一夜無語。
朱瞻基難得睡了個美覺。
一個人躺在床上睡的!
他覺得自己不是個LSP。
像他這樣的正經人,也斷然不會因為老母親的一句調侃之言,就與未來媳婦兒做些什么嘿嘿嘿的事情來。
他始終覺得,孫若微對自己很冷淡,總是若即若離的樣子。
美美的睡了一覺,清晨里猶如不周山一般的朱瞻基,在孫若微舉動怪異下,梳洗穿戴好,便是出了東宮。
日月堂的朱墨很是用心,似乎是要將這些年所有的東西,都詳盡的一五一十的發泄出來。
在整個日月堂無數最早一批少年人的不眠不休下,一份厚實的稅賦革新計劃書,就交到了神清氣爽的朱瞻基手上。
朱墨頂著兩個黑眼圈,滿臉枯黃,明明很是疲倦,卻又讓人覺得他血脈噴張,陷入一種怪異的狀態下。
在他身后,數十名少年也幾乎一樣,皆是雙眼充血,一個個哈氣連天,卻又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斗志昂揚。
身為人主,卻躲起來偷懶,朱瞻基有些尷尬的抱過那一摞計劃書。
朱墨一手掩著張開的嘴巴,另一只手揮揮:“其實早就有準備,昨夜不過是帶著他們稍作整理,針對徽州府做了些調整。
您先看著,是否又所差錯。
不過我想,也應該是沒有紕漏的地方。
就這樣……我去睡覺了……”
說完,朱墨搖晃著身子施施禮,便帶著一幫通宵一整夜的少年們轉入旁邊的廂房。
朱瞻基也不責備,朱墨他們都是與他一同長大的,雖然有主仆之分,卻也是同伴知己。
他找了一處地方,放好整理出來的稅賦革新計劃,便是就著清晨的涼爽,一頁一頁的翻閱著。
不得不承認,日月堂對大明稅賦革新確實是做了長久的打算和準備。
涉及徽州府稅賦革新的方方面面,幾乎都被他們給詳盡整理出來。
更是針對徽州府官吏、士紳、清流、商賈、百姓等,各方各面做出了全面的稅賦制定。
甚至于,他們還細心的針對可能發生的情況,也同樣做出了備注和應對方案。
依依不舍的深深看了一眼日月堂隔壁,朱瞻基再次奔波起來,趕回東宮。
厚重的徽州府稅賦革新計劃擺在了太子爺朱高熾的眼前,讓他震驚了好一會兒,怎么也想不到竟然這么快就整理出這么多的內容。
太子爺甚至覺得,自家的崽是不是在糊弄自己。
于是,同樣是詳盡的翻閱起來,然而這一看卻是讓太子爺又震驚不已。
他對大小朝政爛熟于心,但他從來不知道徽州府到底有多少百姓,又有多少士紳商賈清流。
他能知道徽州府每年上繳朝廷的賦稅,但無法得知這賦稅之中有多少是百姓承擔,又有多少是士紳商賈清流承擔。
即使再過圣明,尖子塔上的權利統治者,也很難詳盡知曉整個天下每個地方上的詳盡情況。
他們雖然掌握權力,但他們依舊是人,而非神!
“這是日月堂那些少年做的?”
朱高熾終于是合上了厚實的計劃書,似笑非笑的盯著兒子。
朱瞻基嘿嘿一笑:“您現在不覺得他們是在胡鬧了吧?”
朱高熾手指敲擊桌面,發出陣陣馬蹄聲:“朝廷是講規矩的,這一點不會變。我想你應該明白為父的意思。”
朱瞻基微微點頭,半響后微微一嘆:“那這份事關徽州府稅賦革新計劃……”
馬蹄陣陣,似有金戈鐵馬。
隱隱又有戰旗飄搖。
馬蹄聲息,朱高熾手掌拍在了計劃上:“你們做的不錯,很詳盡,至少為父現在也沒有找出有紕漏和弊端之處。
只不過,為父思來想去,覺得此事還是先不讓內閣知曉。
我聽說,你要和那……于謙一起去趟徽州?
你們且去,為父在京中等你們的消息,伺機行動,在朝堂上拿出這份徽州府試點稅賦革新。”
父親是在怕朝堂文武,那些利益既得者的反抗!
他要等到徽州府,出現不得不整頓的機會,才會在京中出手!
朱瞻基深諳此道,也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
穩健!
又過幾日。
最近本就引人注目的幼軍衛,在南京城眾目睽睽之下,終于是動了下來。
因為這幼軍衛乃是皇帝親自為皇太孫所設,自然是從一開始,便受到了各方的關注。
有人在期待著看太孫的笑話,覺得這幼軍衛大抵也不過就是,又一件皇帝送給太孫的玩具而已。
但也有人在期待著,他們所效忠的皇室未來,能夠再接再厲,做出更加輝煌的功績出來。
幼軍衛既然是衛,便是完完全全按照大明軍制組建。
整整五個千戶所,五千多人組成的軍隊。
其中就有那上千‘自愿’棄筆從戎,投身軍伍的年輕士子們。
南下的城門外,如今這上千士子混在官兵之中,已經讓人分不出他們原先的身份。
五軍都督府和神機營,使出了最嚴厲的手段,盡可能在最短的時間里,將這些往日里只知讀書寫字的士子,給訓練成大明雄師。
現在看來,效果還算不錯。
至少,他們白嫩的皮膚都變黑了。
但若是有細心之人,便能夠發現,今日南下前往廣西柳州府的太孫幼軍衛,便非足額,約莫也只有四千出頭的人數。
也就是四個千戶所的兵力,在中軍都督府僉事齊子安的率領下,先行南下繼續操練。
而在南京城西,一支千余人的隊伍,悄默聲的踏城而出,做上了停靠在江邊渡口的平底寶船。
其中一艘九帆寶船上,朱瞻基登高遠眺,目視著這萬里長江。
身后,則是一眾武將云集。
還有一個小小經歷……
張天、羅向陽、朱秀、于謙,四人緊靠皇太孫。
張天同樣是一身戎裝,他如今終于是被授予實職,正式成為幼軍衛五個千戶之一。
落后一步的羅向陽,這次乃是主動請纓,想要借這次南下徽州立下功績,好再次與亦是南鎮撫司鎮撫使的燕南飛再次平起平坐。
朱秀,則是頂替了張天的位置,成為了朱瞻基的親衛。
至于已經成為幼軍衛經歷的于謙在此,自然是因為朱瞻基當日的答應,也是因為徽州府的事情乃是他惹出來的,自然要他來做見證。
周圍數艘包船上,則是坐乘著幼軍衛那南下缺少的一個千戶所。
他們要沿江向上,西上進入池州府,再沿著池口河南下抵達池州府與徽州府的交接處,最后由陸路進入徽州府。
而他們此行唯一的任務。
便是去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