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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永新要和葉英發擊劍了!
真刀真槍的干上一番。
葉英發尚未發怒,他先是一愣,微微側目,看向像是開始發瘋了的鄧永新。
念頭通轉,然后龐然大怒,不顧禮儀的站起身來:“鄧永新!本官處事公正,陛下信任,將兩淮鹽務交托于本官,本官勞心勞力,不說有功,也算勤勉。你今日說本官有罪,若是拿不出一個道道來,本官必然要北上去尋陛下,在陛下面面好好說上一番!”
鄧永新冷笑一聲:“葉大人你也知道,自己執掌兩淮鹽務。你也知道,陛下是因為信任你,才將此重任交托于你啊?”
“是有怎樣!”
“敢問葉大人,那王博厚本為晉商,不同兩淮情形,如何在短短數年之內,成了手握近十萬鹽引的大鹽商?敢問,上月你轉運使司衙門里,王博厚與汪汝潤爭斗,你為何偏袒與王博厚?敢問,汪汝潤去歲還有五萬鹽引,為何今年只有三四萬了?而王博厚卻是多了一兩萬?”
鄧永新擲地有聲,他是要將葉英發給按在,包庇王博厚,通過王博厚賺取兩淮鹽務利益的罪名上。
汪汝潤沒死還好。
可是現在,汪汝潤死了。
他汪家滿門滅口。
從去年到今年,汪汝潤手上的鹽引少了一兩萬,王博厚多了一兩萬。
如今兩淮巡鹽御史衙門,剛剛放出有鹽商勾結倭寇的案子。
汪汝潤就被滅門了。
說不得,就是王博厚,與倭寇有染。
那他葉英發,身為站在王博厚身后的官場中人,必然也與倭寇有所瓜葛。
這是在下死手。
葉英發頓時怒火中燒,他一把抓起鄧永新,緊緊的提著對方的領口:“鄧永新,本官與你,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你為何咄咄逼人,胡編罪名,欲置我于死地!”
鄧永新渾然不怕,仰著頭,梗著脖子:“葉英發,你該說,你屁股坐在兩淮轉運使的位置上,就從來沒有收過下面人的銀子?你敢說,那王博厚不是你推上來的?”
葉英發怒氣沖天,滿臉肉顫,他怒吼一聲,雙手用力,將鄧永新整個人向后一推。
鄧永新頓時連退好幾步。
若不是他早有心理準備,只怕已經是傾倒在地了。
葉英發雙眼血紅一片:“鄧永新,你他娘的發屁!”
身為文官,手握重權,幾乎為一方封疆大吏,葉英發該是文質彬彬,極有修養和官樣的。
但此時,他就是這般的狂妄無禮。
因為。
憤怒。
失去理智。
往往是洗清自身嫌疑的最好辦法。
果然,一切都按照葉英發的設想進行著。
鄧永新同樣是憤怒不已。
而太孫,則是一臉平靜。
待到此時,朱瞻基竟然是輕笑著開口:“都在兩淮為官,吵也吵了,斗也斗了。誰也不會說,你們誰有罪,事后兩淮還是要靠你們的。”
葉英發保全彎腰,鞠僂在一旁請罪。
鄧永新臉上憤憤不平,瞪著葉英發。
朱瞻基再笑道:“鄧大人,你和葉大人都是好官,本宮是相信你們的。”
鄧永新氣鼓鼓的呼吸著,良久后才平復下來。
他冷哼一聲,眼神從葉英發的身上收回,對著太孫一禮:“下官聽太孫的話!”
朱瞻基點點頭,重新走入涼亭中,坐在原先的位置上,目光從幾人的臉上掃過。
“萬御史。”
被點名的萬高,上前聽候。
“既然你懷疑,汪汝潤乃是勾結倭寇之人,便按此查下去吧。朝廷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敢于背叛大明的人!”朱瞻基沉聲說到。
萬高一凝:“臣領命,誓必查清此案,以示朝廷清明!”
朱瞻基頷首點頭:“萬御史,此案稍晚便會被朝廷知曉,你要查清此案,不必有所鼓勵,若有所請,此時只管說來。”
“王博厚與汪汝潤有嫌隙,臣請即刻捉拿王博厚極其親屬,盤問審訊!”萬高直接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和要求。
若王博厚只是個普通人,或者只是個普通小鹽商,萬高不需要請示,也能直接將其拿下。
現實卻是,王博厚是兩淮定定有名的大鹽商,更是可能有關兩轉都轉運使葉英發的人物。
朱瞻基看向一旁的葉英發:“葉大人,你覺得呢?萬御史要抓了那王博厚審問,你是何意見?”
葉英發不假思索,當即開口:“臣無異議,事關汪門慘案,凡有嫌疑,皆需審問清楚!”
朱瞻基放出笑聲:“葉大人處事公正,本宮信服!”
這是今天,太孫第二次夸贊葉英發是個好官。
朱瞻基不等葉英發嫌棄,就看向萬高:“萬御史,你也聽到了,葉大人沒有異議,如今羅向陽就在江都,你去尋他,將王博厚一家,捉拿進你的兩淮巡鹽御史衙門吧!”
“臣領命,這就去辦!”萬高應了一聲。
請示了一番,便轉身離去,找羅向陽統帶的錦衣衛,抓捕王博厚一家。
朱瞻基發出一聲嘆息。
“揚州不能亂,兩淮不能亂,尤其是在朝廷南疆用兵之時。這是底線,你們執掌兩淮,需得記住。”
這是要趕人的意思了。
葉英發、鄧永新、戴圍三人,連忙面向太孫。
“臣等知曉。”
“城中動亂,臣等先行告退。”
朱瞻基點點頭:“去吧,好生做事。”
待到三人離去。
一直站在涼亭外的于謙,面帶笑容,默默的走了進來。
“太孫,汪府后墻外的那柄倭刀,是您安排的?”于謙只看了一眼旁邊的花錦官,便開口小聲詢問著。
朱瞻基點點頭:“戴圍殺了那么些倭寇,總是會繳獲些倭刀帶回來的,正好也就用上了。”
于謙皺著眉沉思。
他此時也算看清了,太孫這是要用,假借汪家被倭寇所殺,作為突破口。
為了顯示朝廷公正,和汪家有嫌隙的王博厚,才會被調查。
不過……
于謙開口詢問:“若是汪汝潤勾結倭寇,那與其與嫌隙的王博厚,便不可能與倭寇勾結,查他也就顯得不合道理了。為何葉英發方才會答應?”
這一點很關鍵。
朱瞻基輕笑一聲,他示意旁邊的花錦官,為自己倒上一杯被煮開了無數次的茶水。
“汪汝潤是不是勾結倭寇,尚且存疑。王博厚是否與汪家滅門案有關,也有待查清。但鄧永新控告葉英發,官商勾結,他就不得不答應,萬高要查王博厚的要求。他若是方才不同意,我便能就此拿下他治罪。”
于謙有些明悟,遲疑著點頭。
但他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您覺得王博厚是否有問題?”
“不論王博厚有沒有問題,現在開始,他必須有問題!萬高查出兩淮鹽商,與倭寇有勾結,這件事是真。鄧永新控訴葉英發,以王博厚為白手套,大抵也是真。”
于謙越發不解:“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因此,將葉英發等人定罪……”
朱瞻基輕笑一聲:“還記的汪府外的倭刀嗎?”
于謙點點頭。
他正要追問,太孫已經擺擺手。
于謙心里,按著太孫以前的解釋,罵罵捏捏了一聲。
謎語人!
兩淮大鹽商汪汝潤滿門滅口的案子,在江都城里徹底的流傳了開來。
不少的謠言和消息,從各處流傳出來。
百姓們除了津津樂道之外,并沒有多少的感受。
滅門案啊。
那得是血海深仇,才會發生的事情。
他們這些小老百姓,平日里不過是為了填飽肚子,哪里會有這般的深仇大恨。
倒是城中的鹽商們,內心惶恐,近日都不敢出門了。
唯恐,會被那些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倭寇,給找上門來,在上演一次滅門慘案。
他們可是聽說,汪汝潤家藏錢的地方,被搬運一空。
官府至今沒有給出準信。
他們不得不猜測,所謂倭寇滅口,其實是假。真實的情況是,倭寇在報仇,報揚州衛殺了他們那么多人的仇。
順帶著,將他們這些兩淮鹽商,辛辛苦苦積攢了無數年的錢財,給統統搶走。
有人去找了兩淮轉運司衙門,希望能夠得到一個準信。
衙門里,只給了一句話。
他們不會有事。
剛剛得了衙門消息的鹽商們,剛剛回家,就聽到了一件駭人聽聞的消息。
兩淮地界,數一數二的鹽商王厚博,被抓了!
抓人的是錦衣衛。
被關在了兩淮巡鹽御史衙門里。
一時間,剛剛被兩淮轉運司衙門安撫住了的鹽商們,再次惶恐不安起來。
如今,汪汝潤死了。
王博厚又被巡鹽御史衙門抓了。
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被殺或者被抓的人,究竟會是誰。
兩淮都轉鹽運使司衙門前,再一次被兩淮鹽商們堵住了。
他們這一次發誓,不見轉運使絕不回家。
衙門里。
葉英發臉色陰沉。
轉運司衙門一眾官員,齊聚一堂,默默的關注著大人的臉色。
同知蕭本苦笑一聲,很是為難的開口:“大人,再讓那些人堵下去,轉運司衙門的顏面蕩然無存!”
葉英發一瞪眼,蕭本趕忙縮頭抱拳請罪。
“他們是在害怕,萬高拿了王博厚開刀后,還要接著拿下他們。”葉英發平淡的說。
聽到大人提及兩淮巡鹽御史萬高。
蕭本當即冷哼一聲:“萬高一介貪圖權勢之人,不過是想要借此,打壓我轉運司衙門而已!若非如此,他如何會胡編亂湊出,有人勾結倭寇的事情來?若是真有,他早就在當初發出公文的時候,就將所謂勾結之人緝拿在案了!”
兩淮巡鹽御史,沒有多少的權利。
唯一的權利,就是監察兩淮鹽務。
是個官,都想要手上的權利更多一些。
蕭本的想法并沒有多少的錯誤,萬高想要在兩淮立起門頭來,勢必要從轉運司衙門手上,扒拉過去一部分權利。
按照他的猜想,已經俯首稱小數年的萬高,這一次是想要接著皇太孫在,借機增加手中的權利而已。
小人爾!
葉英發舒展了一下臉頰,目光似乎穿過了衙門前的影壁,看到了堵在官府門外的兩淮鹽商們。
“發文兩淮巡鹽御史衙門,詢問對方,汪門慘案如今查到什么地步了,督促巡鹽御史衙門,盡快給出結論,安撫兩淮地方民心。”
蕭本領命,當場就招來衙門里的文書,命其研墨,他親自提筆書寫公文,責問兩淮巡鹽御史衙門,案情進行到何步。
轉運使大人,似乎是被衙門外堵門的鹽商們,弄得很是煩躁。
安排完了事情后,便從轉運司后門離去。
“大人,如今該怎么辦?王兄,可還被關在那萬高手上……”
“閉嘴!”葉英發目露幽光,重重的冷聲呵斥著站在面前的曹禮。
曹禮。
兩淮鹽商之一。
出身山西,乃是晉商。
曹禮同王博厚一樣,皆是晉商在兩淮的代表人物。
如此富甲一方的任務,在葉英發出聲訓斥后,既然是當場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這位富可敵國的商人,在葉英發面前,如同一只小狗。
匍匐著,顫抖著,惶恐不安著。
葉英發臉上閃過一絲陰霾,厭惡的看著跪在自己面前,五體投地的曹禮。
“你是在擔心,王博厚會供出你嗎?還是說,你覺得,本官要拿你開刀?”
曹禮渾身一震,他顫抖著,在地上趴著,爬到葉英發腳前,緊緊的抱住葉英發的一只腳,討好的仰著頭:“大人,小人絕無此意,小人……小人是怕萬高……對!小人怕萬高真的查出些什么來!”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曹禮,葉英發的臉上越發的厭惡起來。
他重重的抬起腳,將曹禮踹開。
“萬高他什么也查不出來!若是他真的查出什么來……本官能滅了汪汝潤滿門,也能滅了他萬高滿門!”
曹禮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他現如今是徹徹底底的害怕了。
當初他就不該貪圖兩淮鹽務的巨利,插手兩淮鹽場。
他更不該,來到兩淮之后,便早早的毫無保留的投靠了眼前這個人。
“大人說什么便是什么,曹禮為大人馬首是瞻!大人讓我往東,曹禮便往東,大人要我……”
“本官讓你去死,你也去死嗎?”葉英發眼角暴跳,沉下臉來:“本官聽說,萬御史老妻逝世后不久,尚在葬禮期間,他便同亡妻之妹有來往?”
曹禮開始還沒有聽懂。
明明現在說的是案子,是大伙的身家性命,怎么突然就扯到了萬高亡妻,還有什么妹妹的身上。
忽然,曹禮眼前一亮。
他迫不及待的開口:“大人的意思,是萬高私德有損,為官必不公正,無論汪汝潤滅門案,還是審問王兄,亦不可信!”
當官講究名聲。
大明朝還好,不像前唐,甚至還要求為官者,長相必須要好看。
現在只要看得過去,都能為政一方。
但若是你名聲不行,那是絕對不可能被委以重任,乃至于走進仕途的。
萬高在亡妻葬禮期間,和亡妻妹妹有來往,這便是不守禮儀,斯文道德敗壞。
這樣的人,審查的案子,還有公平可言?
不論真假,現實就是,萬高不配為官。
剛剛凱旋而歸,正在城中營房休整的揚州衛。
突然之間,官兵大動,齊出營地。
不多時,就有消息傳出。
揚州衛今日盤查庫房,方才發現。
庫房早幾日就遭遇偷竊,營中諸多錢糧遺失。
而在其中,最為要緊的一件遺失物。
是揚州衛所繳獲的三百一十三柄倭刀,遺失一把。
這本不是大事。
大抵可以算在,某個膽大包天的賊子,窮兇極惡的鉆了空子,跑進揚州衛的大營行竊。
但好巧不巧的,前些日子剛剛繳獲的三百一十三柄倭刀,也丟了一把。
又好巧不巧的。
當初汪汝潤被滿門滅口的時候。
在汪府后院墻外的河邊,官府找到了一把帶血的倭刀。
有人假借倭寇復仇之名,殺害汪汝潤全家!
揚州衛大營。
剛剛得勝而歸,還沉浸在大勝的喜悅之中的揚州衛官兵,人人都顯得有些戚戚。
他們正在享受著立功后的追捧,卻不期突然被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偌大的營地,竟然會被賊子潛入,不但是偷走了大量的軍中錢糧,更是將一柄倭刀順走。
從而造成了汪汝潤滿門滅口的慘案。
更是將官府,錯誤的引導向,汪汝潤是與倭寇有勾結,因為倭寇擔心暴露更多底細,這才上門滅口的。
這件事情的性質,比汪汝潤一家統統死光,還要惡劣。
揚州衛的臉面,徹底被踩進了泥濘之中。
揚州府、兩淮巡鹽御史衙門、兩淮都轉鹽運使司衙門,三方人馬都已經進了揚州衛大營。
因為案情關聯頗多,羅向陽親自帶著錦衣衛緹騎,也入了揚州衛大營。
揚州衛庫房。
與大明其他衛所的庫房形制一般無二。
揚州衛指揮使戴圍,一臉陰沉的帶著各個衙門的人,目光慍怒的看著凌亂的庫房地。
一共三座庫房。
三扇大門敞開,暴露出庫房里面亂作一團的場面。
地上,散落著的兵器讓人下不去腳。拋灑在地的糧食銅錢,更是隨處皆是。
軍中主簿、庫房主事,已經長跪在此。
似乎是因為默契。
揚州府和轉運司兩個衙門,來的都是衙門里的二把手同知。
轉運司同知蕭本目光幽幽,最終落在了一堆倭刀上。
“能弄出如此大的動靜來,揚州衛竟然一直沒有發現……”
誅心之言。
本就心存怒火的戴圍,頓時冷哼一聲:“蕭大人,是要將這罪責按在我揚州衛頭上?”
蕭本斜眼看著憤怒的戴圍,不打算再招惹,轉口道:“本官并無此意。”
他雖然是這樣說的,但在場的幾人,卻都能看得出,這蕭本還是有意無意的,想要打壓揚州衛。
揚州府同知李浦澤站了出來:“蕭大人,話可不能這樣說。須知,這天底下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揚州衛庫房失竊,雖有疏于看管之責,但非主責。
倒是那潛入進來的賊人,為何放著剩下的錢糧不偷,卻獨獨帶走一把倭刀?若真是喜愛,大可全都帶走。
本官甚至覺著,是不是有人知曉,揚州衛庫房之中存有繳械的倭刀,偷竊錢糧是虛,順走倭刀才是真。”
一旁的兩淮巡鹽御史萬高點點頭,按照現在江都城中的局面來看,這一點推斷的很合清理。
他說:“本官剛放出有人勾結倭寇的消息,定然是當世有人在暗中謀劃。前來揚州衛假意盜竊錢糧,實為偷盜倭刀,假借倭寇之名,屠殺汪汝潤一家,轉移視線,好讓我等以為,汪汝潤便是那勾結倭寇之人!”
在場,戴圍、李浦澤、羅向陽三人,紛紛點頭贊同。
汪汝潤一家的案情到這里,算是沉冤昭雪了。
汪汝潤是好人!
他不是倭寇內應!
他是大明鹽商的表率!
唯有代表著兩淮都轉鹽運使司的蕭本,站在原地靜默不動。
他心中很清楚。
若是按照這些人現在所說。
汪汝潤是好人,并未曾與倭寇勾結。
那么如今兩淮,或者是江都城中,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已經被關押在兩淮巡鹽御史衙門里的王博厚了。
他與汪汝潤在生意場上有爭斗,他又與倭寇有勾結。
所以,他安排死士,從揚州衛偷取繳獲的倭刀,在殺害汪汝潤一家之后,丟棄在汪家后院墻外的河邊。
如此,官府只會認為,汪汝潤就是勾結倭寇的人,然后被倭寇滅口。
他王博厚,干掉了生意場上的對手,也保全了自己才是倭寇內應的身份。
那么再次此往后退。
揚州知府鄧永新,先前在揚州府衙后的宅院中,當著太孫的面所說的王博厚乃是葉英發推出的白手套的論斷,也就能成立了。
王博厚是不是與倭寇有勾結?
蕭本心中知道,王博厚并沒有與倭寇勾結。
但是曹禮,卻是實實在在和倭寇有勾結的。而王博厚是知曉這一點的。
但凡是萬高借著現在的機會,對王博厚大加用刑,難免王博厚會說出些什么來。
到時候……
轉運使大人會怎樣?
他蕭本又會怎么?
不由的,蕭本后背,浮出了一層冷汗。
目光也在瞬間變得堅定。
他沉聲開口:“若是只憑借揚州衛丟失一把倭刀,就斷定,這丟失的倭刀,是被遺落在汪府外面的那柄倭刀,怕是難以服眾。世上多巧合之事,此時也未嘗不是一個巧合。”
除非你們能證明,汪府外面的倭刀,就是揚州衛丟失的倭刀,不然你們別想當著我的面給王博厚定罪!
戴圍默默的看了蕭本一眼,他微微冷哼一聲。
“好教蕭大人知曉,凡是揚州衛繳獲物品,皆有編號。此次我揚州所丟倭刀,編號五四零八,蕭大人可請去萬大人衙門里查看。”
蕭本一愣,心中一時大亂。
不會這么巧吧……
他目光略帶艱難的看向一旁含笑的萬高。
萬高輕笑一聲,搖搖頭:“蕭大人,這事本官可不知曉,要不蕭大人與我走一遭巡鹽御史衙門?”
蕭本自然是不愿意去巡鹽御史衙門的。
他是轉運使司衙門的人,去巡鹽御史衙門算怎么一回事。
他又沒犯事,大可不必。
蕭本正要開口拒絕。
遠處,有一名儒士急匆匆的帶著兩名小吏走過來。
這是萬高的師爺。
眾人都認識。
只見其額頭帶著汗,快步走到萬高身后,伸手掩嘴湊到萬高耳邊。
不多時,萬高臉上的笑容全無。
已經變得滿臉青筋直冒,雙眼之中吞天怒火翻滾。
“小兒,安敢欺我!”
萬高憤怒不已的怒吼一聲。
引得眾人側目,投去征詢的目光。
萬高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抬起抱拳,對著眾人一禮:“諸位,衙門里出了些事,萬某先行告辭!”
說完,萬高也不待眾人追問,便帶著師爺、小吏,轉身快步離去。
被突發驟變的萬高這么一弄,場面有些冷寂下來。
戴圍覺著自家老巢被人摸上來,還被偷走那么重要的東西,臉上無光,自然也就不愿意說話。
蕭本還在想著,怎么抹平這件事情,將王博厚從兩淮巡鹽御史衙門里撈出來。
李浦澤在構思,怎么借此機會,將葉英發等兩淮都轉鹽運使司衙門里的人,給一網打盡。
各懷心思。
羅向陽始終沒有說話,直到此時方才開口。
“我錦衣衛已經接到消息,朝廷對江都之事,甚為震怒,監國不滿,督促盡快拿出結論,上呈朝廷。”
說完,他揮揮手,也要帶著人走。
走了沒幾步路,羅向陽又停了下來。
他也沒有回頭,聲音卻是輕輕的飄了過來。
“諸位,朝廷是講道理的,事情辦不好,是抄家滅族還是流放瓊州,個中自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