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就該是大明的!
對于幼軍衛全體官兵來說,這個道理在他們的腦海中,比他們的名字還要清晰。
征服世界的浪漫主義氛圍,充斥在全體幼軍衛官兵群體之中。
讓這些年輕的官兵,無不熱血沸騰。
雞籠島東部的山林中。
年輕的張五林,帶著他這支總旗所的官兵,正在接著淡淡的月光小心的,按照心向大明的島民指示,警惕的向前摸索著。
誰也不能想到,當初還在應天城午門前,與上千士子同學抗議朝廷政令的張五林,如今已經再無半點書生氣息。
身為總旗的張五林,有五十名麾下,分為五個小旗隊,有五名小旗官輔助他掌握這支明軍最為基層的軍事力量。
五個小旗都是當初在午門前的讀書士子。
不過現在的他們和總旗張五林一樣,面色黝黑,目光剛毅,手握鋼刀的虎口長著厚厚的繭子。
他們的身上,雖然都有當初皇帝陛下賜予他們的正七品承事郎的官階。
但在幼軍衛中,他們已經漸漸的忘記了這件事情。
征服世界的浪漫,是那些朝堂上的袞袞諸公無法想象的!
這是幼軍衛內部統一的思想。
張五林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一切按照著日常的操練進行著。
總旗所沒有政委,也沒有軍事參謀。
最低一級的政委只是下到百戶所一級,而軍事參謀則是只在千戶所中存在。
沒有政委的存在,所以按照幼軍衛內部要求,當張五林戰死之后,將會是第一小旗長暫時接任總旗一職,繼續著當前的軍事任務。
所以走在最前面的張五林,并不害怕自己會被可能從周圍暗中射出來的冷箭殺死。
眼前出現了一片小小的空地,空地是因為中間有一塊不知什么時候,從西側山體上滾落下的巨石造成的。
張五林抬頭看看夜色,伸出三根手指向著左右各自指出一次。
很快,身后就有六名官兵分成兩隊,按著張五林的指示方向,沒入到森林中建立臨時哨崗。
張五林看了一眼前方的山體,有一塊突出的懸石,對著五名小旗長說:“若是百姓說的沒錯,那些倭寇已經離我們不遠了。”
幾名小旗的目光,不由的看向東側。
東邊是一片汪洋大海。
海面上空無一物。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在整個雞籠島的東面,有一只以一艘征東艦為首的艦隊,正在與他們同步行進著。
“補充水分,食用干糧,等摸上去后先發信號,隨后召喚后面的弟兄跟上圍殺。”張五林的聲音有些沙啞。
他們是整個雞籠島東岸,最前端的軍隊。
幾名小旗沒有說話,皆是默默的點頭。
整個隊伍進入短暫的休息中,所有人都按照指令,盡可能多的吃著干巴巴的火燒餅,喝著水壺中的涼白開服用。
時間在這個時候,像是停止了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
前方的森林中,傳來一陣蟲獸低鳴聲。
張五林的目光頓時一凝,閃過一絲精光。
“出發!”
簡短的一聲令下,所有的官兵立馬就將尚未吃飯的火燒餅塞回行囊中,水壺掛在腰間。
一片森林環繞中,是一片空曠的居住地。
屋舍依山而建,典型的高腳屋。
在空地的一圈,是一片低矮的木墻柵欄。
里面的房屋似乎是按照這里的社會等級劃分建設的,越往中心位置,房屋建造的就越是高大氣派。
“總旗,中軍離我們還有一刻鐘的時間。”一名小旗在張五林的耳邊小聲的提醒著。
張五林點點頭:“一刻鐘,足夠征東艦和艦隊為我們解決大多數的敵人了。”
與遠在雞籠島北邊的某個百無聊賴,甚至將火力壓制摧毀敵軍主要有生力量,視作戰場搏殺的末法時代的親王殿下相比,幼軍衛上下格外的重視活力所帶來的戰爭形勢的改變。
就如同此時,他們的腰間還懸掛著大明制式長刀,但在他們的后背上除了碩大的行軍背包外,便是一桿新式火銃。
可裝填便攜式預裝彈藥。
張五林此時已經將整個居住地觀察了一邊,冷聲發出指令:“發信號給征東艦和艦隊!”
啾啾啾啾!
一團紅色的煙花,在居住地的上空炸響。
躲藏在森林中的居住地里,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動靜,似乎是有人被頭頂上空的從睡夢中驚醒。
“退后百步!”
張五林緊急發布指令,所有人開始后撤。
遠處的海面上,看不見的地方像是又一片驚雷響起。
空中,傳來巨大的空氣被鑿穿的聲音。
嘭嘭嘭。
三道火光砸進了居住地里,穿過幾座屋舍,發出巨大的響聲。
啾啾啾啾!
一團綠色的煙花,在居住地的上空炸響。
海面上,似乎是淤積多日的春雷,徹底的炸響。
整個東方,像是升起了無數個小太陽一般,將整個東方照亮。
一道道的火團,拖帶著長長的尾炎,向著森林中綠色煙花亮起的位置奔襲過去。
整個天地之間都變得扭曲起來。
空間在不斷的震蕩著。
巨大的破空聲,已經將居住地里的人給徹底的驚醒。
眾多赤裸著身子,只在胯間纏著一條布條的男性生物,從屋里著沖了出來。
他們有的人手中提著一柄刀,而有的人則是兩手空空。
只不過此時,這些人皆是目光驚恐的盯著東方。
天空中,那一枚枚火光,像是九天之上的隕石統統都墜落了下來一樣。
恐懼。
在整個居住地的上空滋生著。
“八嘎!”
“是明人滴火炮!”
“明人找到我們了,快跑!”
在居住地中心位置的房屋前,一名倭人松開懷里摟著的兩個羅圈腿女人,憤怒的嘶吼著。
然而。
那一枚枚的炮彈,已經落入整個居住地里,將整個范圍給徹底的覆蓋住。
而在天空中,一批批大明火炮的怒火,正在源源不斷的奔襲而來。
張五林帶著人躲在森林中,趴在一塊倒地的樹干后面,張著嘴巴,透過林木,看著百步之外的倭寇躲藏地。
無數的炮彈,從海面上的艦隊咆哮著發射出來。
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力,砸進整個倭寇的群體中。
巨大的轟鳴聲,不斷的發出。
一座座高腳屋,在炮彈的摧殘下,變得四分五裂。
整個大地都在震動顫抖著,似乎是暫時的屈服于明軍的火炮威勢。
一塊塊的碎石,在張五林的眼前,從地面上跳起,然后剛剛自由落地到地面上,就會再次的跳起。
火力覆蓋,真的足足持續了一刻鐘。
直到一枚黃色煙火升到夜空中的時候,方才有些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
森林里,已經被一片煙霧包裹住了。
而在北邊的森林中,已經有更多的明軍主力趕了過來。
直到濃煙逐漸隨風飄散之后,此地最高官階的千戶,方才冷臉向前揮揮手。
頃刻之間,所有的官兵傾巢而出。
當他們沖出森林,站在林地邊緣的時候。
眼前的景象,似乎讓他們有一種置身深淵煉獄一般的感覺。
整個地面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坑洼,現場沒有一座完好的建筑,甚至連建筑的殘骸都沒有!
地上,是無數的斷木碎屑。
無數的殘垣斷壁下,是數不清的殘肢斷臂。
黑紅的血液,將地面給徹底的浸泡透,一腳踩上去便會發出一陣滋啦的聲音。
官兵們開始拔出腰間的長刀,進入到這片遺骸中,搜查尚未死透的倭寇。
“啊啊啊啊啊啊……”
“明狗卑鄙!”
“啊啊啊!”
“明狗!有本事與我捉對廝殺啊!”
已經變得光禿禿的空地上,一名渾身染血的倭寇,雙手緊握高舉著倭刀,朝著周圍的明軍官兵憤怒的嘶吼著。
鮮血,從他的嘴巴里一股股的涌出來。
而他的眼角、鼻下、耳垂處則是掛著一道道的血跡。
一聲槍響。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一聲槍響,臉上出現一個拳頭大的黑洞,整個人被沖擊力撞倒在地上。
整具尸體,無力的抽搐了幾下,方才徹底的沒了動靜。
緩緩放下火銃的張五林看著倭寇徹底被解決,臉上沒有殺死敵人的喜悅,而是微微的長嘆一聲。
“可惜……”
“就不該用槍的……”
“白白浪費一枚預裝彈藥……”
“準頭也差了點,老子明明是瞄準了腦門了……”
而在被槍決了的倭寇不遠處,一名手握長刀的官兵,則是一臉無奈的看向開槍的張五林。
“張五林,你個王八蛋,有這么搶人頭的嘛!”
“格老子的王八蛋!老子要去太孫那里申訴!”
“你小子就等著這輩子當個總旗吧!”
面對同為總旗的昔日同學的問責,張五林無奈的聳聳肩,露出歉意的表情。
而在張五林身邊的一名小旗,則是挺挺胸直接沖著對面喊道:“王世宇,這只能說明你的槍不快。”
“不快怎么辦?”
“磨槍啊!笨蛋!”
“磨出血了怎么辦?”
“切掉就是咯……”
張五林身邊的幾名小旗,毫不掩飾的,直接開口嘲諷起對面的昔日同學。
“媽了個巴子!一幫蠢貨,簡直是斯文掃地!不要說老子認識你們!你們這幫狗日的,就是讀書人的敗類!”被一群人回懟的王世宇紛紛的怒罵了一聲。
“都給老子閉嘴!發信號通知艦隊過來接人!”遠處的千戶發出一聲怒罵,頓時讓現場眾人牢牢的閉上嘴。
“大人,東海艦隊本部軍令!”
福建某港口,停靠著幾艘戰船的碼頭營地上,一名官兵走到了黃四郎面前。
自從拿出數萬兩銀子,黃四郎如愿的拿下了東海艦隊千戶的身份。
這個身為,讓他擁有了四條戰船,其中還有一條是中型寶船。
而除了本部千余戰兵,和四條戰船上的水手。
從來到福建之后,黃四郎就一直拿著東海艦隊開出的文書,在征召人手。
盡管受制于四條戰船的運載能力,黃四郎依舊是征召了七八百之數的人手。
此時,站在碼頭上眺望海面的黃四郎,似乎正在想著什么事情。
聽到手下官兵的聲音,他沉穩的點點頭:“念。”
“命,駐守福建艦隊千戶所,即日出海,圍剿澎湖一帶島嶼倭寇,與雞籠島西側征東艦艦隊匯合。東海艦隊本部,總督王景弘。”
軍令任務很簡單。
但軍令的發出人,竟然是本部總督直接發出的軍令。
這一點,倒是讓黃四郎微微有些詫異。
按理說他的調派,應該是由分管的艦隊直屬將軍下達軍令的,怎么也動用不到總督大人。
“難道是到了最后的決戰了嗎?”黃四郎接過官兵手中加蓋了東海艦隊官方大印以及總督王景弘官印的軍令,低聲思索著。
因為有著東海艦隊千戶的身份,黃四郎對整個艦隊的大致作戰情況還是情況的。
雖然如今東海艦隊大部分力量,都集結在琉球及以北地區,向著東瀛本島挺進。而跟隨艦隊的陸戰隊,以及正從后方不遠運送過去的陸戰隊,也大多在北邊方向。
但是在那邊,也有兩條征東艦各自帶領一支分艦隊,從東西兩個方向,夾擊整座雞籠島。
聽聞,另有整整一衛的陸戰隊,是早就已經登陸雞籠島。
東海艦隊,或者說皇太孫,有意要長期在雞籠島上設置諸軍。
而現在,東海艦隊似乎已經開始做與倭寇最后的決戰了。
“雞籠島以東的征東艦分艦隊,如今在哪里了?”黃四郎詢問著。
官兵想了想:“似乎已經從南下轉向西南了。”
這就是已經將整個雞籠島的東邊沿海地區都清剿完了!
雞籠島以東的征東艦分艦隊開始向著西南方向的澎湖列島進發了。
一時間,在官兵看不到的地方。
黃四郎的臉上,露出一抹緊張和擔憂。
但手中的軍令,黃四郎卻必須要嚴格執行。
但凡他有一絲不尊上令的意思,黃四郎堅信,軍中的政委和參謀們會立馬發動質疑機制,說不定那個年輕的不像話的千戶所總政委,就會將他手中統治這四條戰船和上千官兵的權力給奪走。
“傳令下去,所有人登船,物資運上戰船,準備事宜做完立即出航!”黃四郎不假思索的發令。
等著命令的官兵當即得令,轉身傳達千戶大人拔錨出航的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