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武承嗣已經轉身進入天牢,他只得跟了進去。到得淵獻誠牢房外,武承嗣喊道:“淵獻誠,這位朋友你認識嗎?”
淵獻誠目光向武承嗣身后看去,在韓成身上僅停留一秒,便轉到黑齒常之身上,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認……識,他……是百濟國的常勝將軍,黑齒常之。”淵獻誠吞吞吐吐的說。
黑齒常之盯著他看了一會,皺眉道:“公爺,您說的淵獻誠就是他嗎?”
武承嗣還未答話,淵獻誠便急道:“我就是淵獻誠!”
武承嗣冷哼一聲:“黑齒將軍,你說呢?”
黑齒常之一雙貓頭鷹一樣的眼睛緊緊盯著淵獻誠,為了看仔細些,甚至將臉擠在圍欄縫隙間。
好半晌后,他搖了搖頭:“末將覺得有點不太像。”
“什么不太像,我就是淵獻誠!你莫要胡說八道!”年輕男子嘶吼道。
武承嗣臉上露出開懷笑容,大步離開了天牢,正如他所想的一樣,此人果然不是淵獻誠。
到得外面,黑齒常之問道:“公爺,末將的案子破了嗎?”
武承嗣笑道:“已經破了,不過你暫時跟著我,等會還有事用得著你。”
黑齒常之大喜,點頭道:“末將聽候調遣。”
武承嗣出了皇城后,一路出了城,直奔英國公府。
六月天,夏日炎炎,驕陽似火。
武承嗣內心卻一陣涼爽,困擾他多日的案子終于破開迷霧,找到真相。而且只要此案告破,朝廷一定會對高麗國用兵,大唐帝國的滅國之戰即將上演。
不多時,三人來到英國公府,門口侍衛都認得武承嗣,上前見禮。其中一名隊長模樣的門衛說道:“武公爺,您是來找老太爺還是來找小姐的?”
武承嗣心情大好之下,免不了話也多了些,微笑道:“有什么區別嗎?”
門衛笑道:“您若是找老太爺,恐怕要等上一會,他老人家幾個時辰前就出府了。”
“那芷盈小姐呢?”
“小姐早晨去城外施粥,剛回府不久。”
從原主記憶中,武承嗣知道李芷盈平身有兩大愛好,一個是在城外施粥,一個是在自己開的醫館內替窮人免費問診。
便是因為這兩個愛好,長安城百姓才將她稱為第一美人,指的不僅僅是她的容貌。
武承嗣得知李芷盈經歷后,隱隱明白她這兩個喜好與兒時被病痛折磨有關,微微點頭說:“那便好,我就是來找她的。”
入得公府,一路上從李府下人口中得知,不僅李勣出府了,連李思文也不在府中。
穿過垂花門,來到后院,剛踏上一片青石小路時,便瞧見李芷盈帶著幾名婢女迎了過來。
“有勞芷盈姑娘親自迎接!”武承嗣拱手道。
“我不是來迎你,而是給你帶路的。”李芷盈微笑道。
“帶什么路?”
“去客房呀,你不是來看那位高麗人的嗎?”李芷盈眨了眨眼,說完向客房方向走去。
“他醒了嗎?”武承嗣一邊跟上,一邊問道。
“要明天才會醒呢。”
武承嗣皺了皺眉,加快腳步,與她并肩而行。走了沒一會,李芷盈忽然道:“聽說蘇老將軍入城了,是真的嗎?”
“嗯,我已經見過他了。”武承嗣頷首。
李芷盈轉頭瞥了他一眼,嘴巴張了好幾次,卻沒有聲音發出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武承嗣笑道:“你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被誣陷的吧?”
李芷盈忙點了點頭,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緊緊注視著他。
武承嗣別開視線,將蘇定方與高麗人淵獻誠來往,后來又遭鄧明舉報的事說了。
李芷盈聽完后,忽然停住了腳步。
“怎么了?”
李芷盈搖了搖頭,重新邁步,輕輕道:“我只是有些吃驚罷了。”頓了頓,瞥了武承嗣一眼道:“案情進展如何了?”
武承嗣雙目熠熠生輝:“所有的前因后果,我都弄明白了。”
“能告訴我嗎?”李芷盈身體湊近了一些,直直望著武承嗣,目光中充滿著好奇的光芒。
武承嗣只覺一股淡淡的幽香傳了過來,忙后退了兩步,點頭說:“好,不過要先請你幫我個忙!”
“什么忙?”
“你能讓那高麗人現在醒過來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恐怕會對他有些后遺癥。”李芷盈愣了一下,蹙眉回答。
“什么后遺癥?”
“頭疼、胸悶之類的。”
武承嗣失笑道:“這么點后遺癥沒關系,眼下還是讓他早點蘇醒為好!蘇將軍已經去面圣了,我擔心有意外發生。”
李芷盈點點頭,凝重道:“我知道了。”
二人來到客房外,只見房間門窗處都有侍衛把守,可以看出李家人對武承嗣送來的人很重視,生怕那人逃了沒法向他交代。
進入房間,李芷盈的貼身丫鬟紅茗正在房間內照顧。
李芷盈向紅茗問了幾句話,隨后取了金針,在高麗人身上渡針。三針下去后,那高麗人悠悠醒轉,茫然四顧:“那西尼,阿那西羅?”
武承嗣挑眉道:“這里是大唐,你會說大唐話嗎?”
高麗人忙道:“會說,會說,我知道這里是大唐,之前關我的那些高麗人去哪了?”
“他們被官府抓捕了,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你是誰!他們為什么要關著你?”武承嗣緊緊盯著他。
高麗人沉默不語,似乎在考慮什么。便在這時,黑齒常之忽然驚呼一聲:“公爺,他……他好像是淵獻誠!”
高麗人猛一抬頭,向黑齒常之看去,瞧見他黑臉后,大叫道:“你是百濟常勝將軍黑齒常之?”
武承嗣微笑道:“看來我沒有猜錯,你才是真正淵獻誠!”
李芷盈忙問道:“武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承嗣正要回答,一名家丁忽然進入客房,拱手道:“小姐,外面有兩名男子求見,一人自稱是大理寺丞諸葛南,說要見武公爺。”
李芷盈輕輕道:“請他們進來吧。”家丁領命去了。
武承嗣急忙道:“他們一定是發現了什么,我出去瞧瞧,回頭再將案情告訴你。”說著跟著家丁飛奔離去。
李芷盈快步跟到門口時,他的背影已經消失在樹叢后,忍不住跺了跺腳,埋怨道:“有那么著急的嗎?”
武承嗣出了公府,在大門口見到諸葛南和周興。
“武少卿,我這次可給你帶來一個好消息。”諸葛南笑嘻嘻道。
周興暗哼一聲,心道:“明明是我打探到的消息,怎么變成你帶來的了?”快步走到武承嗣身邊,低聲道:“公爺,學生發現一件重要的事情,覺得應該告訴您一聲。”
武承嗣看了諸葛南一眼,見他望著周興,看來兩人說的是同一件事,問道:“何事?”
周興左右看了一眼,附耳道:“許敬宗的孫子許宗翰曾被高麗人俘虜過,后來是許敬宗和高麗人達成一個交易,高麗人才放了他!”
武承嗣眸光一閃,長長呼出一口氣,最后一個困惑也終于解開了。之前他一直不明白許敬宗為何會與高麗人勾結,如今終于得到答案。
定定看了周興一眼,他輕輕道:“這件事你辦的很好,不過你怎么知道這消息會對我有用?”
周興恭敬道:“學生聽說許敬宗和袁公瑜手下的官員最近不斷上奏彈劾您,便覺得他的把柄您一定用的著。”
武承嗣微笑道:“原來如此,你這個消息是聽誰說的,可靠嗎?”
“是藍小樓說的,她告訴了顧都知,顧都知又告訴了我們。許宗翰以前喜歡藍小樓,消息應該不會錯。”
“如果我讓藍小樓作證,她可愿意?”
“藍小樓對許宗翰恨之入骨,一定會答應的!”周興篤定道。
武承嗣點了點頭,吩咐道:“你現在去找藍小樓,和她說明一下情況,就說之后很可能需要她出面作證。”
周興知道武承嗣要對許敬宗發難,心想扳倒了許敬宗,自己必定大功一件,欣然領命,卻沒有離去,又道:“公爺,學生這里還有一個關于許敬宗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