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范陽王還沒到,沈國公李溫便先一步來到刺史府后堂,向汪左權問道:“汪刺史,你派去紅葉林的人有消息沒有,本公那些侍衛都跑哪去了?”
汪左權笑道:“公爺稍安勿躁,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他其實知道紅葉林中藏著批海盜,暗暗猜測李溫的人都被那些海盜給宰了。
如果據實而說,他縱容海盜的行為便是一個把柄。
汪左權早已在官場上混成了人精,知道這時候最好的辦法是裝糊涂。
反正殺死李溫手下的人又不是自己,他到時候知道了也怪不到自己頭上。
便在這時,一名衙役來報,說范陽王來訪。
汪左權和李溫一同迎到大門,李靄瞧見李溫也在,微微皺了下眉,說道:“堂侄也在啊。”
李溫不太情愿的拱手道:“見過王叔。”他雖然只有國公爵位,但因為是越王之子,在皇家宗室中的地位比李靄要高的多。
進入后堂,李靄顧左右而言他,并不說正題,不停瞟向李溫,很顯然是在表明自己有私事和汪左權談,希望李溫識趣離開。
然而李溫因為手下失蹤的緣故,心情極為惡劣,并不愿意離開,汪左權則笑嘻嘻的裝糊涂。
李靄無奈,只得說道:“汪刺史,本王懷疑是住在‘好再來’客棧的幾名外地人殺死了武縣男,你應該知道,武兄是本王的朋友,本王希望親手為他報仇。”
汪左權小眼一瞇,捻須笑道:“王爺說他們是兇手,可有證據?”
“他們曾和武兄發生過沖突,若非本王出手相救,武兄差點抓了他們,他們一定是懷恨在心,故而殺死了武兄。”
李溫忽然道:“王叔,你說其他四人殺人,那還有可能,可徐姑娘是徐元舉的女兒,她怎么可能干這種事?”
李靄愣了愣:“徐元舉?”
汪左權笑瞇瞇道:“不錯,那位徐姑娘的確是揚州長史徐元舉的女兒,她應該不會干下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
李靄皺眉道:“徐元舉女兒怎么會和他們在一起,那四人又是什么身份?”
李溫撇嘴道:“那四人想來是些江湖人,徐姑娘和他們是在城外茶棚遇,這才同行。”
李靄暗暗盤算,如果真如李溫所說,他們雙方應該認識不久,趙鵬未必會將自己的消息告訴徐元舉女兒。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徐元舉女兒真知道自己殺了武威,回揚州后很可能告訴武承嗣,那他就死定了。
正猶豫不決時,忽然瞧見李溫冷冷的盯著他,說道:“王叔,徐姑娘是我的朋友,你如果要對她動手,我可不會坐視不理。”
李靄心想:“不如先答應他,再讓那些海盜處理徐元舉女兒。”便說道:“既然你為她擔保,本王到時放過她便是。”
李溫微笑道:“多謝王叔,另外那四人隨便王叔處置,我和汪刺史都不會多干涉。”
汪左權笑而不語,似乎默認了。
李靄拱手道:“多謝。”正要離去,李溫忽然又問道:“王叔,你準備何時動手?”
“你問這個做什么?”李靄警惕道。
“若是還有時間,我想去一趟客棧,帶徐姑娘離開,也方便你們動手。”李溫笑道。
李靄哼了一聲,道:“你對這位姑娘倒是挺上心,本王半個時辰后便動手,你想勸她就快點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后堂。
李溫當即離開了刺史府,一路來到‘好再來’客棧,進到大堂時,只見徐文清主仆正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旁邊則是那位吳公子和灰衣老者相陪。
李溫上前幾步,笑道:“徐姑娘,你好啊。”
徐文清抬頭一看,忙起身見禮道:“小女見過李公爺,不知公爺找小女有什么事嗎?”
李溫瞥眼一瞧,發現武承嗣和諸葛三元自顧喝著粥,看都不看他一眼。
若是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李溫倒還不會生氣。
可他們明知自己是國公,卻還如此無禮,心中頓時大為惱怒,冷冷道:“本公有幾句話想單獨和你說。”
徐文清道:“這幾位都是小女的朋友,公爺有話但講無妨。”
李溫暗罵道“真是個蠢女人”,瞥了武承嗣二人一眼,冷冷道:“你可聽好了,范陽王懷疑是你們殺了武威。本公極力擔保,他才相信此事與你無關,不過這幾位朋友嘛……”
徐文清眼睛瞬間睜的和貓頭鷹一樣圓,失聲道:“他、他怎么可以這樣說!”
李溫淡淡道:“人家既然這樣說了,必然是有緣故的,你又不了解這幾位,說不定人真是他們殺的呢?”
便在這時,武承嗣終于開口了。
李溫原以為他要大聲為自己申辯,連譏諷的話都想好了,誰知他卻說道:“朱老,這咸蘿卜味道不錯啊。”
諸葛三元笑瞇瞇道:“是還挺好吃的!”
李溫頓時氣的面色鐵青,咬牙道:“徐姑娘,范陽王府的人馬上就要來了,你若是再跟著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只怕本公也救不了你。”
徐文清已經想到李靄是想倒打一耙,讓他們做替罪羊,而李溫很可能也知道這一點,做了對方的幫兇。
“小女雖然愚笨,卻也能辯知好壞,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不用你多操心!”徐文清繃著臉道。
“好,好,是本公多管閑事,你待會可別后悔!”李溫氣的直打哆嗦,狠狠瞪了武承嗣一眼,在旁邊一張桌子旁坐下。
他對武承嗣恨到極點,要親眼瞧見他被李靄收拾,方能一解心中之氣。
刺史府,汪左權正在書房中處理公務,不知為何,他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這令他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了。
就在這時,一名文吏進入書房,表情略帶驚慌,道:“使君,有一支五百人的千牛衛忽然進了城,城衛不敢阻攔,特來稟告。”
汪左權猛的站起身,道:“他們說了什么沒?”
“只說有軍令在身,讓我等不得阻攔!”
汪左權急忙出了書房,一邊說一邊吩咐道:“確定是千牛衛嗎?可驗過官憑?”
“驗過了,帶隊的是千牛衛郎將。”
汪左權額間流下一滴冷汗,腦海中忽然想起好再來客棧看到的那名年輕公子,喃喃道:“這些千牛衛一定和他有關!一定!”
“使君,您說的誰?”
汪左權沒有答話,腳步也停了下來,暗暗尋思:“那名年輕人會是誰呢?巡查使?御史?不管是誰,看來范陽王那邊要生波折了。”
便在這時,刺史府司馬忽然急行而來,走近后拱手道:“汪刺史,門外來了一名將軍,自稱是千牛衛中郎將。”
汪左權微微一怔,道:“快請他進來。”
長史領命去了,不久,將一名中年男子引入后堂。
汪左權看見他的一瞬間,只覺有些眼熟,驟然間,腦中一閃,心中大叫:“這不是那位吳公子身后的隨從嗎?”
不會錯了,那位吳公子必定身份尊貴,千牛衛中郎將都跟在他屁股后面當隨從,那就絕不可能是御史和巡查使!
“汪刺史,本將乃千牛衛中郎將韓成,奉長平郡王之命,讓你協助辦案,不知汪刺史可愿配合。”韓成揚聲道。
汪左權心中急跳數下,終于明白那年輕人身份,咽了口吐沫,道:“辦什么案子?”
“平昌縣男武威的命案!”韓成凜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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