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
按照慣例,朱見濟又召了幾位親王進京。跟他們一塊過年,延續祖先傳下來的感情。
對方笑得也非常開心。
畢竟提前打聽好了,皇帝找他們過來是為了分錢的。
有錢拿,那自然主動了許多。
對于宴會的唯一不滿,就是現在還沒過小皇帝為先帝守孝的“孝期”,一切都還有點素,沒有鶯歌燕舞和其他花里胡哨的玩意兒來讓他們開心。
不過沒關系,
等陪完了皇帝,他們自個兒就能回去耍場好的。
朱子埅作為宗人令,在年底的家宴上坐于副座,看著那些王爺個個輕松的模樣,忍住沒有說話。
“諸位!”
“讓朕說兩句話吧!”
等酒過三巡,錢也分完了,朱見濟站起來,宣布了自己對于宗室的新管理辦法。
除了他對朱子埅說過的,還額外提出,既然宗室以后會被皇帝帶著一塊掙錢,那么他們的祿米自然要減少一點。
而且從此往后,能夠從他這邊掏錢的,只有親王還有他與王妃生下的孩子,不論是正妃還是側妃。
這些“血統”更加高貴的孩子,才有資格被冊封為郡王,其余的庶子,想要什么待遇只能靠他爹來施舍。
如果王爺們不同意,那也沒有關系,朱見濟只要讓宗人府別登記他們呈遞上來的“新生宗室名單”,不給那些孩子合法身份,搞到最后,就算該王系子孫遍天下,可明面上卻得被迫“絕嗣”了。
反正大明的宗室沒一個敢他鬧的。
畢竟他們敢鬧騰,朱見濟就敢學他爺爺,直接讓人對著王府放火完人肉燒烤。
宗室的一應待遇,以后也會走皇家內帑的賬,而不是跟國庫的各種官方支出混為一談。
這樣一來,皇帝要是沒錢了,宗室們就得靠自己豐衣足食了。
唯一的好處,便是一旦失去了生活來源,宗室可以向宗人府自請革除自己皇族的身份,留下三個月的緩沖期仍舊領取俸祿,給他們自由從業提供時間和基礎資金,無論科舉還是經商,都不會再受限制。
“陛下!”
又是襄王朱瞻墡提前出聲,跪倒在地哭訴,“是否太過嚴苛了?”
“我等……皆是太祖皇帝子孫,哪里能受這種苦啊!”
宗室,本就該高高在上的啊!
之前讓他們交了田賦,削減了人數,現在則是更進一步做出了限定。
以后,他們可怎么過日子啊!
“朕也是在為國家考慮啊!”
朱見濟彎腰扶起老淚縱橫的襄王,“皇叔祖,朕也有朕的苦啊!”
他請朱子埅攤開一份宗卷,將上面記載的這三十年來宗室人口的爆炸式增長,直接跟他們攤牌念出。
在經歷了太宗削藩后,無事可做的王爺們便沉迷造人,只是二三十年,便成功讓老朱家繁衍成了明帝國的大姓。
對此,朱見濟直言說道,“按照規制,一個親王每年要供祿米一萬石,銀鈔布匹,更是難以計算。”
“一個王爺,便要耗費如此巨量的錢財,而在這三十年內,我大明朝就多了多少個親王爺,多少個郡王?”
“這是何等的花銷!”
“如今我大明還算昌盛,可以后呢?宗室不受點限制,日后要大明以數年之收入,卻供養不起宗室一年之祿米嗎?”
朱見濟拉著襄王的手猛一用力,讓對方跟自己眼對眼,二人離得極近。
“皇叔祖,你樂意見到大明如此嗎?”
“臣、臣自然是不愿意看到的!”朱瞻墡本來還在瘋狂的找借口想讓朱見濟收回成命。
整個人卻是被迫看到了皇帝的眼神。
那是一雙帶著殺氣的眼睛。
于是他突然先祖附體,看到了從太祖以來被干掉、貶廢和無奈自殺的各位皇族。
養豬嘛,
殺再多也就是廢點刀罷了。
“陛下如此為大明考慮,為我等考慮,是大好事!”
他瑟縮的說道,把被嚇出汗的手從皇帝手中抽出來。
其他王爺還在掙扎,但朱見濟又是點名,將之前賣慘哭窮的幾位王爺家產如何念了出來。
他越念,對方的汗就越多。
“欺君之罪啊……不過今日是家宴,朕也不想多計較。”
朱見濟最后咧嘴一笑,只問他們是要自己同意這個新的管理辦法,還是被迫同意。
王爺們面對皇帝的決心,只能含淚通過。
朱子埅在一旁嘆氣。
不過一想,皇帝在跟他訴說宗室制度改革的時候曾經許諾,省下來的錢會拿去支持他的醫藥事業,心里也就痛快了一些。
反正按照安排,他們這些已然登上宗人府名冊的宗室待遇是不變的。
至于子孫問題……
他年紀大了,弄不出新的人命,也沒必要多擔心。
在坐的沂王朱見濡和榮王朱見清更沒多大心思。
畢竟他們都還沒有孩子,朱見濡只忙著跟真愛造人,打算讓萬貞兒早點“母憑子貴”,方便周氏松口當上王妃。
一旦成功,他的孩子都會是嫡子,皇帝的限制對他而言根本沒啥束縛。
朱見濟這才滿意的結束了這頓家宴。
等到第二天,便要走入乾圣二年。
到那時,又會是一番新景象。
因為剛剛又把宗室這個包袱甩了大半,關于新一年的財政問題,朝廷便感覺輕松了很多。
起碼各地宗室的支出轉移到了皇帝的內帑之中,就沒必要戶部來擔憂煩躁了。
在已成慣例的正月內閣會議上,身體在冬天越來越顯得虛弱的張鳳不再為各位國家重臣做乾圣二年的報告,取而代之的,是經他推舉的戶部另一位尚書沈固。
張鳳跟于謙兩個排排坐著,在一邊小聲咳嗽。
兩個老頭子在過年之時都生了一場病,對身體的損耗不輕,差的更差,那老臉滄桑的,讓朱見濟看了都心痛。
偏偏這二人都是板正剛直的性格,不肯因病缺席新年大朝,于是強撐著上朝、開會,拱衛小皇帝。
“為何對蒙古的軍事壓力小了,北邊的支出反而多了?”
于謙聽到某一段,忍不住打斷了沈固的話。
沈固將手里的報告放下,輕笑著對他解釋道,“雖然不打仗了,可對軍隊的固有支出是不能少的。”
為了保證軍隊的忠心和戰斗力,撒錢是一定要有的。
而且幾年下來,朱見濟又在軍隊之中成功推廣了“武會”。
這種大明版的軍校也是需要招收老師,給人編制和各種待遇的,自然又是一筆新的支出。
“何況隨著蒙古內附,朝廷決定在漠南之地修筑新城,這遷移百姓流民,給他們分發田土和安家費,都是要很多錢的!”
去年年中,朱見濟便沿著邊關各鎮,到處開設紡織廠、水泥廠等等,鼓勵他們學習大寧城的操作,用羊毛將蒙古貴族綁在大明的經濟馬車之上。
而水泥的普及,也方便了各邊關修繕道路,強化管理。
同時對其他邊鎮的軍隊進行武器升級和新式操練,不僅加強了戰斗力,還加強了軍隊的吸金能力。
這種種事物,到現在還沒有回本,都包含在朝廷的支出范圍之內。
比起當初建設大寧城的花銷,支出更加龐大了。
在文官眼中,是有些看不過去的。
“原來如此!”于謙聽完,只是了然的點點頭。
作為一個強硬派,只要大明好了,他是沒什么問題的。
隨后沈固繼續念叨其他方面的財政規劃。
除去往年固有的官員俸祿、賑災和修建各種公共工程的款項,還有對不發達地區農會的補助之外,另增加了一項新的支出。
教育!
而且關于“教育”這筆錢,竟然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