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從大明本土出發,一路來到這邊,也花不了太多時間。
起碼不會用上一年多的功夫。
可鞏珍的船隊除了開辟航路,重續鄭和榮光的使命外,還附帶了外交任務,是需要和途徑各國進行交流交易的。
而亞非大陸何其廣大,上面分布的國家又何其之多!
一路走走停停,算上進行補給、遇到意外后修整的時間,才讓他們走了這么久。
如果現在返航回家,倒是沒必要再用一年有余了,可以直接揚帆而回,航程估計會縮減一大半。
但鞏珍并不甘心。
他眼下到的新大陸最南端,正是鄭和當年航行中,到過的終極地區。
只要他再往前踏出一步,就會見到一片從未在大明的航海圖上記載過的天地。
他年少之時就極為仰慕鄭和的功績,現在人近五十,還有機會超越偶像,如何能讓鞏珍放棄?!
而且朱見濟給出的地圖,也有不少地方需要修改,要是不根據事實依據調整眼下的世界各國地圖,只怕會誤導后面下海的人。
好在朱見濟對自己的水平也極有自知之明——
在鞏珍下海遠行之前,朱見濟不僅抓著人,把自個兒肚子里關于沿岸各國的情況轉告給了對方,還坦然承認,
“朕當年于夢中見太宗,隨之游覽天下乾坤,雖然有幸,卻不免年幼懵懂,醒來后亦是記憶有缺……故而地圖之上,難免有差錯,還請卿家多多擔待,能改則改,莫要顧念朕的顏面。”
有錯就要改正,不能給別人挖坑。
這是朱見濟的優點。
再說了,為什么他弄出來的世界地圖只叫做《乾坤萬輿圖》,不是《坤輿萬國圖》呢?
不就是因為他歷史成績不好,根本無法把這個時代的世界各國給清楚指出來嘛!
能夠認出奧斯曼、帖木兒,已經是他努力過的結果了。
為了防止自己的無心之失坑到了鞏珍這個航海家,朱見濟沒有在地圖上多折騰,除了他認得的幾個有名國家外,并沒有多余的記載,只是標記出了單純的地形地貌,還有海上洋流。
后面的幾個玩意兒對一個文科生而言,還是可以復制出來的。
畢竟“洋流”本就是高中地理的大章節。
至于各個大陸的名字……
這個就交給大明的航海家們去起了。
那些前世的地理名詞,到現在就得按照大明的習慣來命名!
所以對鞏珍而言,其實他還有個幫皇帝補全世界各國和地理情況的任務在身。
大明本土所在的大陸,自然就被稱之為“神洲”了,這是絕對不可能更改的。
不過后世的漢語地理名詞,也有不少是根據中國人自己的風格整出來的,所以像“地中海”、“紅海”等,并沒有變。
而他繞過紅海后南下的這片應該被稱作“非洲”的廣袤大陸,就因為其炎熱的氣候,被鞏珍標注為了“炎洲”。
炎洲東部也有幾個國家,由黑皮的蠻夷組成,其文明亦是極為落后。
不過他們待人還挺友善,除了見到他們的船隊時喜歡大喊大叫,圍著他們左看右看外,倒沒有多余的攻擊舉動。
有賴于東炎洲北部受埃及地區的影響深遠,其中那個“阿比西尼亞”之國也有不少通曉埃及語的人才,經過幾手翻譯,勉強能讓雙方實現交流。
鞏珍趁此機會跟這幾個黑人國家交換了不少物資,得到了大量的黃金。
炎洲這邊,好像盛產黃金啊……
這個消息一傳回國內,估計得引發大震動。
畢竟大明本土缺乏金礦,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而炎洲背后,又是哪些國家呢?
那些被他們雇傭來的黑人和埃及翻譯說,炎洲西部比起東邊,要更混亂落后,還有食人族存在,非常危險。
可鞏珍就是按耐不住浪起來的心思,想要繞過炎洲角,去看看新天地。
想到這里,他又不免埋怨上了埃及統治者的傻逼。
地中海和紅海就隔了那么一點點距離,文明誕生了這么多年,竟然沒有人想到過給它開鑿一條運河出來,以至于往來幾個大陸之間,還要花不少功夫。
若大明控制這里,那肯定會條修運河出來,然后把控這個人工的海上要道,天天坐等收錢!
蠻夷的腦子就是不好使!
鞏珍邊畫圖邊怨念,等到修整好后,才召集大家宣布了自己“越過天涯海角”的決定。
他還是要去新世界走一走。
“船上的罐頭要裝一批新的,還有豆子也得發起來……”鞏珍又對人吩咐道,視察起了船上的儲備。
對于下西洋,朱見濟是非常重視的。
除了在造船和人手上的關注,有點小強迫癥的他就連船上應該吃什么都摻和了一腳進去。
遠途航行,很多物資都不利于儲存,人在海上漂久了,體內缺乏一些營養,也容易出現不測。
好在大明已經出現了玻璃。
朱見濟于是命人制作出了簡易版的罐頭,將烹制好的食物裝入玻璃瓶子里,木塞封口后又高溫殺菌,配上中國傳統的泡菜,倒是極大緩解了船員的維生素問題。
而且中國人的種族天賦就是種菜,船上也建了幾個大箱子,裝了土當成菜地用了。
“越過這個大陸角,會有洋流往北……我們可以乘著這股海流北上,進入地中海。”
“埃及那邊的人說,泰西之地小國林立,魚龍混雜……當年東羅馬帝國覆滅,其中學者、遺族,大部分都逃去了泰西,也不知道如今剩下多少。”
鞏珍還是不忘初心,牢記朱見濟讓他收集羅馬文獻資料的任務的。
可惜他西行而來,走過了神洲中西部的其他國家,都表明東羅馬亡國之后,大部分國民都因為信仰有別的問題,跑去了泰西。
殘留在原本土地上的各種資料也是零零散散,逼的鞏珍必須去趟泰西才行。
想那東羅馬舉國信奉一個名為“東正教”的宗教,跟泰西的天主教倒是同出一脈。
雙方間雖然有異端別派的分隔,但比起亡其國的異教回回來說,還是有親近理由的。
雖然這種信仰爭端對鞏珍而言,不是什么大問題,完全沒有必要強求別人只信一個神,但他還是尊重別人選擇的。
再說了,東羅馬的殘余分子們,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去了。
停留了兩三天后,鞏珍率領船隊再次揚帆起航,航向轉變,向著北邊而去。
“從今日起,我便是超過鄭和了!”
看著羅盤上的指針換了個方向,鞏珍心里豪氣干云。
如果王景弘和馬歡他們知道自己“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也不知道會是何等表情。
為了這一刻,吃再多苦難也是值得的!
只是炎洲西部的海岸線過于漫長,鞏珍他們的飛剪船在搭完了洋流這趟順風車后,也在海浪飄搖之間顯得頗為吃力。
比起海岸線平整的東炎洲,西海岸的路上還有各種曲折的海角以及蠻夷阻隔,以至于過了兩三個月,才成功到達地中海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