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學生,這一年來學的怎么樣?”
朱見濡帶著兒子走在沂國的學校中,詢問這邊的院長。
“回稟大王,他們都學的很快,基本上都會用漢話跟老師說話了。”
“那就好,”朱見濡看著不遠處對自己露出極為恭敬模樣,原本還算活潑好動,他們父子一出場就立馬束手束腳的土著小孩,嚴肅的點點頭,很滿意他們的反應。
朱見濟是個好皇帝,如果他遇見了這些娃娃,估計會笑得和藹親切一點——
當然了,他能這么溫和的主要原因,還在于作為大明天子,朱見濟是絕對的最高領導,在他下面,還有很多層級的人負責管理。
離得遠了,他沒必要去很苛刻的去對待底下人,在體制良好運行的情況下,維護好自己形象,收攏民心就夠了。
反而是直屬領導,就容易板著臉,挑東揀西。
“縣官不如現管好”的道理,放在哪兒都是能用的。
朱見濡作為沂國君主,管理這么點大的國家,自然要時刻維護好自己的威嚴。
沂國很小,在朱見濡就藩后,本土就慢慢停止了對它的投入,反而開始轉為“討債者”,從沂國這邊定期低價購買糧食和礦產,轉入內陸輸血——
大明本土眼下,南北都興起了開辦紡織、水泥等廠的風氣。
北方布商辛苦捂了好幾年的“黃氏機”和“飛梭”到底是被人用重金花心思給挖出來了。
這種好東西一流到南方,那可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讓人激動到無法收拾。
江南之地本來就盛行種植桑棉,原歷史上大明之所以崩潰,除了土地兼并嚴重收不上稅收,以及衛所制度崩潰成“農奴制”之外,還有一大原因,便是在于江南的田土很多都被人拿去種棉花跟桑樹了。
這些經濟作作物能給商人帶來不小的利潤,于國家卻不是收入大頭,所以南方富豪眾多,很多讀書讀到狗肚子里去的官老爺也肆無忌憚的兼并田地,然后自家開了不知道多少棉紡鋪子。
至于國家和底層百姓沒錢糧用了?
那關他屁事!
反正他們的商品很多也是出口的,賺了錢之后,完全有能力從海外再購買低價的米糧入手,根本不愁吃穿用度。
而且全國上下,富豪人數又有多少?
農民可以餓殍遍地,可商人卻絕對不會。
可想而知,這樣的技術,能給江南布商帶來多大的刺激了。
他們一邊罵罵咧咧,說北邊的土大款有好東西不知道分享,一邊又迫不及待的去開廠子。
雖說皇帝已經嚴格管制起了土地,用各種手段抑制兼并,可為了鼓勵大明的商業發展,對桑棉之田,收取的賦稅還是挺低的。
所以商人們仍舊對此狂熱追捧。
在此期間,自然也少不得出現一些黑心工廠,還有強迫附近農會為自己服務的,甚至在朱見濟提出要給皇家繳納“專利費”的情況下,他們也裝傻充愣,偷稅漏稅。
對于這些人,朱見濟當然不會放過。
打著太祖皇帝的招牌,抓人抄家,然后打包流放,所有流程一氣呵成,順便為大明的海外領土發展和國家收入做出了巨大貢獻。
而對沂國來說,就算只是販賣一些原材料,也不能夠良好維持國家運轉。
畢竟這生意的本質,是在還錢。
等還了一部分欠債,留在手里的純收入就少了。
沂國還要擴張領土,國內兩三萬的人吃喝拉撒也是個大支出,更別說挖礦這種重體力活了……
如果粗放執政,跟西方一樣把人當牲口控制管理,那倒沒有多余的煩惱。
反正眼下的沂國國庫,足夠朱見濡一家過上奢侈的生活。
可朱見濟海外分封諸王,是讓他們傳播華夏文明的,管理體系要跟本土配套,不能學西方殖民者的無恥,只負責掠奪資源,完事兒拍拍屁股走人。
于是這兩年來,朱見濡在治理上花了很多心思。
他先是組織起數百兵丁,去周邊的蠻人部落搶奴隸過來充當勞動力,還針對愿意順服的土人,要求他們送子女來入學校,對下一輩進行統一的漢化。
呂宋島上還有不少起先就定居的漢人,聽說大明在這邊建了封國,很多都跑了過來。
對華僑們來說,他們出海謀生日久,但還是很思念家鄉的,只是基業在這邊,讓他們很難割舍重回故土。
現在有了個沂國,各方面行事又是滿滿的華夏風味,也能讓他們一解思鄉之苦了。
“這些學生都要好好教導,”朱見濡對院長說道,“他們都是周邊土番的子嗣,以后是能繼承土司之位的,把他們交好了,對沂國作用很大!”
華夏文明兼容并包,并不排斥別人自愿融入。
只要把這群人漢化成功,那沂國的綜合國力就能得到迅速上升。
“如今我沂國之事,如東周時秦國西并十二國,楚國于南大啟群蠻,都是對華夏有千古之利的事……爾等好生輔佐,免不得名留青史。”
“尊大王令!”
院長他們乖乖應話,然后送走了朱見濡父子。
旁觀的朱佑極一直沒做聲,直到回了王宮,才問他爹,“我華夏文明這么好,為什么那些土人還要被父王拉過來學?不應該搶著學的嗎?”
對比一下,要是有人愿意免費送自己好吃的好玩的,就算他是王子,也是樂意接受的。
白嫖嘛,
誰不愛?
朱見濡語重心長的說道,“這就是土人的短視之處了,他們一輩子都待在這樣的地方,如同井底之蛙,鼠目寸光……自然沒什么分辨好壞的能力。”
“父王上承皇帝旨意,下應沂國民心,肯定不能放任這些人繼續墮落。”
朱佑極若有所思,只是還在糾結,“父王剛剛說了兩個成語,為什么青蛙和老鼠會放在一起?”
它們之間有什么關系嗎?
“不用在意這個。”
朱見濡打斷了兒子的思緒,“真兒要記住,教化百姓是君主的職責就好。”
“要是有人死活不肯順從好意,那就像父王一樣,把他們放到礦場里去改造,等他們學好了,漢話說得流暢了再放出來。”
真兒,這是朱見濡和萬貞兒給長子取得小名。
因為他們都覺得,這是上天賜予的愛情結晶,命中珍寶,又怕直接叫“珍”過于俗氣,故而以同音字命名。
第二個兒子朱佑樘就簡單了點,就叫“寶兒”了。
幸好朱佑樘目前還小,不知道父母在享受愛情的同時對自己的惡意。
等他長大了,也不知道會用怎樣的表情,來面對叫自己“寶兒”的長輩。
“那京城里,有了太子,我能不能回去看看?”
朱佑極放棄了對跨物種的思老,轉移到了另一個話題上。
他跟朱見濟這個皇帝叔叔玩的不錯,對三歲左右的事還記得一些,所以想回去看下。
沂國太熱了,他剛來的那一年總會長痱子出來,搞的朱見濡不得不用硝石制冰法給他弄一些冰塊出來降溫才好點。
現在習慣了不長了,可還是很嫌棄這邊。
他想玩雪。
可朱見濡拒絕了他。
“陛下有規矩,實封藩王要按照遠近,隔斷日子才能回本土述職。”
“咱家還要再等一兩年才能回去。”
“不過等真兒長大點了,父王就想辦法,讓你去京城的太學讀書,怎么樣?”
朱佑櫟點頭,“好!”
“我要聽父王的話,好好念書,教化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