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很快,三十多公里對于王越現在的速度來說兩個時刻。
這還不是他全力爆發,要是他全力爆發加上道術的情況下,他的速度還能再提兩倍。
這速度是相當恐怖了,王越雖然沒有見識過練臟,但根據尋日柳夜的兩個鍛骨實力對比反推,他的全力爆發的速度應該和一般都練臟高手差不多。
等到了滄安城以后,王越直接就回了太平教據點。
現在的太平教總部已經不在柳樹坊了,而是改到城守府,以城守府最中心的位置來說,這里是最好掌控全城的地方。
而且基礎設施也滿足已經人手壯大的太平教。
剛到城守府以后,王越站在已經改成太平教牌匾的議會大堂下,正在大堂里忙著處理事務的王宏彪看到王越到來,連忙一驚。
“大人,你回來了?”他放下手中的活計,恭敬的跑到其身前,問道。
王越上下看了王宏彪一眼,這外表粗狂且好龍陽的前邪教頭目,除了實力還不錯之外,沒想到也是心思細膩的主。
一般城府運作的事務交到他手中,除了剛開始有些不知所措的生疏之外,現在已經做的相當得心應手,井井有條。
此時的他和周慶元兩人,是太平教的兩大主管,王越不在時,話事運作整個滄安城大小事務。
周慶元這人,王越這些天也調查完了,他除了在畢世元時期有些小貪之外,品行上還算純良。
主要原因其實也是他雖然是州府同知,但畢芮性子強勢,根本就不聽他的,大小事務都是畢芮一人安排,根本無用武之地。
而且貪污之事對王越來說不算什么,當官的沒有不貪的,前提的不要大貪,更是要事情做好,要不然那就等著被他丟河里喂魚吧。
所以在現在無人可用的時候,本身也是入勁武師,實力不錯,死了也可惜,也就沒有死,繼續留在王越身邊做事。
“回來了。”王越點點頭,走到王宏彪伏案處理的桌子上,拿起毛筆在紙上把地圖畫上城外藏匿的財寶,和宣化交代的城內財寶地點。
“你派幾個三血按著這個去把我藏在野外的孔雀門的一些財產取回來。”
“好的大人。”王宏彪接過王越畫好的地圖,點點頭。
等王宏彪走后,周慶元從外面走了進來,他一臉的疲倦神色,看到王越回來,也是不由一驚,連忙快步上前。
“龍王大人,你回來的正是時候。”
“怎么了?”王越問。
“你之前讓我安置的那些家門被破的婦幼和難民有些狀態不好,這些天以來一直都是不怎么吃喝,更有兩個想要尋短見的女子,屬下試了很多辦法也無果,所以……”周慶元有些忐忑不安,生怕王越嫌他無用,反手就把他宰了。
“不怎么吃喝?尋短見?唉。”王越聽到,不由的嘆了一口氣,神色有點悲傷。
周慶元說的問題確實是個棘手的難題,更是一個誰也逃不開的悲傷問題。
這江湖不光是快意恩仇,還有悲歡離合的悲劇。
“帶我去,我去看看。”王越眉眼低垂。
“此事就全等龍王了。”周慶元連忙下拜。
“龍王跟我來。”他起身帶著王越出去。
王越跟著周慶元兩人穿過一個個街坊,來到了一片建筑還算精致的居所。
這里是原本曾家的產業,被王越清掃后就變成了安置地。
穿過兩人高的紅磚墻,來到安置地以后,王越便讓周慶元下去等著。
這里的街坊里,放眼望去皆是婦孺正在忙碌做炊洗衣。
她們在看到王越時,皆是害怕的束手無措,面無血色。
這太平教可是殺人吃人的流寇草莽。
王越見此面不改色,他并沒有說什么,時間會證明一切,他喊過身邊一個持刀太平教問道。
“那兩位想尋短見的女子在那里?”
“神君且跟我來。”持刀太平教漢子單膝跪地道。
跟著持刀太平教漢子穿過幾間房子,王越來到一間稍微大點的土屋前。
“神君就是這里。”
王越點點頭,揮手讓周人退下,自己只身一人進入房中。
進屋后,拉來里屋的草簾,王越就見有兩女子分別躺在兩張干凈的床鋪上,旁邊的低矮木桌上擺著吃食,但卻沒有動過。
其中一女子懷中還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
兩個年紀放到現代還能被稱作小姑娘,頂多十六七出頭的女子依靠在床頭上。
她們現在是醒著狀態,只是她們的狀態并不好,渾身散發著一種麻木絕望的氣息。
特別是在看到王越進來,她們只是雙眼微微一動,死寂狀的木然看著他,沒有一絲的波動,再加上常年的貧苦勞作留下的痕跡,讓她們好似沒有一點活人模樣。
“為何不吃食,可是飯菜不合口?”
兩女子木楞楞的看著王越,又似乎是眼神穿過他不知道散漫到什么地方,并未開口。
王越見狀也不惱,他走到里屋中間,盤腿坐在地上,和兩人平行而視。
“可是恨我奪你們夫家之性命?”王越輕聲道。
“龍王何須多問那?”聽到這話抱著小女孩的女子眼神才微微聚了一下焦,她啞著嗓子。
“要殺要剮我們隨夫家之命,這命我們斷是已不可活了。”
這女子剛烈可見一斑。
“你不想活,可你家這女兒那?難道你也想她隨你一起去死嗎?”王越面沉如水,指著懷中幼女道。
這樣的剛烈女子在中華歷史上也不曾少見,她們的剛烈有時候連男兒都無法相齊比較。
“難道我女兒落了你們太平教手中就有好日子過嗎?”女子慘烈一笑。
“你們這些吃人的流寇和那官賊,幫派又有什么區別那,反正都是生不如死,還不如我們娘倆死后有個照顧。”
“卻不是如此,你聽到我們太平教燒殺掠奪,為禍百姓,這當不作真。況且這幾日我們可有為難欺辱你們?”王越搖搖頭道。
“這幾日是不曾欺辱我等,可不管神君你怎么說,我們那男人卻是死于神君之手,破我等家門是你們。”女子冷笑道。
她們都是王越清殺為非作歹的勢力人員的家屬,他們有罪,千該萬死,但一些婦幼卻是無辜的。
“這是不假,可我不相信你家男人真心待你們娘倆,如果我沒猜錯,你懷中的女兒可是曾要被你那夫家給淹死。”王越看著在女子懷中沉睡的小姑娘幽幽道。
此話一出,女子渾身一顫,把懷中女兒抱的更緊了。
看她這模樣王越不用她回答也知道,他這話是說對了。
這并不是王越瞎猜的,也不是王越有大本事在看人一眼就可以知曉人事因果,而是這個事情是這個時代的共性,是古代的普遍現象。
在古代歷史一直都有嚴重的殺害女嬰的問題,特別是秦漢時期更為嚴重,這個現象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貧窮,落后習俗,各地盛行的民間邪教祭祀等等,其中最關鍵的是原始邪教祭祀和女性低劣的社會地位。
這導致了每年都有大量的女性被迫害慘死,女嬰被溺死。
就比如賤殺女人這個,這個不用說也都知道古代女子的地位是相當低賤的,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具體低賤到什么地步。
舉個很有代表性的王越前世的例子:劉安殺妻。
劉備的軍隊在小沛被呂布的部將高順擊潰,劉備棄家小逃難,路遇孫乾,二人尋小路到許都投曹操。一日,到一家投宿,其家一少年出拜,問姓名,乃是獵戶劉安。
少年年幼亡父,平日懶漢懈怠,但有一妻,賢惠能干,持家有度。
劉安聽說是豫州牧劉備到來,為了以后謀取一官半職,他便想著想去討好劉備,于是尋找野味進食,一時不能得,便殺了妻子給劉備吃。
劉備問:這是什么肉,劉安說:是狼肉。劉備不疑心,便飽食一頓。勝傷感,灑淚上馬”,后來他把這件事說與曹操聽,曹操命孫乾以金百兩去賜給劉安。
最后劉安在劉備起事成功以后,還被賜一官位。
“你們在聽我太平教為禍之行時,想必你們也多少聽聞過我太平教的教義,可具體知道什何嗎?”王越話對兩女人說。
“符……符水治病,以善道教化天下?致天平?”旁邊女子猶豫一下道。
這短日間就火燎原野的太平道在整個滄安城,是想不知道都難。
“不對,”王越搖搖頭,笑了起來,這柔和的一笑如五月的暖風。
“這只是大家傳聞最廣的,其實我們最主要的是興國廣嗣之術和善德于女。”
說起太平道的基本教義大部分人都知道,不提青天已死,黃天當立這個。就符水治病,道教化天下,太平天下,人人平等無壓迫等等也都被人知曉。
可是其實還有最重要的教義,是在太平清領道中很少有人知,甚至被歷代的統治者稱為邪術和邪道——興國廣嗣之術,善德于女。
那何為興國廣嗣之術,善德于女那?
簡單地說,就是由于在太平教的華夏長期存在殺害女嬰的問題,到東漢末年男女性別比問題非常突出了,之前也說了其他的種種原因。再加上王公貴族往往有很多老婆和丫鬟,進一步加劇了男女性別比失衡問題。
此時,道教強調陰陽和諧,得出殺害女嬰和減踏女性是破壞了陰陽和諧,因此要想要重塑陰陽平衡,就需要善待女嬰和女性,這種樸素的想法本身是有利于社會和諧的,也是真正可以解決矛盾的正確方法。
面對漢代如此嚴重的性別比問題,道教有提出“興國廣嗣之術”和保護女性,甚至在太平清領書中明確鼓勵“房事”,這些宗教觀念本質上是表達對休養生息、生育的訴求。奈何底層人民沒有話語權,統治者又那么多老婆,階級之間的鴻溝。
由于短期內女性還是有限的,哪怕三個男人娶一個老婆,還是有很多男人沒法解決沒有后代問題。
加上漢朝氣數已盡和馬爾薩斯困境(人口和生產力的問題),于是底層人民活無可活,只得揭竿而起,戰爭就爆發了。
戰爭使得中國人口規模衰減,之前屬于邪教學術的“興國廣嗣之術”終于被認識到時解決社會矛盾的關鍵,因此道教慢慢成了此階段的國教。
還有就是這股浪潮也浩浩蕩蕩的掀起來,道教在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伐山破廟,斬妖除魔的浪潮,他們對邪教祭祀和原始宗教「還有大肆揮霍使用房術的」那是一個不放過,全部抄家滅門。
從普通老百姓的生存繁衍和種族延續,這個充滿戾氣又樸素的角度,就很好理解道教的激進教義。
但事實證明這就是對的,即使是放在現在也是對的。「禮金,男多女少,社會矛盾激增加,渣男多女票,老實人痛苦接盤等等。」
“此話可當真?”女子大驚,她們雖然都是女人,但也之一下道理,可對這基本的道理還是可以懂一二的。
再加上這幾日里與太平教的相處,他們并沒有像坊間說的那般,是萬惡不做的賊寇,反而對她們照顧有加,不曾欺辱她們。不知不覺中這讓兩女子的內心對王越的話已經信上了幾分。
“我端不會欺你們!”王越擺正身體,危襟正坐,一臉肅穆的鄭重道。
“我道門開天辟地,以創乾坤太平之相,豈是只會欺騙女子,斗筲茍且之人。
我必保你們安寧順遂,你看可行?”
“可當真?”女子摸著自己閨女的小腦袋,她慘笑道。
“我一賤女無所謂,只要是待我女兒好就行!”
“當真,而且是你們娘倆都好,如果待你們不好,我定會殺他!”王越柔聲間殺氣騰騰。
話到如此,兩女還怎說些什么,齊齊下床對王越下拜。
“賤女多謝神君!”
看著下拜的兩人,王越心中哀傷的浮現一句詩句。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也不是王越道貌岸然,確實是她們的夫家都是一些作惡多端之人,都是勢力的幫兇,手中都有幾條無辜性命,是必須該殺。
但是她們無罪。
這世間……
王越眉眼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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