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才不告而別，自然是他的不對，可要說他會同官軍聯合一起來夾攻我們闖營，我是一萬個不信的。”
闖王李自成的語氣十分堅定，他目光冷峻地掃視著行轅內眾將，道：“汝才他雖然狡詐奸猾一些，且此前也曾受撫于朝廷，咱們殺出商洛山，敬軒也在谷城復起之時，他的心中原是頗為猶豫難決，若非是張敬軒從旁脅迫，恐怕他此刻還在鄖陽、均州一帶駐扎呢。”
“今天要說汝才有就撫于朝廷之心，這個我倒是不敢斷言；不過，要是說他欲聯合官軍來攻打咱們闖營，我敢斷言絕無可能！”
闖王似乎很有耐心，只聽他接著說道：“汝才他人雖然糊涂一些，可卻并無多大野心，投順朝廷無非也是求個安穩罷了，且他這個人還是很重情義的，我敢斷定他決不會聯合官軍來攻我闖營。”
他的眼神停在了侄子李過的身上，又道：“軍中那些小頭目不明真相，誤信謠傳之言，還情有可原，然你們都是咱軍中舉足輕重的大將，怎么能跟他們那些個小頭目一般見識，輕信謠傳之言呢？”
這邊李過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劉宗敏接言說道：“我看他曹賊就沒憋啥好屁，就是個忘恩負義的家伙，必是心里不服氣闖王你做了大元帥，這才棄我而去的。
保不齊他還真會聯合官軍，殺了咱們闖營的銳氣，他好來爭這大元帥的頭銜，甚至還要跟咱們爭天下嘞。”
闖王聽了他的話后，并未馬上出言否決，因為他也知曉羅汝才必是對自己不甚服氣，又怕他的曹營將來被自己吃掉，這才離開自己去獨自發展。
不過，眼下大戰在即之際，軍中確實容不得一星半點的不利傳言，而且在他看來羅汝才就算再混蛋，也絕對做不出聯合官軍攻打自己的事。
就算到時候，他羅汝才真的聯合官軍殺了過來，那也是將來才會發生的事，總不好為了這個沒邊兒的謠言，搞得軍中人心惶惶，士氣渙散吧？
“捷軒，你說汝才心中對我并不服氣，這事兒我也是認的。可你要說他有取代我之心，這怕是你個人的猜測了。”
闖王接著又道：“汝才這人，咱們都是了解他的，他也是當初滎陽十三家之一，可是比我還要風光許多的嘞。他可是跟著咱們一起搗皇陵、殺藩王，當初的朝廷能容得下他就撫，而今天的朝廷就未必能容得下他羅汝才，連就撫都難于被朝廷接受，更何談他羅汝才聯兵官軍一起來打我們闖營呢？”
看劉宗敏已經不再反駁，闖王也是無意繼續糾纏這個事兒，便轉換話題道：“北面的宣大軍雖分兵別處，可據探報只有五六千兵馬，其大營防守兵力并未因此減弱多少。
而且，咱們還得防著他是否故意為之，以此來誘我出戰之嫌。總之不管官軍如何調派，相公廟已在罄中，我軍隨時可一舉攻下，又何必急于一時，徒增不必要的傷亡呢。”
他說完就將目光轉向了李巖，道：“林泉，你總有過人的見解，怎地今日卻未出一言呀？”
李巖一直作旁觀者，嚴守謹言慎行的人生哲學，可嗆不住闖王的主動問詢，這種情況下總是讓他無法拒絕。
“大元帥，巖以為當務之急，乃是摸清官軍調動的目的，其次是盡可能地收集糧草，我軍的糧草至少要有一個月的儲備，其三則是炮子火藥，也要足矣應付當前的戰事的需要才好。”
小將張鼐這時卻接言說道：“火藥和炮子倒是充足，可火器營的大炮在大關頭損毀太多，現今雖已從各頭領營中抽調，可還是比不上當初的數量。
現在不是擔心火藥和炮子，而是咱們的大炮比不上官軍，恐怕對轟起來咱們可就要官軍的吃虧了呀！”
田見秀此刻卻一針見血地說道：“咱們的炮……為何沒有宣大軍打的遠嘞？到底是差在炮上，還是差在火藥炮子上哩？”
一聽到田見秀問出這個疑問后，劉宗敏也似乎忘記了剛才與之意見相左的事兒，立刻接言道：“對嘞。小鼐子，咱們在大關頭不就是吃了這個虧的嘞，咱們打不著賊官軍的炮，可他們卻能遠遠的轟到咱們？這究竟是為何，你可搞清楚了嚒？”
面對他們兩位大頭領的接連問詢，張鼐臉上已經泛起了汗珠，他急忙回道：“總爺，田爺，咱也問過那些老炮手，他們都說咱如今的炮比以前官軍打的都好，比他們以前打的都遠都快。
這一點在水坡集同左良玉、丁啟睿他們對轟時候，就已經展現出來了，水坡集那邊不論是左營、還是丁營都轟不過咱們，可咋的一遇到宣大軍就不行了哩。”
他接著又繼續說道：“俺還特意問了田阜康，他也說不清楚這里邊究竟是咋個事兒，只是猜測宣大軍的炮可能是采用精鐵新打制出來，所以射得又快又遠。而咱們的炮多是從官軍手中繳獲的舊炮，本就不夠精良，且日久保養不足，漏氣嚴重才會如此。”
劉宗敏十分不服氣地追問他：“咱們不是也自己打造了好些大炮的嘛？”
“咱們自己打造的炮，并不比從官軍手里繳獲的好上多少。”
“這又是為啥嘞？”
“田阜康說咱們用的鐵料不好，最上等的鐵料是蘇鐵，只有江南那邊才出產，咱們的渠道還沒聯系上，這造炮很費鐵料，少了不足用，多了又不好買。”
“勇毅軍不比別的官軍，許多地方都讓我們出乎意外。”
宋獻策這時插言說道：“張鼐，你們有沒有考慮過在火藥和炮子上，會否也存在一些差別呢？”
張鼐略微遲疑著回道：“這個……倒沒有想過，回頭我再找田阜康問問火藥、炮子的事兒。”
闖王這時也說話了：“小鼐子，軍師這個點想的很準，他宣大軍的火炮能比咱們強，說不得在這火藥和炮子上，也會有些說道的。你這就去找田阜康問問火藥炮子的事兒！”
“是。大元帥。”
張鼐應聲接令，轉身就出了行轅大帳找田阜康問詢火藥與炮子的事兒去了。
這邊的行轅大帳內，劉芳亮開口說道：“大元帥，我有一個想法。”
“哦。明遠，你有何想法就說出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