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禎十五年,六月二十二日,姬之英在屏風寨同張鼐相談甚歡。
張鼎明確表示了愿就撫于永寧伯的心意,其麾下各處土寨中的錢糧,姬之英可隨意調用,就連其麾下兵馬與丁口也愿意接受姬之英的指揮,隨時可以配合永寧伯的大軍出戰。
同日,禹州。
勇毅軍朱雀營大將張廣達接見了許州韓甲第、襄城劉炫派來的使者。
韓甲第向張廣達明確表示,自己的心永遠向著朝廷,愿意接受永寧伯的節制,麾下人力物力可隨意調派使用。
而劉炫的態度就有些首鼠兩端,他的使者在張廣達面前閃爍其詞,雖然也表示了對王師到來的歡迎,但卻并未給予實質性的支持,一直申說著自己的難處和苦衷,完全就是一副兩不相幫,坐山觀虎斗的架勢。
“哼。”
張廣達對此也是極其氣憤:“劉炫這小子,竟然兩邊押寶,真不是個東西!”
中軍官谷智德在旁勸解他道:“將軍,眼下他不給咱添亂就好,待殺敗了李賊,騰出手來咱再收拾他也不遲嘞。”
不過,張廣達在禹州也接見了兩個意料之外的客人,一個是劉洪起的親弟弟劉洪道,一個是沈萬登的族弟沈萬慶。
劉洪起,原是汝州府西平縣下一個私鹽販子,本來生活也算過得去,可隨著旱蝗災害連年發生,百姓連飯都吃不飽,河南各地土寇群起之際,他也按捺不住就領著親弟劉洪超、劉洪道,以及族弟劉洪勛、劉洪禮等人一同結寨自保,終成豫南一方土寇。
因其經常趁夜遣人偷盜其他各土寇馬匹,眾賊頗為忌憚,便給他起了一個“劉扁頭”的諢號。
不過,這劉洪起畢竟是做過私鹽販子的人,久與官府打交道,因此懂得借用官府的力量,他自起事時就盡力避免直接同官府為敵,更極力巴結求告。
終于在崇禎十三年時,被他混了個西平都司的職銜,并奉時任河南巡按御史的楊繩武命,前往南陽府的泌陽、舞陽二縣境內,剿除郭三海、張五平、侯鷺鶿等土寇,并盡收其部眾。
正是借助了朝廷的大義之名,名正言順地吞滅了周邊叛亂的土寨,他也因此而勢力陡增,終成為縱橫汝寧府西平、上蔡、遂平,以及南陽府舞陽、泌陽、唐縣一帶的大賊頭。
這正是劉洪起的高明之處,他這一股勢力活躍于豫南,其部眾也多達數萬人馬,是李闖與朝廷都不敢忽視的一支力量。
而沈萬登則是汝寧府境內另外一支勢力較大的地方土寇,他原是真陽縣下楊莊店人氏,祖上世居于此已百余年,雖非當地大商賈,卻也是衣食無憂。
楊莊店地處汝水西岸,借水運之利,是一處聯通上下的商業市集,沈家從挑擔貨郎開始起家,到崇禎年間也已是衣食無憂。
可偏偏沈萬登讀書不行,卻獨好拳腳上面的功夫,更喜行俠仗義之事,因此身邊結交者也多為此輩人物,在真陽縣也是頗有俠名。
崇禎七年時,盛之友聚眾在汝寧府岳城鎮起事,沈萬登不甘寂寞,也在家鄉聚眾響應,自稱“順義王”,此后在朝廷的不斷征剿之下,盛之友等賊皆相繼被滅除,沈萬登見勢不妙,遂向朝廷請降就撫。
就在今年初,闖賊李自成攻陷汝寧府的時候,還曾拜授沈萬登為其麾下的威武大將軍,想要以此來拉攏他呢。
劉洪道和沈萬慶二人都主動向張廣達表示了投順的意思,別看他們也是土寇之流,可卻是實實在在的真心向著朝廷這一邊。
尤其是劉洪起,闖王李自成同樣也封他為威武大將軍,以示拉攏,可劉洪起卻拒不接受,他為此甚至在遂平縣城西面的嵖岈山修筑堡寨,以防闖王派兵來攻打自己。
而沈萬登雖然也心向朝廷,但表現上卻比劉洪起略遜一籌!
沈萬登與劉洪起一般,在闖王大軍退去后,劉洪起占據遂平、西平、舞陽縣城,宛然已成一方軍閥的態勢,而沈萬登則借機占據了汝寧府南面的真陽、新蔡、息縣、羅山等縣城,觸角幾乎波及到了整個汝南地區。
正是因為這些現實利益,沈萬登雖然心向朝廷,可卻舍不得離開已經占據的各處縣城,而再度進山躲避闖王李自成的追繳,這才假意接受了闖王封的威武大將軍一職。
此前,他們二人都把寶壓在了丁啟睿和左良玉的身上,可誰能想到十數萬官軍竟然連一個月都沒堅持住,這邊還沒有等到丁、左二人的回信,就已經先看到了潰逃下來的敗兵。
就在他們心中惶恐不安之時,忽聞永寧伯麾下的一支官軍出現在禹州,更派人聯絡許州韓甲第和襄城的劉炫,想要截斷闖賊糧道,并偷襲其伏牛山老營。
雖然說在他們的眼中看來,永寧伯似乎并沒有平賊將軍左良玉的名頭響亮,但此刻病急亂投醫,也管不了那許多了,便紛紛派出自己的親信之人,前來禹州既表投靠之意,也好順便探探永寧伯的底細。
“本將臨行時,永寧伯賜了我十枚賞功銀牌。”
張廣達說著便沖一旁候著的親兵揮了揮手,片刻后,就見一名親兵手捧著一個木托盤走了過來,中軍谷智德掀開上面的紅布后,顯出數枚銀質賞功牌。
“此前,本將已代永寧伯賜給許州韓甲第一枚賞功銀牌。”
張廣達抬手取下兩枚賞功銀牌,分別遞給了劉洪道和沈萬慶,道:“自今日起,劉洪起為西平游擊,沈萬登為真陽游擊。”
劉洪道與沈萬慶雙手顫顫巍巍地接過賞功銀牌,立刻跪倒在地俯身拜謝:“謝張將軍收留之恩,我們回去后立即提兵來給將軍助戰。”
張廣達語氣冰冷地說著:“你等不須謝我,當謝永寧伯!”
他說到這里時對著開封方向拱了拱手,接著又道:“是永寧伯收留了你們,又賜給你們賞功銀牌。”
劉、沈二人忙再次叩首說道:“謝永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