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外,是一條狹窄的石板路,兩側則是懸崖,深不見底。
石板路筆直地通往一個不規則的平臺。
平臺大約有三十多平米,周圍同樣是懸崖,十四臺呈環形固定的巨型射燈投射出光柱,分別指向十四塊巨大的石碑。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所以,命運的真相就是這些石碑?
李涼遲疑了片刻,走出電梯。
剛一踏上石板路,他震驚地發現,原來石板路和平臺組成了一個探入深淵的半島,而周圍,似乎是無邊無際的虛空。
理論上,這里處于地下,即便存在一個“氣泡”般的空間也不可能太大,否則應該很容易塌陷。
但此刻,他感覺就像站在了黑暗的曠野。
不知哪里來的風輕輕吹拂,他隱約聽到了模糊的嘈雜聲,就像極遠處有個熱鬧的集市,正有無數人在高聲說話。
李涼走出兩步轉身抬頭。
電梯門直接開在垂直石壁上。
石壁保持著天然的崎嶇嶙峋,沒有絲毫人工開鑿的痕跡,上下左右深入黑暗,同樣看不到盡頭。
垂暮的集團,或者老比利慢吞吞地走出電梯,嘴唇動了動:“九百多年前,我就在這里醒來,那時,平臺,射燈,電梯就已經存在了,我只是后來重修了地面的房子。”
“這是什么地方?”李涼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不知道,”老比利說話很費力,由于年紀太大,嘴巴總是不自覺地嚼動,“嗯,他們一直都找不到關于這里的記錄,好像,嗯,這里根本不存在。”
李涼點了點頭。
雖然這里黑暗又詭異,但面對老比利,他感覺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心。
“你可以嗎”
看著顫顫巍巍的老比利,他很擔心來一陣風把老頭吹進旁邊的深淵里。
“嗬嗬,這條路,我走了九百多年,沒事的,”老比利輕輕擺了擺手。
李涼不再猶豫,轉身沿著石板路快步向前走去,卻越走越震驚。
人類本能的空間感告訴他周圍確實都是空的。
風向一個方向刮,不會回卷,隱約的嘈雜更清晰了一些,仿佛只要“天亮”了,他就能看到遠處鑼鼓喧天,人山人海。
石板路并不長,只有不到百米。
很快,李涼站在了平臺上,看向那些石碑。
石碑并不是和平臺連為一體,而是隔著七八米遠,矗立在深淵里,表面坑坑洼洼,斑駁滄桑,就像從遠古時代便已存在。
李涼隨便選了一塊石碑看去,射燈的光斑恰好照亮了一個圓形的區域,他瞬間便看清了石板上的東西。
那是一副雕刻出來的圖案。
正中間是一臺老式織布機樣式的機器,正有一個刻畫模糊的小人站在織布機正前方,另一個人站在側面,歪著頭,伸手指著織布機。
圖案的左下角……刻著一只人類的耳朵。
整個雕刻風格古樸原始,像是遠古人拿一把不太尖銳的鑿子一點一點鑿出來的,兩個小人面容模糊,和火柴人差不多。
操……
一陣冷汗爬上后背,李涼踉蹌后退了兩步,喃喃道:“這不可能。”
他轉頭看向另一個石板。
同樣是一副雕刻的圖案。
上方雕刻了一片低矮的樓房剪影,用高高低低的長方形表示,還刻了些窗戶,下面刻了一排小人,手里拿著形狀奇怪的棍子。
再下邊是五個人,四個在一起,有一個孤零零站在旁邊,在它周圍刻著密密麻麻的小“羽毛球”。
不是“羽毛球”,那是維修無人機。
東沽區。
李涼瘋了似地跑到另一面石碑前。
這次,他松了口氣,這副圖肯定跟他沒關系。
因為上面刻著很多女人。
如果短發表示男性,這副圖案上刻了一大堆長頭發的小人。
仔細一看,他的表情變了。
圖案最上方刻著一個六芒星。
下方是一堆女人圍著兩個男人,另一邊,一個更小的人和另一個男性小人站在一起。
那個更小的人腦袋上刻著兩個小辮……表示小女孩
所以……
六芒星代表鎮界堡,這幅圖刻的是集團和李小孩達成協議的一幕?
李涼又跑回上一個石碑看了一眼,再次回到這一塊,經過對比,發現代表他的小人腦袋上方有一條橫杠,而代表集團的小人腳下有一條橫杠。
這些石碑,是他和集團交織在一起的命運。
這時,老比利才剛剛走上平臺,指著左邊最邊上的一塊石碑說道:“命運,從這里開始。”
李涼快步走到那塊石碑前,仰頭看去。
圖案雕刻著一個垂直的井,下面橫著刻了一個長條,連著一個不規則圓形,像個乒乓球拍。
長條上方刻了一個躺著的人,腳下有橫杠。
“我,”老比利蒼老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李涼走到下一個石板前。
腳下有橫杠的小人在和一個高個子女人握手,身后描繪著一座類似工廠的地方,可以看到煙囪和大型設備的剪影。
“我遇到的第一個對我影響深遠的人,她叫瑪塔哈莉,教我如何成為一名商業間諜。”
又一個石板。
腳下有橫杠的小人被困在一個像酒店房間一樣地方,空處刻著一串數字。
“我遭遇的最危險的時刻,身份即將暴露,我打了那個電話,接電話的人救了我,并且成為我的第二位老師,教會我如何領導一個組織。”
下一個石板。
“在那場宗教大運動中,我趁機創建了B.P.R.D。”
下一個。
再下一個。
八個石板,刻著集團最重要的八個瞬間,或者描述出場景,比如第五塊,集團在和另一個人在喝酒。
或者指引了方向,比如第六塊,用向外的箭頭提醒集團遠離鎮界堡。
第九塊。
織布機。
第十塊。
鎮界堡,集團與李小孩達成協議。
第十一塊。
李涼看到了自己。
石碑上刻著幾個不相關的圖案。
一張紅桃K的撲克,一個雙腿夾緊,純潔的修女,一個小女孩,一個矮小的人長著一張青蛙臉,一個穿著風衣的強壯男人,一個穿著長褂抱著書的老人。
這些人圍成一個圈,中間的小人腦袋上有一條橫杠。
第十二塊。
一個錐形的垃圾山旁,代表他的小人被長方形圈起來,一根線從長方形一端連著另一邊的兩個小人。
這是梅賽救了他。
第十三塊。
東沽區。
第十四塊。
再次刻畫了此處的場景。
這個探入深淵的平臺。
只是,這次平臺上同時出現了他和集團。
他站在一塊石板前,身后,集團單膝下跪,而在集團身后,刻著密密麻麻的人。
李涼轉身。
老比利艱難地跪了下去,肩膀抖動,發出嗬嗬的聲音,表情在笑。
但李涼知道,老比利在哭,只是啊,老比利太老了,老到已經流不出眼淚。
老比利用了九百年等待戈多。
與那幕荒誕戲劇不同的是,老比利終于等到了戈多。
此時,此刻。插ptererr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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