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涼愣了下:“什么意思?”
“最早一條記錄是九百多年前,”該隱神色困惑,“這艘潛艇從下海開始,就在大海深處……兜圈子。”
“什么?”
“真的在兜圈子,就像在找什么東西。”
“然后呢?”
“有時加速,有時停留,然后繼續兜圈子,這樣一直走走停停,直到三百年前最后一任艦長關閉了系統,所有人離開了這里。”
李涼皺眉道:“繼續。”
這種航行路線其實不難理解,看起來就是在巡邏,所以,一定還有某些更特別的地方,讓該隱產生記錄被修改的猜測。
該隱幽幽道:“從記錄上看,捍衛者號只是單純地航行,或者像巡邏。”
“嗯,”李涼點頭,等著聽下文,卻發現該隱沒有繼續,反而盯著他看。
他下意識地問道:“怎么了?”
“你不覺得奇怪嗎”該隱歪頭笑了笑,“希安為什么要造這么大一艘潛艇來巡邏?”
這句話一下驚醒了李涼。
希安直接或者間接擁有全世界,但縱觀全球,它一直秉承著實用主義。
比如,上城區的可回收垃圾會排放到下城區以供回收利用,天幕選擇屏幕而并不是耗能更大的全息投影來模擬天空。
下城區的科技水平一直被壓制也就罷了,戍衛機器人部隊的性能迭代同樣非常緩慢,據說很早之前武裝無人機,武裝機器人,百夫長機器人就已經是現在這個水平。
更別提下城區的社會制度,職能混亂的新秩序聯席會議等等。
包括對于靈理世界的探索,一旦證實事不可為,果斷放棄。
希安像一部冰冷的機器,嚴格控制著一切成本。
制造捍衛者號必然所費不貲,僅僅用來巡邏確實不像希安的風格。
“所以,我覺得有人刪除了一些關鍵記錄,”該隱猜測道,“掩蓋了捍衛者號的真實行動目的。”
李涼神色凝重,隱約感覺有一個答案在腦海里縈繞,卻怎么也抓不住。
莫名有些煩躁,思索間,他隨口問道:“那蜉蝣是怎么找到這艘潛艇的?”
“還記得么,在鎮界堡,你問我歷代尊主有沒有去過上城區。”
“嗯,你說二代尊主去過,回來就自殺了。”
“自殺前,他帶領蜉蝣找到了這艘潛艇,”該隱跳上一個吊裝設備殘留的底座,“他沒告訴別人是怎么做到的,但我估計他很可能是在上城區得到了捍衛者號的位置。”
“有可能,”李涼想了想,“對了,有沒有什么區域是你進不去的?”
“哈,”該隱蹲在高高的金屬架子上,“你終于想到了,實際上,一到五層,我都進不去。”
李涼點頭。
這就對了。
一定存在只有希安人才能進入的核心區域,比總控大廳還要重要。
該隱盯著李涼的神情,嘴角勾起,翻身跳下底座,掂腳勾住他的脖子:“怎么樣,要不要帶我開開眼。”
“看來梅賽想多了,你用不著安慰,”李涼目不斜視,用手指推開了她的額頭。
“需要,怎么不需要,”該隱認真道,“什么時候安慰,現在嗎?”
“差不多得了啊,快點帶你的路。”
“沒情趣。”
該隱夸張地嘆了口氣。
十分鐘后。
兩人沿著地面殘留的軌道,來到兩扇巨大又厚重的金屬門前,腳下有許多滑軌深入門下的縫隙中,如同一個封閉的火車隧道入口。
李涼看向一側“站臺”,那里還有一個小門……他和該隱初見時,正是通過那個小門,進入電梯間,搭電梯去了總控大廳。
沒想到核心區域的入口原來就在這么近的地方。
“這……”李涼仰頭打量,“門怎么打開?”
該隱用下巴點一下:“那里,有個門把手。”
李涼走到近處,看到了一個僅能供成年人單手握住的小把手。
十多米高的巨型金屬門,配這么小一個把手,開玩耍呢?
但是,烏黑的巨門上確實沒有其他可以驗證的區域或者控制器之類的東西。
只有這么個滑稽的小把手。
他只好伸手,握住把手,輕輕一拉。
下一刻。
巨門悄無聲息地開了一道縫隙。
一股熾熱的氣流涌出,呼呼作響。
李涼立刻嗅到了一股濃郁的金屬味道。
“什么味兒?”該隱在他身后探頭探腦,“里面是什么?”
巨門的厚度極其夸張,因此兩扇門是以傾斜的角度對接,拉開一道縫隙無法看到里面。
李涼用袖子捂住口鼻,把門一點點拉開,感覺阻力適中,門軸處應該有助力設備。
很快,門開到可以側身進入,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門后閃爍著橘紅色的光,由于門縫是斜面,只能看到光影。
門一點一點被拉開,透出的光愈加強烈。
直到最后,里面的景象顯露出來。
李涼和該隱站在門口,目瞪口呆。
門內是一個空曠的平臺,極遠處有一根直徑數十米的透明圓柱,內部翻涌著耀眼的能量,如同燃燒的太陽表面。
頂著滾燙的強風,兩人穿過巨門,走上平臺,十多分鐘后來到平臺邊緣,扶著護欄向下看去。
這是一個躍層空間,五層平臺逐級探出,圍繞著中央矗立的透明圓柱。
他們此刻所處的第6層平臺面積最大,許多軌道交錯,深入周圍其他巨門。
下面的平臺逐級縮進,導致整個空間呈倒扣的漏斗狀。
最底層,圍繞圓柱有極其復雜的設備群,管道線路虬結,像放大版的芯片表面。
透明圓柱中沸騰的能量所散發的橘色光芒映在李涼臉上,他的額頭泛起一層細密的汗珠。
這一刻。
他終于抓住了腦海中的那一絲念頭。
一艘在深海巡游的巨無霸潛艇,大量被清空的區域,歷經數百年卻還能正常運轉的引擎,設備,再加上中京地下,武器基地中的那副世界地圖……
很可能,捍衛者號曾經被當做“方舟”,當毀滅一切的核戰爆發時,希安人……藏身于此。
“該隱,”李涼聲音微顫,“毀滅世界的那場核戰發生在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