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隱吐出一口煙霧,用泛著金屬光澤的手指搓滅煙頭,平靜道:“你還有三句話的機會,說點有用的。”
嘩啦。
腳鏈一響,李貞觀身體前傾,急促道:“我要見李涼。”
“一句。”
該隱站起身,面無表情。
“四公主有引力遙控設備,可以引爆深海之門另一側的炸彈,你們不可能逃出去!”
“第二句。”
該隱轉身走到門口。
艙門打開,一個臉部有刺青的胖子擠了進來,將懷中的槍甩到背上,從后腰抽出一把狹長的匕首,走到李貞觀背后,俯身將刀鋒抵在他脖子上,接著在他頭頂吻了一下,獰笑道:“寶貝,別怕,一點都不疼。”
“等一下!”李貞觀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冷,嘶吼道,“古盛知道解除炸彈的方法,我可以配合你們把他騙來,然后……”
該隱背對著站在門口,嗤笑了一聲:“李貞觀,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接著輕吐出聲,“弄死。”
胖子猛地將李貞觀的腦袋攬在胸口,手臂肌肉一緊,右手的刀鋒立刻便要劃過他的喉嚨。
李貞觀拼盡全力大吼:“妖精!外面!”
該隱抬了下右手,胖子的手隨即停頓。
“現在,妖精的先鋒部隊,已經……”李貞觀喘著粗氣,“已經到了深海之門另一側,你們……我,我有辦法,讓你們逃出去……”
“放屁,”該隱轉身,再次點著一支煙,“你他媽怎么知道妖精來了?”
“新世界必須在十四天內啟動,不管邊際業務部和妖精達成什么協議,這個時候,妖精一定已經來了,”李貞觀胸膛起伏。
“噢?妖精……”該隱緩緩吐出一口煙霧。
艙內彌漫著煙草味道。
李貞觀咬牙切齒道:“給我一支煙。”
該隱晃了晃手指。
胖子冷哼了一聲,將匕首插回后腰,從兜里摸出一個煙盒,抽出一支煙叼在嘴里點著,吸了一口扔給李貞觀,接著走出了艙室。
李貞觀手忙腳亂地從身上撿起煙,叼在嘴巴里深吸一口。
煙霧順著他的氣管進入肺部。
與此同時,艙內突兀亮起一簇嗤嗤燃燒的橙色火焰,快速蔓延,勾勒出一個橢圓形的環。
李涼一步邁出。
“你回來了。”該隱表現得十分意外。
“嗯,”李涼走向李貞觀,“我們時間不多了,沒時間浪費在他身上,所有事情,他的腦子會告訴我。”
魔法!
李貞觀瞬間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臉唰得一下變得慘白,驚慌失措地向后靠去。
下一刻。
他眼中的世界變得色彩鮮艷,聽到的一切聲音變成了虛無縹緲的呢喃,時間仿佛變慢了無數倍,空氣中的灰塵緩緩飄過他的視野,煙霧變成了某種蠕動的生命體,從他嘴里慢慢爬了出來。
橙色的魔法光輝拖曳出的光弧停滯半空,空氣震動,一層一層波紋從傳送門中擴散出來,如同整個世界泛起漣漪。
李涼的身影漸漸占據了全部視野,李貞觀眼睜睜看著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一寸一寸抬起手臂,緩緩將食指點在了他的眉心。
劇烈的,不可抵御的,穿透顱骨的疼痛接踵而至。
李涼的手指像一臺沖擊鉆,似乎要在他額頭生生鉆出一個孔來。
這一刻,李貞觀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精神類魔法!
讓人生不如死的精神類魔法!
他曾親眼見證承受精神類魔法的人有多痛苦,死亡對那些人來說仿佛是最美妙的解脫。
無法抑制的恐懼頃刻擊碎了一切理智,李貞觀發出聲撕心裂肺的吼聲:
“啊——”
然而。
痛楚似乎永無止歇,一波更比一波強烈,他感覺眉心馬上就要炸開,他的腦漿馬上就要拋灑出來。
一分一秒都是如此漫長,無窮無盡的痛苦與恐懼撕碎了他的意志,只剩下聲嘶力竭地哭嚎:“求求你啊——”
世界轟然回歸。
李貞觀癱倒在椅子上,眼睛木然地看著前方,淚水混合著口水流了一下巴,尿液順著褲腳淌了下來。
李涼收回手指,輕輕拍了拍李貞觀的腦袋,嘆了口氣,輕聲道:“何必呢?”
李貞觀茫然地看著空處,喃喃道,“是啊,我就是一條狗。”
“在卓斯英靈和邊際業務部眼中,你連條狗都算不上,”李涼走到李貞觀身后,雙手用力壓了壓他的肩膀,語氣悲憫,“你本來應該死得很體面。”
“體面……”李貞觀慢慢低下頭,看著褲腳邊滴答的尿液,嘴角抽了抽,接著沙啞地笑了起來,只是笑聲聽起來像野獸的嗚咽。
李涼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神情平靜。
擊潰李貞觀的心理防線并不容易,需要大量的細節。
先由該隱透露出已方的“真實”目的,最大程度地削弱李貞觀所掌握的“籌碼”的價值,并且無論他說什么,都要立刻流露出殺機,然后在最后一刻給他一絲希望。
從極度緊張到松懈的一刻,抽煙的人一定忍不住煙癮,況且該隱不停抽煙給他暗示。
混合致幻劑起效非常快,只有十秒。
李涼只能在十秒內,讓李貞觀先入為主地相信接下來所承受的一切都是魔法,并且徹底絕望。
還好,雙環戒指中的靈足夠召喚一次傳送門。
在劇烈幻視中,觸覺敏感導致疼痛被極大增強,時間減緩將痛苦的時間延長,而情緒放大讓恐懼蠶食理智。
失禁,僵直,遲鈍則是致幻劑的副作用。
所有的細節加起來,由最后一句話收尾。
這位秩序局前任局長,高高在上的權貴,終于崩潰了。
李涼沉默不語,靜靜等待著。
從這一刻開始,他和李貞觀不再是平等對話,對面那個失去一切的失敗者只會盡可能地吐露那些自認為價值極高的秘密,從而挽回一個大人物最珍貴的東西——尊嚴。
許久。
李貞觀緩緩靠在椅背上,眼睛看著空處,沙啞說道:“‘新世界’是活的,你知道嗎嗬嗬,他們藏著這個秘密,不讓我知道,嗬嗬嗬嗬……怎么可能藏得住?我他媽是新秩序聯席會議秩序局局長,二十年!我當了二十年!”
李涼目光憐憫。
“嗬嗬……”李貞觀擺了擺手,“新世界……嗯…有一次,我忘了什么時候,我看到了那種布,嗯……新世界就是個織布機你知道吧,布上面有紋路,很特別……”他忽然壓低聲音,怔怔看向李涼,“那臺織布機,就是靠布上的紋路和支配人交流,那次,我感覺它看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