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下城區。
一輛黑色凱迪拉克Suburban復古越野車在高架橋上疾馳,橫沖直撞,駛向西南方向的“垃圾場”。
車內,搖滾樂震耳欲聾。
坐在副駕駛的飛機頭身穿打滿鉚釘的夾克,嘴里叼著雪茄,身體跟著節奏左右扭動,到了副歌高潮部分,他舉起雙手,揮舞著手中的槍,以沙啞的嗓音唱道:
每當他喊出“Viva”,開車的光頭司機也跟著喊“Viva”,接著兩人以相同的頻率左右扭動。
副駕的飛機頭大笑,繼續跟著鼓點前后甩頭,直到一曲結束,他咧著嘴,扭身攬著座椅靠背,沖后座喊道:“嘿哎,小竇,你多大了?”
竇明坐直身體,回答道:“利維哥,我十七。”
“啊,有女人嗎?”
“嗯,”竇明笑了笑。
利維把腦袋探到后面,咧嘴問道:“Fuck哪兒的女孩?”
“呃,東,東沽區的,”竇明有點不好意思,吞吞吐吐。
on”利維一臉嫌棄地縮回去,拍了拍開車的光頭,“聽到了嗎,東沽區的娘們兒,操,小竇,你他媽以后別說自己是黑桃的人。”
竇明漲紅了臉,分辨道:“她很會開槍。”
“哈哈哈,”利維又扭回來,探出腦袋,“那她會擦槍么?”
“什么擦槍?”
利維舉起右手比了個O型,朝嘴巴方向擺了擺,同時用舌頭一下一下頂起另一側臉。
竇明縮了下腦袋,瞪著眼睛:“什么啊?”
“Fuck你還沒上她?”
“沒有,”竇明哭笑不得,“我們剛在一起。”
“操,你不會還是個雛吧?”
竇明咳嗽了幾聲,尷尬地轉頭看向車窗外。
“Fuck,”利維伸出手指朝下半身晃了晃,“你那玩意兒都他媽生銹了吧,你得用啊,這樣,今天…今天不行,明天,明天晚上,我帶你去“BLOWJOB”見見世面。”說完,他拍了光頭司機一下,“告訴小竇,BLOWJOB怎么樣?”
光頭胖子扶著方向盤咧嘴:“Ohye”
“哈哈哈,Shit,就是這樣!”利維大笑。
“不行,我是要和她結婚的,”竇明搖頭。
利維扭頭:“和誰結婚?”
“我女朋友。”
“東沽區的娘們兒?”利維又從前座探過腦袋,“那你今晚上了她,我跟你講,你那玩意兒現在不用以后都不好用了。”
“誰說的啊?”
“嘖,老大說的,”利維哼哼了幾聲,坐了回去,雙手墊在腦袋后面,慢斯條理道,“等你去過一番街,哎,就會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堂。”
這時。
車內音響傳出一首歌的前奏,利維轉頭,表情嚴肅地和光頭司機對視。
密集的“軍鼓”鼓點響起,兩人同時像觸電一樣全身抖動,接著鼓聲一變,兩人立刻跟著節奏以相同的頻率左右扭動。
“哈哈哈哈哈……”
激烈的搖滾樂中,車內充滿了歡快的氣氛,后座的竇明低下頭,摸著右手手腕上的手環,他的手環和別人的不同,芯片單獨拆下來,編進了繩鏈里,繩鏈上還有幾顆彈殼裝飾,每一顆都磨的锃光瓦亮,像金子做的。
這是他的女朋友陶一然親手編的。
少年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青澀的愛情在他心里生根發芽,蠢蠢欲動,他記得牽手時,女孩的手心總是有汗,他記得偷偷接吻時,女孩緊閉雙眼,睫毛顫動,他記得女孩身上的氣味,一種廉價的洗衣液味道,卻是他聞過最美好的味道。
然后。
他抬起頭,慢慢轉向左側,看向和他一起坐在后座的男人。
那個男人渾身血肉模糊,手腳緊緊捆扎,被割掉了半截舌頭,嘴巴不斷涌出血沫,一雙木然的眼睛直直看著他。
兩人對視,竇明面無表情,眨了眨眼睛。
搖滾樂繼續,利維五音不全,跟著唱時有點滑稽。
車子一路暢通地駛進垃圾場,停在了一個巨大的垃圾堆后面,利維開門下車,繞到后門一側,敲了敲玻璃:“干活。”
竇明打開車門,把后座的男人拽了下來,隨手扔在地上,接過光頭司機丟過來的鐵鍬,開始在地上挖坑。
片刻,一個淺坑挖好。
竇明把地上的男人拽起來,一把推進了坑里,也跳了下去。
那個男人靠在骯臟的泥土坑壁上,咧嘴笑了笑,露出浸滿血液的牙床,含糊道:“我兒子和你一樣大。”
竇明眨了眨眼睛,回頭看了一眼。
利維遠遠站著,神情平靜,仰頭注視著天幕。
竇明轉回頭來,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噌地一下插在了男人的心口。
男人嘴角淌出血液,怔怔看著他。
他皺了下眉頭,揮起匕首,一連捅了十多下,飚起血液濺了他一臉。
男人瞪著的眼睛,沒了聲息。
竇明站起身,把匕首扔在尸體身上,吸了吸鼻子,爬上坑,用鍬把坑填了,走到了利維身邊:“利維哥,完事兒了。”
利維攬住他的肩膀,一起向車走去:“那家伙說什么了?”
“不知道,沒聽清啊。”
“噢,BLOWJOB的事兒你再考慮考慮,Fuck,那玩意兒不用真的會不好用,老大的話你還不信?”
“老大真說過?”
“廢話,我還能騙你?”
兩人閑聊著上車,伴隨著搖滾樂,越野車轟然起步,絕塵而去。
一個小時后。
越野車在K11大廈后面的停車場停下,三人下車,從后門進入大廈,一群全副武裝的幫派成員攔住了他們。
“黑桃的,”利維沖其中一個人點了下頭。
“利維啊,”那人擺手,“上去吧。”
三人走進電梯。
電梯門關閉,一路向上,嗡嗡作響。
利維雙手疊握,放在身前,清了清嗓子淡淡說道:“小竇,上去以后閉嘴噤聲。”
“嗯,我懂規矩,”竇明有些緊張,低聲道。
幾分鐘后。
三人走出電梯,將槍擱在了籃筐里,分別接受了一次全面搜身,隨后穿過黑壓壓的幫派成員,一路來到樓道盡頭的會議室門前。
利維神情緊繃,湊到一個強壯如熊的男人面前,壓低聲音道:“埋了。”
男人面無表情:“等著。”
會議室中傳來凄厲的慘叫,三人默默站到一邊。
這一刻,整條樓道里站著數百名幫派成員,緘默不言,神情冷冽。
會議室中。
昏暗的燈光下,煙霧繚繞,會議桌被搬到一邊,十多個幫派老大或坐或站,沉默注視著地中央。
一個男人正被痛毆,血肉模糊,掙扎時將身下的血跡抹開,看起來像過期的番茄醬,他的臉皮開肉綻,嗓子眼里只能發出野獸般的低嚎。
身穿金色禮裙的女人抱臂站在一旁,歪頭微瞇著眼睛,嘴唇涂著黑色的唇彩,嘴角稍稍勾起。
這時,一個穿花襯衫的男人漫不經心地走到她身邊,笑道:“Sonoya,多爾塔家族……”
水野反手一個耳光,抽得他踉蹌了幾步。
“宋,今天出門沒帶腦子?”
宋低下頭,抹了下嘴角,接著抬頭,滿臉笑意:“對不起。”
水野目光流轉,瞥了一眼窗前。
只見該隱縮在一把轉椅里,臉上蓋著一本書,她穿著露臍的T恤,短褲,赤腳搭在會議桌上,似乎睡著了。
突然。
一陣嗡嗡的震動聲混雜在痛嚎中響起,該隱從臉上把書拿下來,舉起手環看了一眼,接通后迷迷糊糊道:“喂中京啊,干嘛…沒空……OK,你贏了,我等你。”
掛斷通話,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露出纖細的腰肢,接著懶洋洋地走到水野身旁,沖角落里的手下招了招手。
那名蜉蝣成員快步上前。
該隱從他腋下的槍套中抽出槍,抬手對著宋扣下扳機。
宋面露驚恐,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砰!砰!砰!三聲槍響,他跌跌撞撞后退,仰面倒地,胸前血流如注。
在場的所有幫派老大都垂下了目光,像凝固的雕塑。
“你繼續,”該隱隨手扔了槍,拍了拍水野的臉,徑直走出了會議室。
目送該隱離開,水野看了一眼宋,輕聲道:“抬走。”
宋帶來的青合圖的手下這時才敢沖過去,手忙腳亂地背起自己的老大,瘋了似地沖出會議室。
新秩序聯席會議一側的北翠屏公園。
一艘切換成隱形模式的特勤艦緩緩降落。
李涼走出船艙,仰頭看了一眼天幕,時間接近中午,天幕模擬著晴空,“陽光”熾烈。
遠處,該隱懶洋洋地舉起右手晃了晃,鍍鉻的機械手臂反射著銀色光芒。
他笑著揮手,走了過去。
該隱抿著嘴唇,歪頭看著他,藍色的短發遮住了一側臉頰,白色的T恤上畫著一個簡筆笑臉,裸露著腰肢,牛仔短褲沒系腰帶,腳蹬著雙短靴。
“你剛才忙什么呢?”
該隱舔了舔嘴唇,皺起眉頭:“沒什么,去哪兒?”
李涼笑道:“哎,你這段時間在中京住哪兒?”
“西城,怎么了?”
“去你家。”
“行,”該隱揉了揉鼻子,轉身跨上了一臺橘黃色的摩托車,用大拇指一比身后。
“騎摩托去啊?”李涼挑眉。
“這不是摩托,”該隱趴在車把上,扭頭哼了一聲,“這是一臺復刻版的杜卡迪Sport1000,藝術品。”
“杜卡迪不是摩托么?”
“你到底走不走?”
“走,”李涼跨上后座,雙手扶住了該隱的腰。
該隱往前縮了一下:“嘶,摸什么呢,癢啊你知不知道,你他媽能不能抱緊我……”
“好嘞,老大。”
李涼毫不客氣地雙手一攬。
伴隨著發動機的低沉咆哮,杜卡迪Sport1000后輪卷起煙塵,一個甩尾,沖上了街道。
狂風吹起該隱的發梢,李涼嗅到了一股混合著薄荷以及山茶花的味道,那股機油味也回來了,淡淡縈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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