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號。
一道恢弘的光芒從橢圓形的天幕上流淌而過,顯露出一行藝術字:希安公司
H艷thus,接著天幕自東方亮起,模型出一幅壯觀的海上日升。
穹頂傳來一個機械化的女聲:“早上好,現在是3027年12月19日上午8時整,天氣晴朗,紫外線指數略有提高,
請管棚區居民有序前往開闊區域接受光照,感謝希安。”
船尾,三星社的集裝箱大廈二十五層的客房臥室,李涼拉開窗簾,俯瞰著富士號的“早高峰”。
密集的集裝箱大廈間,無數纖細的吊軌交織成網,
吊軌列車呼嘯往來,位于不同高度的站臺上人頭攢動,
排隊等待,
地面上徒步上班的人更多,擁擠混亂。
夜晚時,人群由貧民區往上層涌,白天卻反過來,人潮像浴缸里的水,從遍布全城的“井口”流下去,一路向下穿過貧民區,匯入甲板之下的各個軍火工廠。
前幾天參觀“芙蓉會”的軍火工廠時,李涼見過熱火朝天的車間景象,那些工藝卓越,堪稱藝術品的槍支就是借助簡陋的車床,靠一雙雙磨出來的,同時他也了解到,相較其他城市,富士號的工作機會很少,大小生意都被幫派把持著,
大部分人只能為軍火工廠干活,掙點辛苦錢。
獨特的環境導致聯席會議的存在感十分微弱,
秩序局尸位素餐,在這座巨輪上,幫派的話語權超乎想象。
此刻一眼望去,李涼能清楚地看到成群結隊的三星社成員,那些全副武裝的幫派分子代替了探員,維持著社會秩序。
或許其他城市有可能自上而下地改革,消解幫派的影響力,但在富士號,幫派就是生活的一切,改革只有招安一條路可走,好在三星社真正的掌門人是張東秀,一個聰明人。
收回目光,李涼套上睡衣走出臥室,恰好遇到該隱捂著肚子,臉色蒼白地從衛生間出來。
“怎么了?”
“麻煩,”該隱皺著眉頭,小口呼氣。
“什么麻煩?”李涼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深思片刻說道,
“那你……要不要喝點熱水?”
“……你該干嘛干嘛去,”該隱一副精疲力盡的樣子,慢吞吞走向臥室。
“要不要止疼藥?”
該隱擺了擺手,爬上床蜷縮進被子里。
李涼輕輕關上門,默默想著回頭翻翻《魔法概論》,說不定有個大姨媽之神,專治痛經。
草草洗漱完,他坐在辦公桌前整理鋪滿桌子的魔法書。
前天凌晨羅本一行登船,會議持續了一白天,之后,羅本和李安橋各自返程,集團去了中京,以“悄悄話”的身份協助水野。接下來他花了一整天學習《豐饒:神秘的語系》,以期掌握豐饒原質,淵博路徑,第四個質點的大天使“諾貝”的語言魔法,從而在短時間理解泰坦通用語。
他的語言天賦相當一般,然而得益于混沌之神對豐饒原質的統御力,他不必像其他魔法師一樣靠祈禱來尋求與神明的共鳴,等于跳過了最難的部分,效率奇高。
將整理好的書碼在桌面右上角,他翻開最新一期的《馬科西克時報》,又讀了一遍頭條文章《關注虛空海局勢,魔法的光輝在金頓線閃耀》。
畢竟是馬科西克的“官媒”,文章著重歌頌了神圣騎士團在多場戰役中的英勇表現,對聯軍其他成員,尤其是泰倫薩同盟只是一筆帶過,總得來說,聯軍高歌猛進,澤魯斯蟲族節節敗退,眼看就要退出伊坎防線。
除了這篇頭條,其他文章也從各個角度分析了戰局,其中有篇講解聯軍飛行單位的文章還提到了蒂法密的商業大師邦德。
總之,虛空海的局勢一片大好,李涼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太過陰謀論,上次泰倫薩同盟滅絕文明的行徑被曝光,他以為諾達希爾議會和馬科西克城一定會借題發揮,沒想到最后不了了之,這次又是這樣,哈倫·波特全然一副無可挑剔的正義面孔。
這時敲門聲響起,他沒抬頭,隨口道:“進。”
艾倫推門而入,來到辦公桌前,納悶道:“有人受傷流血了?”
“你聞到了?奧祖邁人不是沒嗅覺么?”
“我可以感受到……嗯,人類的血液,”艾倫看了一眼臥室,“該隱受傷了嗎,我會一些基礎治療魔法……”
“不不不,不用,”李涼哭笑不得。
“好吧,”艾倫翻了翻書桌摞著的魔法書,驚訝道,“你都看完了?”
“大概翻了翻,我正想找你,我想再召喚一次泰坦。”
艾倫流露出更驚訝的表情:“你學會了‘諾貝’的咒語?”
“嗯,試試看。”
李涼拎著《泰坦》一書來到客廳另一側的開闊區域,翻到講解薩滿三角的那一頁,默默復習圖形和符文。
同時,艾倫從隨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里面裝著薩滿儀式需要用到的塵和器皿。
這些東西是提莫離開時留下的,連同“流浪者帳篷”內的所有書籍,都裝進了艾倫的魔法口袋。
所謂器皿,是某種靈理世界原生蟲子的甲殼,沒有具體數量要求,撒在薩滿三角中即可,塵也沒什么特別,廉價消耗品。
這也是薩滿魔法的特點,看似門檻很低,實際上極少有人能得到泰坦回應,而魔法卻相反,有些復雜魔法儀式的要求極為嚴格,但只要按部就班,就一定能成功召喚對應的神明。
李涼合上書,隨手撒出一把蟲殼,又捏起一撮塵,快速繪制起薩滿三角。繪制講究一氣呵成,不能中斷,他屏息凝神,完全顧不上姿勢是否雅觀。
這種時候,他才明白塔姆制作“卡呂普索薄紗”時的閑庭信步有多難。
繪制完成的一刻,李涼跳進薩滿三角中央,念頌一段冗長的咒語,直到最后一句:“尤達庫莉安米婭萊茉。”
眩暈感如期而至,隨后,房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遼闊的麥田。
微風拂過,麥浪金黃。
轉向北方,舉目遠眺,那個巨大的身影再次起身,狂奔而來,這次他早有準備,將雙環戒指貼在額頭默念了一句:“桑康桑萊拉姆喀嚓密。”
“怎么樣?”艾倫站在不遠處左顧右盼。
“你說句泰坦語,”李涼抬了下眼皮,靈的視野中,一簇靈從雙環戒指涌出,縈繞在他的腦袋上。
艾倫吐出了兩個音,于此同時,李涼的耳邊響起飄飄蕩蕩的回聲:“像神明一般偉岸又像眷屬一樣親近的泰坦以其如巨龍咆哮般洪亮又像巴米塞拉高遠的晚風一樣溫柔的聲音向遠道而來且恭順謙卑的生命致以問候。”
李涼難以置信地回頭問道:“你說了句什么?”
艾倫聳肩:“這個詞語普遍翻譯成‘你好’,不過‘諾貝’的魔法會讓你聽到泰坦語的原意。”
直譯可還行……
轟隆聲由遠及近,李涼來不及腹誹,趕忙轉回身,卻瞬間愣住。
以人類的視覺習慣,一個東西必然是遠小近大,遠看像座山,離近了必然巨大得難以想象,遠看模糊,離近了必然清晰。
然而,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竟然依舊是那個影子,朦朦朧朧,只有個輪廓,連大小都沒有變化,雖然還是很大,但最多三四米高。
完全反直覺。
影子停下腳步,居高臨下,一動不動。
李涼小心翼翼地說道:“你好。”四周空氣震蕩,響起空靈的回聲,同樣是兩個音,卻和艾倫的發音不同。
回聲入耳,他又聽到了自己這句話的“翻譯”:“遠道而來且恭順謙卑的碳基生命向無與倫比,統御靈理世界的泰坦之尤達泰坦的后裔致以問候。”
“諾貝”這波屬于善解人意。
伸手不打笑臉人,話都說得這么客氣,泰坦再怎么也不至于當場發飆。
他稍稍放松,等著對面的影子回應。
片刻。
影子矮了一截,似乎彎下了腰,發出一連串模糊的聲音,悶聲悶氣,像一個人捂著被子嘟囔。
說了一大串只有一個詞語成功“翻譯”。
聽著耳邊傳來的詞語,李涼一頭霧水:“你說什么?”
影子又說了一遍,依舊只有那個詞語清楚。
“啊?”李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影子湊到極近的地方,把剛才話又說了一遍。
這時。
繪制薩滿三角的塵“燃燒”殆盡,影子連同麥田飛速消散。
艾倫立刻問道:“莉安米說什么了?”
李涼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苦笑道:“我覺得肯定是哪里有問題,我只聽清楚一個詞語。”
“什么?”
李涼茫然道:“蛋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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