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從所謂的黑暗時代到現在,始終沒有出現足以堪稱經典的哲學理論,那么,一月,在你看來,根本原因是什么?”
“嗯,原因很多,當然,像剛才說的,黑暗時代后,哲學的重建過程深受宗教影響,但這只是一方面,我覺得更重要的一點是,隨著生產力的全面解放,上城區人深陷解構主義,反對形而上學、邏各斯中心,乃至一切封閉體系。”
“下城區呢?剛才你提到社會達爾文主義在下城區盛行,上城區人是否真正關注下城區的意識形態,或者說,上城人如何看待處于‘囚籠’中的下城區人所面臨的制度環境,你們是否為下城區的人權狀況擔憂?”
看到這里,錫森博士沒好氣道:“又扯回人權,他泰倫薩一個君主制,奴隸交易都是合法的,怎么好意思質疑我們的人權狀況?”
鎮界堡海域上空,中央軍司令部的一間小會議室內,光幕正播放著“馬科西克中央域第一頻道”的實時轉播,畫面中,古特雷薩笑容溫和,提問卻咄咄逼人。
“泰倫薩人一直以世界秩序維護者自居,經常抨擊其他文明的制度,”左爾格身著便裝,手里握著一柄煙斗,“馬科西克傳媒名義上屬于馬科西克城,其實城主府能控制的只有時報,流媒體頻道一直被都玉京把持,上次時報爆料同盟滅絕文明的丑聞,結果沒多久輿論就徹底反轉。”
“那也不能這么雙標吧,”錫森博士氣不打一處來。
左爾格笑了笑,慢斯條理地往煙斗塞填煙絲:“戈曼和古特雷薩公爵擁護彌撒親王,屬于保守派,多少會為我們說點好話,如果換成昂撒親王控制的媒體,只會對我們有更多負面評價。”
錫森博士搖了搖頭,依舊義憤填膺。
“誰強誰說了算,博士,這是游戲規則,”K窩在椅子里,腳搭在會議桌上,手里把玩著一支雪茄。
會議桌另一端,豪斯和水野并肩坐在一起,正在低聲交談。
“……從新年開始,很多大公司的高層被幫派秘密處決,除了軟銀和卓斯,還包括動視,普特南旗下的公司,李汝讓我提醒你,清洗行動要注意分寸。”
水野不置可否,片刻莞爾一笑:“聽說前幾天新澳秩序局抓了一批戰斧的人,上午判刑,傍晚就全部槍決了。”
“那伙人栽贓陷害,借口肅清暴亂殺平民,”豪斯低著頭,一點點撫平圓帽帽檐的褶皺,聲音低沉,“阿里姆堅管不好他的狗,我幫他管。”
會議桌不遠處的休息區,梅賽徒手掰開一顆造型怪異的紅色果子,小心翼翼地聞了聞,納悶道:“你說這外星水果能好吃嗎?”
猴子坐在茶幾上,一把搶來半個果子塞進嘴里,接著愣了一下,開始滿臉陶醉地大嚼特嚼。
“很好吃啊?”梅賽猶猶豫豫地把剩下半個果子放在嘴邊。
猴子發出享受美味的哼哼,可惜直到嘴里的果肉快嚼沒了,梅賽也沒咬下去。
“嘖嘖,”梅賽露出壞笑,“還來這招是吧,不好使啦,哎”
猴子翻了個白眼,若無其事地扭過身去,下一秒卻齜牙咧嘴,五官扭曲。
半個小時后。
會議室的艙門開啟,該隱走了進來,環顧一周,驚訝道:“你們在這里干什么?”
左爾格叼著煙斗,側身笑道:“袁筌發消息說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秘談。”
“你們呢,”該隱沖其他人抬了抬下巴。
K哼了一聲:“一樣。”
豪斯和水野同時點頭。
“哎,來啦,”梅賽樂呵呵走過來,“袁筌也給你發消息了?”
“靠,搞什么,”該隱皺著眉頭抬起手環,撥出一個語音通話。
等待接通的過程中,吱吱屁顛屁顛地跑過來,高高舉起一顆紅色果子。
該隱本能地接在手里:“這什么?”
“水果,”梅賽一本正經。
“喂,袁筌,我到了,你把我們召集起來到底想干什么?”通訊接通,該隱說完這句話,下意識地咬了一口果子,瞬間臉色一變。
噗——呸——
“什么玩意,這么咸!”
嗝嗝嗝嗝嗝……
猴子指著該隱捧腹大笑,滿地打滾。
鎮界堡底部。
一艘特勤艦內。
“《漢斯》,30280119,場85,shot7,take3。”
跟在一名身著灰色長袍的神秘人身后,漢斯表情堅定,昂首闊步地行走在飛船通道內,一路來到盡頭的艙門前。
“支配人的使徒就在里面,”灰袍人站定,聲音從兜帽里幽幽傳出,“在見到他之前,你們最好確定自己已經準備好面對超越凡塵的力量,以及這個世界的……真相。”
“哼,沒什么能阻擋我們的腳步,除非我們……”漢斯傲然回頭,頓時愣住。
只見蘿拉,菲比,來希,阿魯還在通道的另一端磨蹭,四個人擠作一團,推推搡搡。
漢斯沖灰袍人干笑了一下,轉身聳肩攤手,滿頭問號。
遠處的四人同時搖頭。
隔著十幾米,雙方一番你來我往地眼神交流,最終漢斯深吸一口氣,以正義凜然的語氣繼續說道:“除非我們吃壞了肚子,”接著換上一副真誠笑臉,“請問衛生間怎么走?”
灰袍人一言不發地伸手指向通道另一端。
“謝謝。”
漢斯一個瀟灑轉身,昂首闊步地原路返回。
“卡!”
現場響起副導演的聲音:“這條過了,安迪,麻煩你來一下。”
劇組工作人員忙碌起來,半空的攝影無人機下降高度,開始重新編隊。
亂哄哄中,艙門打開,身著奢華長袍的老唐站在里面喊道:“哎,怎么停了,我的戲份什么時候拍,這戲服太重了……”
“灰袍人”水哥掀開兜帽,扶著門框笑得幸災樂禍:“誰讓你非要演支配人的使徒,大魔法師就是這扮相,你脖子上套那圈兒可是純金的……”
老唐顧不上還嘴,扯著旁邊的工作人員嚷嚷:“你別走啊,快給我托著點兒……”
通道另一端。
扮演蘿拉的安德里亞快步離開拍攝現場,剛走進監控室,副導演便迎了上來,壓低聲音說道:“袁導在船外等你,有急事。”
安德里亞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隨手披了個外套,匆匆離開。
幾分鐘后,她見到了袁筌,并且得知了一個簡直異想天開的計劃,震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直到和袁筌一起乘飛船抵達中央軍司令部,來到小會議室門外,透過門上的玻璃,隱約看到里面幾個熟悉的身影后,她才確定袁荃不是開玩笑。
“你在編導會上說,參加開幕儀式的外星人不懂也不在乎人類文化,整場表演最終只需要讓李涼滿意就好,我當時不理解,這幾天我想通了,你說得對,”袁荃扶了扶眼鏡,“所以,我找來他的朋友和家人,一起完成這個計劃。”
安德里亞顫聲說道:“下次能不能提前和我商量一下,你就沒有注意到,這幾個人不只是他的朋友,還是中央軍,彷生軍團,近衛軍團的最高指揮官,秩序局局長,下城區幫派魁首,科學院院長……”
“呃…啊?”
“你本來就是羅本的義女,你背著李涼把這些人秘密召集起來,別人知道了會怎么想,羅本要干什么,造反嗎?”
“不會吧……”袁荃僵硬地往會議室瞟了一眼,緊張兮兮地問道:“那現在怎么辦,他們會造反嗎?”
安德里亞以手扶額,被徹底打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