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下城區,尹勢商圈,渤藍公寓a1541室。
“功敗垂成啊……莉莉,帶著孩子走吧,先去德納里,再轉去富士號,那邊勝哥已經打點好了……”
“不行,要走一起走!”
“我?嗬嗬,盯上我的可是黑桃的冥王,沒人能逃過冥王的追殺,只有我死了,你們才有機會活下去。”
“當初我就說你別跟著菲利普,你……”
“現在說這些太晚了,記住,到了富士號好好活著,讓湯米好好上學,以后攢夠了積分,帶你去上城區……”
“不行,我們一起走,湯米不能沒有父親,ray,我們一起走好嗎?”
ray抹去妻子臉上的淚水,眼神溫柔:“混了這么多年幫派,能活到現在我已經知足了,我知道菲利普的計劃很蠢,但我沒法兒拋下兄弟,這就是我的命,可湯米不一樣,他不會加入幫派,他可以上學,他還會和你一起去上城區過好日子。”
“ray……”莉莉泣不成聲。
ray兩眼通紅,看著妻子懷中的嬰兒,筋疲力盡道:“走吧,再不走就……”
噠噠噠噠噠——
一陣勐烈爆炸從走廊里傳來,緊隨其后的是激烈的交火聲。
“快走!”
ray一把拉起妻子奔向臥室,拉開藏在衣柜里的暗門,將妻兒推進去,又狠狠關上了門。
“不——ray——”
莉莉的悲號被厚重的暗門隔絕。
“再見,莉莉,再見,我的小湯米。”
ray低頭呢喃,接著起身走回客廳,站在公寓門后,將手中的槍輕輕上膛。
走廊里的槍聲漸漸低了下去,片刻,只剩下一個令人膽寒的腳步聲。
噠,噠,噠,噠……
腳步由遠及近,來到門外。
虛掩的門被推開,一個身穿黑色風衣,頭戴圓禮帽的男人走了進來,下一刻,槍口抵住他的太陽穴。
ray低沉道:“冥王,給條活路吧。”
被稱為冥王的男人緩緩轉頭,任由槍口對準眉心,壓低的帽檐下,是一雙毫無生氣的冷漠眼眸。
這時。
樓道里傳來一聲凄厲哀嚎,伴隨著嬰兒的哭聲:“你們干什么!放開我兒子!”
莉莉!
ray發瘋似地揪住冥王的衣領,用槍死死抵著對方的太陽穴,聲嘶力竭地怒吼:“放了她們——”
然而。
一個冰冷的槍口緩緩伸上來,抵在他的下巴上。
四目相對,冥王平靜道:“我已經準備好死了,你呢?”
“啊——”ray面孔猙獰地大吼,手指扣著扳機反復松緊,最后,他手臂無力垂下,噗通一聲雙膝跪地,淚流滿面。
“求求你放過她們,冥王,禍不及家人……”
“nononono寶貝兒,那也得看你做了什么,”戲謔的聲音傳來,另一個人搖搖晃晃地走進公寓,一屁股跌進沙發里,“你他媽反抗雙子神也就算了,還敢策劃刺殺寵物醫院那位,fuck,你知不知道,那位死了,我們也得跟著陪葬。”
“利維,”ray顫聲道,“我死可以,求求你,放過莉莉和孩子,當初我和你一起從墨西哥城逃出來……”
“嘖,少他媽扯澹,”利維點著一支煙,“想讓她們活,簡單,告訴我,菲利普藏哪兒了,還有,你們的槍哪兒來的?”
ray低著頭,胸膛起伏,許久才沙啞道:“他在東沽區開發三路,h7號大廈的地下室,槍…我只知道菲利普私底下一直和軟銀銷總公司的某個大人物有來往。”
“很好,那么……”
一聲槍響,ray撲倒在地,后腦勺炸開一個血窟窿。
利維愣了一下,慢慢抬頭:“fuckyou,竇明,我還沒問完!”
“噢,醫生!”竇明沖門外喊了一句,接著走進客廳,從茶幾上撿起一根快腐爛的香蕉,沒剝皮直接塞進嘴里,大口咀嚼。
“嘖,你他媽的,是不是有病,”利維從地上撿起一片粘著頭發的頭蓋骨看了看,隨口道,“對了,鎮界堡那邊有消息了。”
“啊?”一瞬間,竇明眼睛里的澹漠消失,取而代之地則是發自內心的驚喜,“是嗎,什么消息?”
“那個什么軍官學校的一年級學生,下個月月初放假。”
竇明難掩興奮,拉住利維的胳膊:“具體是幾號?”
“幾號?嘶,我想想,對啊,我應該開車去鎮界堡大門口,敲開門問問一年級的小屁孩幾號放假,說不定他們還會告訴我,陶一然昨天下午已經和一個擅長blowjob的上城區野鴨結婚了。”
竇明尷尬地撓了撓頭。
“腦子清楚一點,fuck,你知道我為了你的破事兒求了多少人嗎,那是軍團,屁大的事情都他媽是機密,這么條傻逼消息,我差點去找勞倫斯……”
說到這里,利維轉頭一看,頓時呆住。
只見竇明正一臉傻笑地自言自語:“然然應該會回來的……我攢的積分差一點點就夠去上城區了……嗯,她喜歡住在哪個上城區呢……”
“……就這還你媽冥王,”利維罵罵咧咧地轉身走出公寓。
走廊里,一個黑桃成員迎上來:“利維哥,這個女人和孩子怎么處理?”
“去去去,拉到垃圾場埋了,”利維不耐煩地擺手,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問道,“對了,最近黑市上替一個死囚去厄尼諾多少錢?”
“十多萬吧。”
“fuck,才這么點錢?”
“有人贖的死鬼本來就不多,上面又查得嚴,聽說秩序局剛抓了幾個戒律團的‘顧問’,他們從洛基山死監里換出去不少人。”
“哼,科恩兄弟那兩個傻逼,敢招惹豪斯,要不是背靠動視門閥,早他媽讓秩序局弄死了。”
“呃,利維哥,那是埋還是賣啊?”
“賣了,剛才卡賓不是死了嗎,把賣的錢給他家里送過去,”利維說完,穿過走廊,走進尸橫遍地的電梯廳,沖一群全副武裝的黑桃成員笑道:
“下一站東沽區,繼續找樂子。”
東沽區。
一輛載滿工人的浮艇駛離新建的安置區,拐上主干道,向天幕西門駛去,不久上了高架路,匯入密集的車流中。
途徑一處立交橋時,全息廣告彈出,浮艇周圍瞬間變成一處幽靜的山谷,巨樹森森,藤蔓千垂,湖邊,某種體型龐大的“長頸鹿”懶洋洋地反芻,身上的條紋不斷變化著色彩。
一個充滿感染力的女聲說道:“如你所見,現在加入厄尼諾開發公司,你可以帶著家人一起前往美麗的厄尼諾世界,在那片亟需開發的沃土上,你將永久擁有廣闊的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一切物產,包括產權地范圍內的所有厄尼諾人,他們溫順,聰明,是你的好鄰居,也是絕佳的幫手,同時,公司正在積極建設安全溫馨的居住區和九年一貫制學校,你也可以選擇更悠閑的生活方式。”
悠揚音樂響起,兩個穿草裙的“野人”并肩站在部落石屋門口,臉上露出“友善”的微笑,旁邊還站著一個人類工程師,同樣滿臉笑意。
旁白以激動人心的語調說道:“厄尼諾,你的夢想之境。”
“哎,看起來挺好啊,”浮艇最后一排,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干巴老頭抻著脖子,看著舷窗外的廣告,“老蒯,哎,老蒯,你說為啥大伙兒都不愿意去呢?”
坐在他旁邊的也是個老頭,只是工裝洗得干干凈凈,臉色也紅潤健康,聽到這句話壓低聲音道:“潘二啊潘二,你是不是傻,要真是好地方,還用得著打廣告?”
“也對,你兒子在秩序局上班,是不是有啥內幕消息?”潘二收回目光,好奇問道。
老蒯瞥了一眼其他人,發現沒人注意,才悄悄說:“當然有,我兒子的同事的弟弟的同學的姐夫,是普特南新澳分院的工程師,前幾天參加了個選拔會,會上給他們展示了好些植物和動物的數據,都是外星的,沒明說是哪兒,可誰不知道那就是厄尼諾,好家伙,一棵樹幾百米高,吃人的畜生像礦卡一樣大,那地兒危險著呢。”
“嚯”
“我兒子還說,上面任務重,自愿報名的人遠遠不夠,現在聯席會議的意思是,把七座城市所有死監里的重死刑犯都拉過去頂數,好多有錢人這會兒正往外贖人呢,好么,你要是去了,就和一幫死刑犯住一起。”
“嚯”
“噓,小點聲,可不敢告訴別人啊。”
“知道知道,”潘二想了想,重重嘆了口氣,“唉,可留在這兒……我老婆都換了好幾個彷生腎了,不頂用,他們都說上城區的機器能治好她的病,還不要錢,可我啥時候才能攢夠積分去上城區啊。”
“上個月不是月球礦場招人嗎,你去就給你家人指標。”
“別提了,一個是我年齡不符,二一個我老婆不愿意,去月球那合同你是沒看,一簽就是三十年,據說為了保密,期間不能聯系外界,我要是去了,我老婆這輩子就見不到我了。”
老蒯笑道:“你這個糟老頭子,她還挺稀罕。”
“哎,你就別笑我了,”潘二搖頭,“還是你好,你兒子掙錢多,兒媳婦又爭氣,生了三個孩子,生一個給一百積分,以后上學,每個又能給三百積分,算下來,五六年你就去上城區了吧?”
“哪兒啊,你這打哪兒算的,”老蒯哭笑不得,“去上城區一萬積分呢,我啊,這輩子估計夠嗆了,不過,我兒子倒是沒問題,秩序局剛出了政策,每年給一級探員加五十分,二級就能漲到一百五十分。”
“嘖嘖,五十分,這五十分要是用錢買,不得十好幾萬。”
“不止吧……不知道了,”老蒯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咱們好好干,聽說這次去46號地種樹給的補貼不少。”
“只能這樣了,慢慢掙吧,以前老覺得錢沒用,高低還能拿聯席會議的救濟,現在……你是不知道,我家門口有個全息廣告,天天播上城區,那地兒是真好啊……你說,雙子神搞的這些,比如發放物資,讓孩子上學,調低物價什么的,說明他老人家是個心善的,為啥還讓咱們掙錢換積分,再說這種樹和采礦,機器人不能干嗎?”
“不知道……可能,上城區住不下這么多人吧,”老蒯猶豫道。
這時。
坐在前面一排的另一個工人扭回頭,趴在椅背上說道:“這個我知道,我女兒從學校回來跟我說,她們問過老師這個問題,老師說,社會制度變革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積分制只是暫時的,下城區的生活水平也會越來越好,所以,潘二啊,你別擔心,說不定過幾年,你老婆那病在下城區就治了。”
“是嗎,”潘二咧嘴,“你女兒還說啥了?”
周圍的工人們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一個小時后。
浮艇駛出天幕西門。
當如洗碧空出現在頭頂的一刻,有人喊道:“快看,上城區!”
所有人聞聲趴在舷窗上,只見一個巨大的白色“車輪”隱約懸在遠方的天空上,偶爾還會閃過一點澹澹的綠色。
老蒯喃喃道:“真想上去看看。”
“是啊,”潘二把臉貼在冰涼的玻璃上,哈出的熱氣模湖了視線,但他好像仍舊看清了那個遙遠的天堂。
許久,他忽然笑了。
“等咱們這一代死了,以后的人,就都能住在那里了……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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