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齡人在家里,上午還準備去查問一下錦衣衛辦事情況,就遇到蕭敬親自上門。
蕭敬將朱祐樘的意思一傳達,張延齡不解問道:“蕭公公,陛下讓我去翰林院,這是怎個意思?”
“陛下是希望讓國舅能好好作學問,這是陛下對您的賞識。”
蕭敬一臉恭維的笑意,“……另外,周尚書也就職戶部尚書,之前提醒您的事,您也莫要忘了。”
張延齡兩世為人,不想再去接受什么讀書、學習這種事。
做噩夢的時候才是在天天于課堂內讀書考試,現在讓他去翰林院作學問,那不真成了噩夢真實再現?
反正也不是強迫讓他去的,以后偶爾去露個臉表明自己遵了圣旨,估計翰林院的人也不會想見到他。
“相助周尚書……我也沒什么思路……”
張延齡又有推諉之意。
蕭敬急忙提醒:“您不需有何思路,若是周尚書那邊遇到麻煩,東廠會查到,到時老朽會將消息告知國舅。”
讓查誰查誰,暗地里把人給逮了,或者是設計坑一下,聽起來比之前說的要協助周經整肅戶部要容易許多。
“行,知道了。”
張延齡語氣還是帶著敷衍。
蕭敬大概覺得張延齡不是那種做事靠譜的人,只奇怪于為何皇帝會對張延齡如此信任,把話帶到之后便要離開。
張延齡親自送他到門口,正好遇到了來跟他匯報事情的金琦。
送走蕭敬之后,金琦眺望著馬車遠去的方向,震驚道:“表兄,那位可是……當朝司禮監的蕭公公?”
“是啊,有事嗎?”
張延齡并不覺得怎樣。
金琦用崇拜的目光看著張延齡道:“原來表兄跟蕭公公也相熟?蕭公公可是東廠提督,若是將來有機會能在他面前稍微提一句小的,讓小的可以調到東廠去……”
張延齡笑了笑。
東廠的權力在錦衣衛之上,而東廠緝拿詔獄人犯的人手,都是從錦衣衛中擇優選拔的。
錦衣衛可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到東廠麾下做事,那可是錦衣衛中的精英。
當然東廠在選拔人手時,基本不會用像金琦這般外戚出身的,就算金琦可以在錦衣衛混得再好,人家東廠也不收他。
“有機會再說。”
張延齡自己都不受蕭敬待見,也不覺得蕭敬會聽自己的舉薦。
東廠用人可是自成體系,怕是連皇帝都不好隨便干涉,皇帝只會把一些皇親國戚和功勛之后安排到錦衣衛中混吃等死,真正做事的差事,連皇帝也不會隨便交與那些草包。
若非這次張延齡真的是表現出色,朱祐樘也不會用到他。
從這點上說,朱祐樘在公私問題上,還是能分辨清楚的。
……
……
金琦來跟張延齡做了匯報。
眼神中充滿了敬佩:“……果如表兄您所言,徽商那邊急了,尤其看到我們把貨只扣押而不出售,今天更是接連下了兩份拜帖。”
說著,金琦把徽州商會徐夫人的兩份拜帖呈上。
張延齡還是隨手放到一邊,道:“我都說了,只要拿出正經為朝廷辦事的態度,那些商賈必定會著急,看你這樣子怕也是沉不住氣,接下來徽商再派人想跟錦衣衛接觸,你一概不見就是。”
金琦點頭同時,也覺得有些可惜。
張延齡先把金琦打發走,這邊金琦才剛走,崔元又過來。
崔元是得知要跟張延齡一起去翰林院深造,興奮到趕緊跑來找張延齡一起前去。
“去翰林院?有這等離奇之事?駙馬你是不是聽錯?”
張延齡上來就給崔元潑了一盆冷水。
崔元本來以為自己得到皇帝的賞識,正是萬分榮光時,被張延齡這一說,還真以為自己發癡做夢。
崔元道:“建昌伯,這件事可是千真萬確,可是長公主轉告的。”
張延齡心想,你一個駙馬也太沒地位,宮里派人傳話都不直接傳給你,就這樣還以為自己能飛黃騰達?
“要不駙馬你自己去翰林院問問,我就不去了,回頭你打聽到消息,再來跟我說。”
張延齡很不想見崔元這般的“書呆子”,本還想從崔元身上撈點好處,比如說讓崔元幫忙賣賣假畫什么的,但現在張延齡真沒工夫倒騰那些,崔元自然也就不受他的待見。
崔元隨即被張延齡下了逐客令。
他來的時候還是興致高昂志得意滿,走的時候已對人生充滿懷疑,也覺得可能是永康公主涮了他。
張延齡對崔元也是挺失望的,心里在想:“這種人看起來就是個妻管嚴,除了有個迎鑾之功,還真沒什么大本事,以后也別想他能幫上我什么忙。”
到此時,張延齡也深切感受到是該為自己多找一些幫手。
這時代有名的人物還是比較多的,諸如王守仁、唐寅、祝允明之類的,張延齡前世對字畫研究頗多,所熟悉的大多都是吳中那旮沓的。
王守仁是狀元家的公子,當春會試落榜肯定還在苦心讀書,等三年后高中,肯定看不起他。
至于其他的基本都是江南的才子,想拉過來也不太容易,最好就是在京師發展幾個。
若只是靠東南西北或是金琦這些人,干點偷雞摸狗或是見不得人的跑腿事還差不多,真要發展成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的……
簡直妄想。
……
……
張延齡下午就沒出門,還在家里做下一步的計劃。
蘇瑤則帶著幾名蘇府的下人來到建昌伯府,同時帶來的還有幾箱的銀錢。
“爵爺,我們拿回去的藥材,這兩天已經變現,特地將您的那份送來,一共是六千貫,還請您清點。”
或許是因為田家和李家被查,蘇家的藥材非常容易出手,蘇瑤上來就給張延齡送了六千貫。
張延齡親自看過錢箱,讓人比對過數字無誤之后,心里瞬間感覺到一種滿足感。
有錢了。
以后終于可以不用在家里窩著,這時代的風光可以好好享受一下。
沒錢寸步難行,之前還倒欠那么多外債,現在終于是把家產變負為正。
“好,好。”
張延齡對蘇家的態度很滿意。
當晚張延齡還特地讓廚房那邊給府上的人開齋加菜,府上的下人還一人發了一些工錢作為賞賜。
至于小狐貍那邊,張延齡更是直接給了五十貫,讓她回頭可以安頓家人。
納了小狐貍當妾侍,不能虧待了小狐貍,總要讓她在家里人面前風光一下。
晚上張延齡就在房間里列名單,他要清楚列出一個可以收攏的“人才名冊”,所涉及到的都是他腦海中所知的在弘治和正德兩朝有所作為的,目前還是年輕人,可以為自己所用的人才。
就在他忙得不可開交時,房門打開。
本以為是小狐貍進來,等靠近里屋門口時,張延齡才發覺有異,側目看過去,卻是蘇瑤。
“這是你能進來的地方嗎?”
張延齡刻意板起臉,正要喝斥兩句,發現蘇瑤的面色不對勁。
蘇瑤手上端著個首飾盒一樣的東西,放到張延齡面前的桌子上,道:“小女子今日回府,見到家人都安然無恙,心中感懷。”
“若非爵爺一心相助,恐怕我蘇家人如今都已各散天涯,小女子并非不知恩圖報之人,小女子愿以蒲柳之姿,侍奉爵爺左右。”
“蘇家日后,也將要仰仗于爵爺的蔭庇,還請爵爺接納小女子。”
說完直接跪在地上,面色非常誠懇。
張延齡本來還想做一回“正人君子”,暫時放過蘇瑤。
誰曾想,蘇瑤回家一趟,大概是感覺到無靠山相助,蘇家早晚還是要分崩離析,再是她也認命,所以回府后便直接主動來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