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天色大亮,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嫪毐的馬車在呂不韋的聚賢樓緩緩停下。
算算時間,此時已是七八點的時間,嫪毐在馬車上并沒有下來,只在馬車窗口靜靜地望著聚賢樓的方向。
果然,沒過一刻鐘的功夫,就見曾經的死黨元肆、張竭、王齊和柳信四人踉踉蹌蹌的走了出來,一個個睡眼惺忪,醉醺醺的,一副還沒酒醒的樣子。
嫪毐對此四人實在是太過熟悉了,不用問,他就知道他們昨晚干了啥,喝了多少酒,點了什么菜,找的哪個女人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原因無他,曾經的他,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五人皆是相府舍人,臭味相投,除了完成呂不韋吩咐的事情,就是在一起鬼混,流連風月場所,喝酒逛青樓那是家常便飯。
他們幾人,能成為相府舍人,其實并沒有什么太出眾的文武之才,不然的話,也不會這么不被呂不韋重用了。
論文,無濟世才,運籌之謀,比武,又非武道高手,才疏而志大,唯一可堪一用的,便是勉強還算忠義了。
當然那只是要求高了,如果要求低點,王齊讀過幾年書,頭腦也不錯,雖不出眾,但也算中上之資。
其他三人都是武人,自幼學習一些技擊之術,雖然比不上什么內家高手,但也算會些拳腳,對上那些三流高手,也能打個你來我往,起碼比之前的嫪毐強。
還都讀過書,認字,在這個年代,只要讀過書,認得字,那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歷史上,他們和衛尉竭一起跟隨嫪毐叛亂,于是,幾個好哥們兒就在黃泉路上做伴了。
也不知黃泉路上,有沒有一起撩撩哪個美貌女鬼。
不過他們雖然能力不足,好在互相知根知底,對他來說,反正他也不打算造反,不打算去爭王爭霸,忠心于他,沒有太出眾的才華武藝,勉強也算足夠了,尤其是現在他手下無人可用的時候。
“王齊!”
見四人搖頭晃腦的走出來,只有王齊還算清醒,嫪毐便開口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嗯?”
王齊不同于其他三人,他不通武藝,但頭腦不錯,又讀過書,算是個有謀略的人,歷史上他在嫪毐的陣營中,算是承擔著出謀劃策的角色。
此時剛走出聚賢樓大門,驀然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他,扭頭望去,見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對面,他頓了一下,便走了過來。
嫪毐這才掀開窗簾,笑看著眼前一身士袍的男子,微笑道:“王齊兄,幾日不見,近來可好啊?”
王齊二十多歲的模樣,留著短胡子,看清是嫪毐,眼中露出驚訝的神色,驚訝道:“嫪毐?兄弟,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聽錯了。”
說著又遲疑了下,問道:“兄弟,你,現在.......”
嫪毐明白他的意思,苦笑著搖了搖頭,卻并沒有說什么,便在此時,元肆、張竭和柳信也邁著魔鬼的步伐走了過來,看清是嫪毐,頓時清醒了不少,熱情的說起胡話來。
元肆:“我說兄弟,你,怎么那天一覺醒來,你怎么就成了罪犯了?還入了宮?”
張竭:“老弟啊,聽人說,你現在深受太后信重,還當了內侍長?”
柳信:“唉,兄弟啊,你現在,你那里好了吧?唉,沒想到咱們兄弟幾個,你最先發達了,可惜,怎么就成了寺人了呢?”
元肆:“是啊,恭喜嫪毐兄弟當了內侍長啊,嗚嗚嗚,就是可憐了你哇!”
王齊:..........
嫪毐:.........!
跟王齊約好晚上一起喝酒之后,嫪毐實在懶得理會那三個醉鬼,便讓郎官駕車離開了。
華麗的馬車行駛在咸陽的街道上,一路伴隨著車輪吱吱呀呀的聲音,緩緩向著城外駛去。
按照記憶問了半天路,又尋了良久,嫪毐才找到了小滿的家,此時的房屋多為土屋木屋,百姓們家中也有很多柴火啥的,極易燃燒,那夜之后,小滿的家就成了一片廢墟。
若非民眾解救及時,小滿家又比較偏遠,只怕會殃及整個村莊。嫪毐下車走進院中,發現這里的尸體已經被清理走了,想來不是官府就是羅網的人帶走的,不顧他也沒在意,又在四周找了找,沒發現他們一家的線索,便按照當初的約定,來到了那日與小滿相識的小河邊。
當初他就是坐在這里,偶遇到了那個大膽又青澀的少女,她有著清純可人的面容,白皙的肌膚,如花似玉的俏臉,有著秦人的勇武豪爽,也有著少女的嬌羞。
那時的他,剛剛被劈腿失戀,剛剛穿越,來到了兩千年前,雖然跟趙姬有一夜的露水情緣,雖然表面上放蕩不羈,有說有笑,內心深處,終究是惶恐不安的。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放眼望去,全是都是陌生的,讓他心里沒有一絲安全感。
是這個清純美麗的少女,用那溫柔甜美的笑容,給了他溫暖,安撫了他內心的焦慮與不安。
她有著一張初戀的臉蛋兒,清純可人,青春活潑,還有著空靈悅耳的聲音,甜美的笑容,讓他的心,會莫名的平靜下來,那迷人的溫柔,甜美的笑容,會讓他也仿佛能撫平他心中的傷痛與憂郁。
當初走的時候,他與她約定了,會在三天之后的上午來這里找他們。
今天,他是來赴約的。
不得不說,古代的天空確實很漂亮,藍藍的天空,白白的云,陽光雖不強烈,但卻很明媚。
五月的天氣,到了將近中午的時候,已經有些熱了,蕭蕭河水,清且漣漪,遠處水波蕩漾,柳絲隨風而舞,碧水綠岸,青草橫鋪。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嫪毐欣賞著綠水晴天,兌換了兩瓶果汁,扔給了遠處郎官一瓶,交給他怎么喝,然后又繼續坐在了小河邊,喝著果汁,一根一根的抽著煊赫門。
隨著時間的推移,嫪毐的心中漸漸浮躁了起來,隱隱有些擔憂他們出事。
轉眼間,日過中天,天氣愈發熱了起來,嫪毐臉上漸漸凝重起來,既想四處找找,又擔心小滿來了看不到自己。
就這般在焦慮與擔憂中,明媚的陽光不知不覺淡了下去,太陽,下山了。
他的她,那個已經屬于他的美麗少女,依舊沒有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