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只記得一些前世比較印象深刻的事情，而有關于侍女‘妖兒’的事情，就是其中之一。”雪輕語說：“妖兒是一只‘梨妖’，早些年虛祖老頭喜歡在梨樹下給弟子們講道，久而久之，那棵梨樹便成了‘天梨寶樹’，后來生出靈智，修行千年成了妖。”
很久很久以前。
在最初三道尊之一的“虛祖”隕落之后，繁華熱鬧的石橋村變得冷清，古樹妖神為此傷心了許久。
直到有一天，一棵梨樹修煉成精，幻化成人形。
“丑死了，散掉人身，重新幻化。”村子中最古老的那棵銀杏樹說。
梨妖聞言，搖頭道：“不要，我妖力有限，散掉就沒了。”
“沒關系。”
隨著聲音，龐大的妖力注入過來，讓小妖一瞬間便成為了大妖，沒過多久，竟然三連跳一舉成為了“九品妖神”。
雖然只是妖神中最差的一等，在第四境里，相當于官員里的“九品芝麻官”。
但也是千百年來，無數大妖夢寐以求，卻沒有機會跨入的層次。
小梨妖當時都嚇傻了。
“本妖神缺個說話聊天的侍女，小梨妖，你愿意嗎？”
“可以不被欺負嗎？以前沒幻化的時候，蒼蠅妖神和蚊妖神他們總是咬我，好疼的。”
虛祖的梨樹，縱然還沒成靈，也是至寶。
經常會有妖魔吸收精華療傷，以及提升修為。
“他們不會再來了！”古樹說著，幻化出一只巨手，劃破空間拍了過去。
梨妖立刻跪了。
……
山中無日月，兩樹結伴修行，時間過得很快。
是千年，還是萬年？
沒人算，也沒人知道。
期間遠處“蘭花谷”里誕生了一尊蘭花妖神，還引來一個叫陰長生的人類男子，被蘭花妖神忽悠著，前來石橋村揚言要收服古樹妖神。
結果被一枝條打個半死，從此石橋村成了生靈禁地，沒人敢再過去。
直到這一天，一個江湖術士在躲避仇人追殺的時候，咬牙鉆進石橋村，意外發現傳說中的那個“生靈禁地”，竟然只有一只溫柔可愛的梨妖。
古樹妖神不喜搭理弱小生命，因此那江湖術士并不知道她的存在。
術士在石橋村養傷，心地善良的梨妖悉心照顧他，漸漸生出感情，于是有一天，古樹妖神發現自己的侍女被拐跑了！
她很生氣，可追過去，卻只是送去了一段祝福。
妖兒陪了她數千年，如今想要追尋自己的幸福，她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只是，沒過幾年，她卻收到了妖兒隕落的消息。
是那個術士，他為了長生，竟然親手殺死自己妻子，用她的“妖神元靈”煉丹，從而成為了一名千秋不死的“妖人”。
正是趙千山。
最初，妖神是準備一巴掌拍死他，可是妖兒殘留的意識，卻求妖神放過自己丈夫，說一切都是自愿。
妖神不解，但卻放過了趙千山。
后者長生不死后，瀟灑了很長一段時間，冒名頂替做過奉天皇帝，也曾苦讀詩書，成為一代大儒，還曾練武學藝，做奉天國武林盟主，號令江湖。
甚至做過和尚，建立了一個“石橋寺”，正是苦橋縣金剛僧所在的那個。
然而，無論是掌握眾生命運，還是享用山珍海味，人間絕色佳麗，他卻始終沒有再開心過，偶爾強撐著擺出的笑容里，也只有酸澀。
曾經犧牲一切，得到了長生。
可長生之后，他卻發現自己早已失去一切，活著再也沒有了絲毫意義。
諷刺至極。
“我愿化身石橋，受五百年日曬、風吹、雨打。”石橋寺下，僧人講解佛法。
然而，趙千山聞言，卻望著那座橫跨紅河，通往石橋村的“石橋”，搖頭說道：“人間最大的痛苦，不是得不到愛，而是曾經得到，難以割舍，卻于迷茫中親手丟棄。當一個人不配再擁有愛的時候，石橋便不是石橋，而是苦橋！”
苦橋縣因此得名。
后來，趙千山回到石橋村，想要請求妖神幫忙復活愛人，卻發現那里已經荒涼，自己妻子的“主人”早已不見蹤影。
他以為妖神在考驗自己，祭祀千年，懺悔千年。
卻永遠得不到回應。
“那趙千山回來的時候，我剛好轉世離開，不過就算沒離開，也不會搭理他！”雪輕語說：“妖兒其實沒死透，被取走的是我給她的妖力，并非她真靈，但也不會復活，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也是給趙千山最大的懲罰。”
聞言，李誠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
“就是那件事，讓我不再相信人間有真情，也讓我明白了，虛祖、邪師、夢仙他們，為何都是孤身一人。”雪輕語又說。
對此，李誠搖頭。
“敢不敢打一個賭？”他說。
“什么賭？”
“我賭趙千山對妖兒是真愛，只是因長生著魔，犯下了無法彌補的過錯。”李誠說：“他現在愿意為了復活妖兒，而犧牲自己！”
“我不信。”
“考驗一下？”
“可以。”雪輕語點頭，說：“妖兒有一點‘真靈’在我這里，若是趙千山愿意犧牲自己歸還妖力，那么兩人都能活。若是不愿意，妖兒會忘掉所有，重新成為一棵‘天梨寶樹’，而趙千山則會魂飛魄散。”
說完，她伸手，把一個帶著梨花的枝條放到了李誠面前。
接著又說：“回去種在你道觀里吧！”
“為什么給我？”
“她是虛祖老頭的樹，你是虛祖老頭的傳人。”
“我不是。”
“你是。”
“以什么時間為界？”
“當趙千山看到那朵梨花。”
最終，李誠在道觀里，種下了梨枝。
那梨枝開著鮮花，卻不發芽，不生根，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
瑞國，修行界突然之間，發生了一場劇變。
隱修千年的高僧“苦橋”突然現身，以“正果”境界的修為，為佛門眾僧人講解佛法，并且收下瑞武帝做弟子，登臨了國師之位。
而原本的國師長風真人，則失業，連黑水軍統領的職位都被收回。
“哈哈，辛苦多年，一朝成空，回首前塵盡是蹉跎。”國師長風真人來到道觀，一臉感慨地說。
只是，卻只有感慨，并無失落。
反而因為放下牽掛，修為晉升到了返虛中期。
“修道，本就不爭朝夕，不是你在朝堂做了國師，就能夠發揚道門。”李誠搖頭說。接著開口詢問道：“那個所謂的‘苦橋圣僧’，究竟是何方神圣？”
雖然心中早有猜測，但他還是要確認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