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寢室。
老三一直嘀咕著什么“那雙腿啊，只巴適”，“要是給我干一下，嘿，讓我少活幾年都愿意”之類的……
他還抱怨鵬鵬，說鵬鵬不該將他攔下，他要是跟那幾個打一架，說不定那女的看他勇猛，就喜歡上了他呢。
陳然手一抖。
正在敲的劇情瞬間沒了一大段。
好不容易撐到時間點，陳然立馬把筆記本合上，換好衣服直接出門。
發情期的牲口。
實在是惹不起。
……
來到操場。
熟悉的身影已經在旗臺下面等著了。
陳然從她身邊路過，小姑娘很自覺的跟在他的身后，兩人像往常一樣，繞著操場跑起來。
不過今天他們經常跑的那條路上，多了一座舞臺擋道。
這是學校給圣誕晚會搭建的舞臺，基本已經搭建完畢。
旁邊放著一堆大大小小的器械，都被黑色的箱子鎖著，外面搭了層油布，油布上面還用胳膊粗的麻繩捆了幾道。
都是些音響啊，燈光啊之類的裝備。
他們繞了一圈，繞過舞臺繼續跑。旁邊也有人在跑，數量不多，就只有三五個。
陳然跑了五圈，然后停了下來，女生也開始慢慢減速，在離陳然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按照往常的習慣，他們這時應該休息一下，過個幾分鐘再開始往回走，等走到宿舍樓下，再一左一右，分道揚鑣。
不過這一次陳然沒有走。
他休息了一會兒，將氣息喘均勻，這才轉身，朝女生揮了揮手：“嗨。”
女生明顯一愣。
她左看右看，似乎在陳然陳然在跟誰打招呼。
“別看了，就是你。”
陳然直接朝她走了一步。
女生被嚇了一跳，連連后退，結果一不小心，直接絆到了什么，屁股往后一摔，“啪”的一下坐到了地上。
這力道，看著都疼！
陳然：“……”
這就是為什么，他之前不跟女生打招呼的原因。
女生被摔懵了，她愣了一會兒，鼻子一抽，眼眶迅速就紅了。
眼淚迅速聚集起來，伴隨著抽鼻子的聲音，跟小珠子一樣，“滴滴答答”就落了下來。
“沒事吧。”
旁邊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女生面前出現一張紙巾，一抬頭，就看陳然彎著身子，目光柔和的盯著她。
“沒，沒事……我，我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女生接過紙巾，不停擦拭著眼睛，可是眼淚越來越多，根本就停不下來。
“有些人是易哭體質，很正常，不用擔心。”
陳然一屁股在她身邊坐下，雙手撐在塑膠跑道上，陪著她一起坐在這里。
旁邊人路過，莫名其妙的看著兩人。
哪兒有人會直接躺在塑膠跑道上的？
女生抽著抽著，就停了下來。
她偷偷看了陳然一眼，就看見他閉著眼睛，在那里吹著夜風。
風掀起了他的劉海。
露出了他光潔的額頭。
她看到了他的雙眼皮，薄薄的嘴唇，清秀的側臉，還有臉頰上兩顆小小的酒窩。
這是她第一次這么近的看他。
女生不由的有點癡了。
陳然吹了一會兒風，他已經很久沒像這樣吹風了。
小的時候，他經常會跑到天臺，站在天臺上吹風，一邊吹，一邊瞭望遠方。
有時候經常會想。
那邊的房子后面，是什么呀。
那邊的山后面，又是什么呀。
還有那朵云。
云的后面又是什么？
后來他知道。
房子的后面還是房子。
山的后面也只能是山。
云的后面……
是另一朵云。
長大后陳然就不干這種事了，偶爾會在街頭走一下，點上一支煙，吹一吹冷風，腦子中也都混雜著一堆成年人的東西。
除了感覺空虛。
再也沒有那些稀奇古怪，卻滿是童真的幻想。
但今天不一樣。
陳然什么都沒想，腦子里空蕩蕩的，卻莫名的感到一種充實。
陳然吹了一會兒。
可能有幾分鐘。
可能有半個小時。
他沒聽到旁邊的聲音，于是睜開眼睛，往旁邊一看。
就看到小女生飛快的轉頭，耳朵紅的簡直快要滴出血來。
陳然有些恍惚。
回過神來后，他輕聲問了一句：“好了？”
女生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真的沒哭了。
以前摔一下的話，她會在那里哭很久。
“嗯……嗯。”
她細若蚊蠅的應了一聲，手指用力，紙巾都快被她揉成了紙屑。
“摔疼沒有，要不要去醫院看一看，剛剛那一下看著還挺疼的。”
“沒，沒有。”
“那就好，不然別人還以為我欺負小朋友呢。”
“我，我才不是小朋友！”
“是嗎，難道不是小朋友才喜歡海綿寶寶嗎？”
“才，才，才不是這樣！”
“都一樣，都一樣，反正你坐車基本上都不用買票。”
“你怎么知道？”
“我還知道你去麥當勞都買兒童餐，去旅游景區都只用買兒童票。”
“？？？”
兩個人像老朋友一樣聊著天。
越聊，女生越是驚訝。
為什么陳然可以表現的這么自然，為什么他總給自己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可是很快，她就沒功夫思考這個問題。
陳然說話太氣人了。
老是說她矮，矮，矮。
雖然她確實是矮，就就因為這樣，她才不愿意被人提起呀，哪兒有女生喜歡別人說她的缺點的嘛。
女生氣的，一把將旁邊的小草拔起來，使勁兒的掰成幾瓣，仿佛將它當做陳然一樣，在那里發泄。
可憐的小草。
好不容易從塑膠跑道的邊緣生長起來，就這么成了某人的背鍋俠。
“時間差不多了。”
陳然突然說了一句。
他從跑道上撐起了身子，拍了拍屁股，然后彎腰朝女生伸出了手。
“走吧，寢室馬上就要熄燈了，趕緊兒回去。”
女生愣了一下，陳然溫柔的聲音讓她有些觸不及防。
回過神來，女生拉住陳然的手，被他一把從地上拉了起來。
“拿去，擦擦屁股，不然回去又要被室友們取笑。”
陳然隨手又遞過幾張紙巾。
剛才摔了那么狠的一跤，女生褲子上全都是泥土。
女生有點好奇。
陳然穿著的是短褲，平平的，看起來也沒裝什么東西，怎么能拿出那么多紙巾？
沒等她深想，自己就被某人拉住了手，軟軟的，熱熱的，還帶著一絲觸不及防。
女生腦子立刻糊掉。
等她回過神來，已經站在宿舍樓下。
“快回去吧，明天見。”
身后傳來某人的聲音。
女生轉過身，就看到某人背對著她揮了揮手，瀟灑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