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問我有沒做歪門邪道的事,如果我做那種事,就不會去干收破爛這種被你們嫌棄的工作。”
他收破爛這三個月,賺了四百多,但還收了只進不出的古董,真正到手的錢只有三百多。
但他手里有大幾千塊錢,嘴巴又長在他身上,他說賺多少就是多少,反正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
一片安靜。
家人看著桌上那五百塊錢,大氣都不敢透。
這里工資最高的大哥,月薪37塊,一年到頭,工資也才四百多。
可是李浪三個月就賺了五百。大家又怎能不震驚呢?
二姐:“收破爛這么好賺錢?”
“二姐,你應該記得,半年前我還向你借過錢吧?我又不會生錢。這錢您幫我存著,您想買什么就買,不用給我省,以后我還能賺更多,身上也還有一點。”
李浪從兜里掏出一把錢,十塊錢的大團結就有好幾張。
“在你們質疑我之前,我得把去年對你們說的那句話重復一遍。”
“我們是一家人,不應該互相猜疑,應該互相信任。我的話說完了?誰想問就問吧。”
大家面面相覷。
倒是二哥先開口了:“能借我五十不?我想買輛新自行車,你也看到我那車破得不成樣了。”
李浪看著媽媽說:“哥和姐他們以前幫過我很多。我想著這500塊錢你們每人一百,這是我回報你們的。您覺得怎樣?”
媽媽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好。好。你有這份心,媽當然贊同。”
她把錢分成五份,自己留下一份,其余四份推到四個子女面前。
她這個做媽的最高興的不是最小的兒子有出息了,而是兒子賺了錢后,還能想到家人,這是她最想看到的家和萬事興。
有兒如此,老懷大慰。
李浪的哥哥姐姐們看著面前的錢都不好意思伸手。畢竟弟弟說的是給不是借。
以前都是他們借錢給弟弟,現在反過來拿弟弟的錢多少有點不自在。
特別是大哥剛還教育李浪來著,拿起這錢的話似乎有點燙手啊。
二哥先動手把面前的一百塊拿起來,說:“李浪,二哥謝謝你了。”
然后大姐、二姐也把面前的錢拿起來。
“大姐看到你有出息了,比什么都高興。這錢我先幫你存著,以后你需要用錢就跟我說。”
“大姐,李浪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有本事了。李浪,二姐就不跟你客氣了,這錢就當你和媽給我買嫁妝的。”
大哥最終還是拿起了錢,有點慚愧的說:“李浪,大哥以前不夠信任你,是我的錯。大哥看到你有出息了,以后就不用為你的事操心了。”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時候,二姐的笑容突然僵住了:“李浪,你有沒有考慮過,你收破爛,說出去不太好聽,只怕以后女朋友不好找呀。”
“二姐,我跟你說,如果我們國家的法律允許,我以后能給媽取十個兒媳婦,還個個都漂亮賢惠的。”…
“哈哈哈哈,你就吹吧。”
那天程千里告訴王薔,李浪在收破爛,王薔立即出門,程千里就偷偷跟著去看戲看到王薔和李浪鬧得很僵。
程千里心里不知有多舒坦,事后,他還把李浪收破爛的事在院里傳開。
可他想不到的是老李家的人好像對此并沒有多大反應?
奇了怪了,之后聽院里的人說起,李浪收破爛雖然說起來不好聽,但賺的錢好像挺可觀?
這讓他心里憋著一股氣。讓李浪那小子丟臉,怎么就這么難呢?
這一天他又找到機會了,知青聚會。
如果讓這群同學、知青,知道李浪混到收破爛的程度……他想想都覺得開心。
程千里下班回到前院,看到李浪正在房間里看書。
他停好自行車,走到李浪房間窗戶外頭,說:“李浪,通知你一聲呀,明天晚上聚會,你得去。”
李浪頭也不抬的說:“我就不去了吧?”
程千里當然不答應:“不行。一說你沒到,好像我沒傳話似的。”
“你們一個個人模狗樣的,我一收破爛的瞎起什么哄啊。不去了。”
“話別這么說啊,分工不同,咱們都是為革命工作嘛。你一定得去啊,大家都等著你呢。”
李浪抬起頭,似笑非笑的望著程千里:“你真的想讓我去?”
“李浪,你這什么話呀?難得大家有機會聚聚,怎么能少得了你呢?我肯定想你去啊。”
“再說吧。”
“話我給你帶到了,你可別裝作不知道不去啊。”
李浪并不是真的不想去知青聚會,只是戲弄一下程千里。
先讓子彈飛一會。
程千里走到后院,看到王薔正在給她家的樹修剪樹葉。
他立即把自行車停好,表情夸張的說:“嘿,別動。”
王薔奇怪的望了他一眼。
“王薔,你說你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煩。”王薔不耐煩的嘀咕了一聲。
程千里厚著臉皮說:“我特想把你這畫面,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王薔懶得看她,不悅的道:“少臭貧吧你。別打擾我干活。”
“我跟你商量個事。明天,我們知青聚會。楊健那幾個干部子弟非讓我和李浪把你請過去,說特想聽你唱歌。”
“踩和我是不是?”
“怎么會是踩和你呢?夸你呢。”
“那李浪怎么不自己過來跟我說呀?”
“他就不打算去。他說自己的工作不體面,不好意思去。”
“他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呢。”
王薔上次雖然和李浪吵得很厲害,但在她心里,李浪絕對不是一個看不起自己的人。
“誒,不信是吧?你去請請,你試試去。”
程千里用起了激將法,效果立顯。
王薔瞪了他一眼:“較勁是吧?試試就試試。”
王薔走到中院時,就有點后悔了,心里在天人交戰。…
李浪上次對我說了那樣的話,我還去找他干什么?
可是,如果他真的請我去唱歌,借機會向我道歉呢?要不要給他一次機會?
這段時間,李浪就像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樣,讓她心里空空蕩蕩的。
每每想起和李浪在一起時的幸福時光,她就夜不能寢。
有時,她想起李浪對她說的那些話,也會反思,自己有時候,是不是做得不夠好?
她覺得和李浪之間,可能有什么誤會。
王薔站在那里猶豫了好一會,最終下定決心:如果李浪真的要跟我誠心道歉,我就考慮,要不要原諒他這一回。
她走到前院,透過窗戶,看到李浪在房間看書,她就走到窗邊,說:“李浪,我有話跟你說。”
李浪抬起頭,望了她一眼,“哦”了一聲,繼續低頭看書。
王薔一看他這表現就來氣:“李浪,我跟你說話呢。”
李浪翻了一頁書,說:“我聽著呢。”
“你是不是想請我去知青聚會上唱歌?”
“沒有。我們都鬧成這樣了,我還請你去,自己找不自在嗎?”
“李浪,你混蛋!”
王薔氣得抬腳就走。
可是,走了幾步后,她又停下來,深呼吸幾次后,轉身又走回窗邊。
她臉上已經看不到多少惱怒的神色,只是冷漠的說:“那個聚會,你去不去?”
李浪好奇的看著去而復返的王薔,平靜的說:“去不去,好像不關你的事吧?”
王薔盯著李浪的眼睛,以嘲諷的語氣說:“我看你是怕丟人,所以不敢去吧。人比人要死,貨比貨得扔。長此以往,人將不人。”
李浪不受她激,淡然笑道:“人生天地間,高不盈七尺,壽不過百年,本無貴賤之分。破爛人,破爛貨,人非賤,貨非破。這個道理你懂嗎?”
“喲,真看不出來,您這天天跟破爛打交道,還挺能錘煉思想的嘛。”
“過獎!承讓。”
“也就是說,知青聚會你會去?”
“去啊,為什么不去?”
“好。你剛才說不想我去,我就偏要去。我就是要讓你不自在,哼。”
“哦。你去不去是你的自由,不需要告訴我。請便。”李浪無所謂的說道。
王薔氣得一跺腳,快步走開。
她還以為李浪要找機會跟自己道歉呢。誰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氣死本姑娘了。
李浪,我還就跟你較上勁了。次日中午,李浪從一個賣廢品的人那打聽到,他鄉下的一親戚,家里有一個祖上傳下來的瓷瓶。
李浪聽那人描述了瓷瓶的特征后,就風風火火的往農村奔去。
結果等他找到地方之后,發現那家的大人進城辦事了,撲了個空。
等李浪回到城里時,天已經黑了。
他這才想起今晚的知青聚會,就立即趕往聚會地點東豐樓。…
當他來到聚會所在的飯店大廳時,看到聚會已經開始,現在房山小清河黨支部的楊書記正在臺上講話。
李浪看了看,就悄悄的擠進了離舞臺最遠的那一桌,在兩個老熟人中間坐下來,揮手跟周圍的人打著招呼。
看得出來,李浪在這些人中很受歡迎。
臺上的楊書記繼續講著話:“……種地靠水,莊稼不認爹和娘,精耕細作多打糧。咱們這些種地的農民啊,就想著怎么多打糧食,多掙幾個工分。”
“我也不想多說什么了,就想告訴你們這些孩子啊,沒事多回房山走走,回我們的小清河、你們的第二故鄉看看。別坐騎驢騾思駿馬,回了這四九城啊,就忘了我們。就說這么多。”
啪啪啪啪……
大家都鼓起掌來。
臺上的楊健說:“楊書記,您就放心吧。我們就是革命螺絲釘,您哪里需要,我們釘哪里。大家伙說是不是?”
“是。”大家大聲回應著。
楊華健看見坐在最遠那桌的李浪,笑著說:“我再告訴大家一個秘密……”
他指著李浪,大聲道:“李浪這小子來了。說你呢,嘿,說你呢,別躲了。”
坐在靠近舞臺第二桌的王薔,立即扭頭往后面看,果然看到了李浪。
同樣來參加聚會,坐在中間的蔡曉麗,已經好長時間沒見過李浪了。這時,她的目光也在急切的尋找李浪。
楊健:“楊書記都在這呢,你還敢躲?趕緊上來。”
王薔有點意外,李浪在這些同學里,人緣好像很好,很受歡迎?
李浪被坐在身邊的兩個老同學推了出來。
他就邊往臺上走邊笑著說:“誰躲了?我是不想打斷楊書記說話。”
他小跑著來到楊書記向前,給了他一個擁抱,隨后往臺上走去的時候,說:
“看到楊書記,我倒想起一件事,要說躲,那見著楊書記,最該躲的人是你啊,楊健。”
他以哥們間打招呼的方式,推了楊健一把,繼續說:“兄弟姐妹們,一九七三年臘月二十三,咱們楊健同志偷偷給自己過了一個小年。”
“那天呢,這哥們想吃雞了,大伙猜猜,他上誰家偷雞去了?”
楊健笑著說:“你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嗎?”
李浪:“他上咱隊長家偷去了。”
大家笑了起來。
“那會要不是咱楊書記鼎力相救,自掏腰包幫他賠上兩塊錢,你小子能順順利利回城嗎?”
楊華健:“這事啊,我還真得感謝楊書記。”
李浪:“感謝可不能光靠嘴。給鞠一躬。”
楊華健也是敞亮人,二話不說就給楊書記鞠躬。
大家都大聲喊好。
接下來,李浪又拿關系比較好的毛地圖開著玩笑,說起他尿床的光榮事跡,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王薔對坐在旁邊的程千里說:“你說人家李浪這氣場,一看人緣就特別好,你看你剛進來那會,沒幾個人跟你打招呼。”…
王薔現在和李浪的關系鬧得很僵,但她在這個時候,還是被李浪表現出來的強大氣場和口才,給深深吸引住了。
她心里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李浪還像以前那樣對我,該多好。
程千里被王薔的話一刺激,臉就拉了下來,看著臺上的李浪,不知心里在打著什么算盤。
其他女人也看著臺上的李浪,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李浪在臺上損了楊健和毛地圖后,見氣氛熱起來了,他就直接開溜。
可是,剛才被他擠兌到像個提線木偶一樣的楊健,卻沒打算這就樣放他走。直接過去,把他又拉到臺上。
“嘿嘿,別走。別人都說了,該說說你了啊。咱們這位好哥們啊,來參加咱們聚會,連身衣服他都舍不得換啊。明顯是對我們的不重視。”
李浪今天穿的衣服沒破沒爛,但是他穿著去收破爛的衣服,也好不到哪里去,全場穿得最差的,就數他了。
他馬上解釋:“絕對沒有,我這叫樸實無華。”
楊健:“不管你怎么說,今天你不給我們表演一個,別想下臺。大家說對不對?”
“對。”
大家興奮的起哄。
楊華健:“唱一個。”
臺下眾人:“唱一個。”
李浪:“哥們,我五音不全。”
剛被李浪損了的毛地圖大聲喊:“跳個舞。”
李浪苦著臉:“跳舞?還不如叫我表演胸口碎大石呢。”
“哈哈哈哈……”眾人大笑。
程千里看著臺上的鋼琴,感覺自己的機會來了,大聲說:“彈鋼琴。”
李浪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心道:“他忍不住了,要出招了。要不讓子彈再飛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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