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峻男子心中竟然有些危機感生出來,他可是跟這位大人最長時間的鬼,但現在,居然擔心李觀云的出現,是否會給上弦,會給所有的鬼,造成不可預料的后果,但轉念一想,這樣的人,怎會乖乖接受,哪怕是上弦?
冷峻男子皺著眉頭,一旦融合了大人的血,身家性命都被大人握在手里,要殺要剮,那是一念之間。
李觀云笑過之后,目光如電,一道血光從天而降,流星般劃過,那十幾個鬼,無不定格在地。
蝴蝶忍眨眨眼睛:“姐姐你看,他又變強了。”
“我……他變得好陌生。”
香奈惠目光閃爍,她既然是柱,自有覺悟,殺鬼殺人。但眼睛都不眨,殺這么多人,卻是超出了她的承受極限。
鬼殺隊因何存在?還不是為了守護人類,縱然人類中有惡人,不得不殺,但李觀云劍下全是該死之人嗎?
蝴蝶忍心中暗自竊喜,這下好了,姐姐討厭他了!但目光望去,發現香奈惠面上的失落。
“吶,姐姐,他又沒有變成殺人魔王,而且知道那天他說的話嗎?向他揮刀的人,不管是善是惡,他殺起來都沒有一點心理負擔的,他自始至終就是這樣的,姐姐,你可別多想了。”蝴蝶忍絮絮叨叨的。
香奈惠的目光慢慢柔和下來。“也許你說得對,但我可能永遠不會變成他這樣。”
“李觀云是李觀云,你變成他干什么?”蝴蝶忍無所謂道。
“你說得對。”香奈惠面上又泛出笑容,低頭一看遍地的殘肢,也覺得沒有那么恐怖了,摸了摸蝴蝶忍的腦袋。
李觀云不受血氣所動,望向村內深處,感受到數股強盛的氣息,心中不驚反喜,躍躍欲試。
劍客之道,鋒芒畢露,沒有退讓一說,他自昨夜斬殺下弦之肆,準字領悟更深,劍術威力更增。
如此變故,他當然是歡喜的,因為他變強了,但他心里,也有幾分自己的思考。
難怪說劍客剛極易折,果然是如此,這條劍道,不僅需要刻苦修行,還要和強者相爭。
與強者相爭,激發自己的潛力,挑戰自己的極限,邁上一座又一座的高峰。
聽上去那是熱血沸騰,然而兩強相爭,你又如何能保證自己必定會贏呢?而如果你能保證自己必定會贏,那對手又算什么強者呢?所以這劍道一路,難比登天,十死無生,冠之以剛極易折四字。
只有勝下一場又一場的生死之戰,在刀尖上縱情舞蹈,而一個不慎,便是萬劫不復,身死道消。
李觀云微微一笑,何必杞人憂天,自尋煩惱?心中之劍,手中之劍,正是為斬斷一切煩惱!
劍開兩刃,不滯于物,斷一切煩!
狂嘯出聲,劍風陣陣,血肉橫飛,如同激起波浪,而在這血土之中,李觀云如磐石般傲立,堅不可摧!
‘這家伙又在耍威風,我才不吃這一套呢?’蝴蝶忍心里嘀咕,偏開目光不看李觀云,眼角余光卻不受控制。
香奈惠心神激蕩,只覺那嘯聲中滿是快意,在她腦海,在她心田回蕩,她毫無理由的相信,這個男人即將超越她,超越所有人,將所有人都遠遠的甩在身后,如同一把從不歸鞘的利劍,直入天穹,也將蒼天,攪得天翻地覆!
山坡上,猗窩座見美婦面上又喜又怕的神色,心中一嘆,問向旁邊的兩人。“下弦都到齊了吧?”
七彩男子回應:“零余子昨天被他殺了,魘夢離得比較遠,累在蜘蛛山不會走的,另外三個下弦,都來了。”
他們兩人關系不好不壞,猗窩座看不上他,但他卻對猗窩座沒什么特別不爽的地方。
七彩男子毫無人類感情,只要他覺得猗窩座還行,猗窩座怎么看他,他都不會生出什么偏見。
“三個下弦,他應該不是對手,除非他現在就接受大人的血。”猗窩座分析道。
李觀云很強,但也只是下弦的程度,一個人對付三個下弦,李觀云不可能做到,猗窩座是如此認為的。
“他旁邊不是有兩個女人嗎?”冷峻男子搖頭,猗窩座怎么連那兩個女人都不注意呢?其中可有鬼殺隊的柱!
“不可能的,這種身具強者之心的人,怎么可能讓女人插手戰斗。”猗窩座大搖其頭,打心眼里不信。
這不是他武斷的結論,也不是他一廂情愿的結論,這是強者對于強者的肯定。
他模糊感覺到,李觀云的強者之心,更在他認為的強者之上,如此強者心中的驕傲,大山都不能壓垮。
平心而論,這是李觀云自己的戰斗,不應該讓任何人插手,而是應該自己堂堂正正的去戰斗。
猗窩座是這樣想的,將心比心的想的,然而很快,現實給了他重重一擊。“他怎么?他不能……”
猗窩座整個人都不好了,李觀云看著兩個下弦,竟然是干脆利落的讓香奈惠兩人去對付。
“你不應該以你心中的強者定義去定義他。”美婦輕輕開口,猗窩座如遭雷擊,不對勁啊,不合常理啊。
他可是強者誒,他怎么能這樣?而且他對上三個下弦,又不是必定會死,我輩強者,何惜一戰!
七彩男子看著猗窩座懊喪垂頭,心中竟然有些喜悅之情散發,猗窩座這家伙,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莫名受到挫折,又望向李觀云,也許這個讓大人看重的家伙,真不是簡單的強者二字所能概括的吧!
“這兩個就交給你了,我進去救香奈乎。”李觀云一眼望來,香奈惠和蝴蝶忍都是點頭。
下弦轆轤下弦釜鵺聞言,無不驚怒交加,想要圍攻李觀云,香奈惠和蝴蝶忍已經纏住兩人。
縱然他們一個下弦二,一個下弦六,但對上花柱,也不能脫身,加上小毒婦暗中使陰招,頓時十分的艱難。
李觀云進入小村深處,如果知道猗窩座心中的想法,定然是要大笑一聲,他豈是強者二字所能局限的?
他所行劍道隨心所欲,不受世人眼中的規則所限制,并且他來這里,戰斗是順帶,救人才是主要的。
所以萬不會說什么,看到個見獵心喜的對手,就和人單打獨斗,就是要和強者相爭,那也得香奈乎安全再說!
小村深處,一座茅屋,一鬼坐在臺階上,耳朵尖尖,額頭雙頰,三條交叉的刀口,背上一把武士刀。
那鬼張口道:“下弦之叁,病葉。”
李觀云見這鬼還有一股子武士之風,心中一哂,但他沒有理會:“女孩在哪里?”
“你的名字。”病葉目光微瞇,他身為那位大人的近侍,雖是下弦之叁,但實際上實力已超下弦之貳。
他沒有變成鬼之前,是一個武士流派的傳人,刀法出神入化!
成了鬼之后,實力自然大幅度增長,對于自己流派的刀術,爐火純青,再有進步。
他按照當初為人類時的規矩,和李觀云互通姓名,不殺無名之輩,沒想到李觀云竟然不理會他。
“我再問一句,女孩在哪里?”李觀云握住明劍,他要救香奈乎,其他的,都到一邊去!
病葉冷笑三聲,李觀云的無禮激怒了他,左手一甩,一截稚嫩的手指,出現在李觀云腳下。
“病葉的九鬼神流,已經有下弦第二的資格了,若非下弦之一的血鬼術過于霸道,他未嘗不能成為下弦一。”
猗窩座振作起來,雖然李觀云干脆離開的動作讓他大受打擊,但現在避無可避,看他能怎么辦!
冷峻男子道:“九鬼神流,確實有可取之處,魘夢和他正面相斗,也不是他的對手。”
七彩男子微微點頭,這時美婦道:“他會贏。”
三人面面相覷,并沒有發表不同的意見,他們知道李觀云會贏,但怎么贏?完勝?險勝?慘勝?
冷峻男子輕聲道:“他如果慘勝的話,后面就不用看了,大人,那時他正好接受你的血。”
美婦不答,放目望去,而李觀云見得那手指,身軀微震,這是個十歲左右女孩的手指,他不會看錯的。
“只是有點可惜,他怎么會喜歡人類?”猗窩座眉頭大皺,強者怎能喜歡女人?
倒不是說喜歡女人有錯,而是喜歡女人必然損耗精力,一方面是身體的精力,這個不值多提,主要是心理的精力,有了女人,動了感情,必定瞻前顧后,難免首鼠兩端,哪里還能放開了手去戰斗呢?
無情才是真強者!
“不知道他變成鬼之后,會不會把蝴蝶姐妹還有這個小女孩吃掉呢?如果是的話,我要和他一起吃。”
七彩男子眼睛都瞇了起來,當然了,如果還有李觀云的血肉放進去,味道不知道會不會更上一層樓?
反正李觀云變成鬼,不可能一下子就挑戰他,他正好捉來蝴蝶姐妹,再砍他一只手下來,兩人一起吃,美滋滋。
冷峻男子面色不變,望向場內,看著李觀云微微顫抖的身軀,心中訝然,卻也認同猗窩座,無情方為真強者!
李觀云眉目緊皺,又緩緩化開,撿起地上的手指,目光清明中,透出一絲冷冽的殺機。“你會死!”
“那我要看看你,讓我怎么死?”病葉不屑一笑,大人可是答應他了,如果能擊殺李觀云,提拔他成下弦一!
“九鬼神流·九鬼神冥天斬!”病葉雙手握刀,大鵬展翅,高飛足有十丈,武士刀轟然壓下。
“病葉這小子,不聲不響,直接拼命了。”猗窩座心中一訝,這九鬼神冥天斬,對鬼軀都有不小的損傷。
“人狠話不多。”冷峻男子微微點頭,病葉這一招,已經不下于上弦的全力一擊,李觀云如何抵擋?
半空之中,病葉的武士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直有三米多長,劍身上,九神九鬼,若真若幻。
接近地面時,病葉張口暴喝一聲,猶如山崩雷震,震人發聵,那刀身的九鬼九神當即騰飛而出。
或執金剛杵,或提明王幡,或握哭喪棒,或拿生死書,九鬼九神,風云變色,山呼海嘯般蓋頂壓來。
他身后的茅屋,頓時飛去,村中偶有的雜草,也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直面這招的李觀云,衣袍獵獵。
一身血紅,都被蕩開不少,發絲繚亂,目中清明如故,他手提明劍,斜斜一刺。“血梅放。”
一樹梅花乍然盛放,不僅花瓣真實無需,更生出枝丫,長出了樹干,矗立在地上,高高的升向天空。
病葉不屑,一樹梅花,怎能和他的九鬼九神比擬呢?然后,那花開的更加鮮艷,直欲滴血。
滴答,滴答,一滴滴鮮血從花瓣中落下,落到了地面,又被樹干吸收,頓時樹干也如花一樣紅艷。
濃郁至極的血腥味充斥著半個山村,病葉面色微變,又見那梅花凋零,洋洋灑灑,光禿禿的樹干直指蒼穹。
梅花落盡,樹干奇形怪狀,血腥味依舊,更有一縷避無可避的殺機,自那枝丫射來。
病葉不敢怠慢,揮刀迎向梅樹的尖端,也就是李觀云手中的明劍。
刀劍并未相觸,鬼神已然消隱,病葉雙目圓睜,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被一劍擊殺。
李觀云面色微白三分,這血梅放耗費頗大,不過威能也讓他比較滿意,病葉被那梅中的幻覺影響仍不自知,被他趁機一劍刺穿了脖頸。
“這是呼吸法?”猗窩座微有些驚奇,他也能看出來,這血梅放,其實是誘敵惑心的招式。
讓人以為血梅放十分的厲害,然后心神吸入其中,血腥味和殺氣,更進一步影響心智,想要抵御那一樹枯枝。
然而實際上,劍已經離開了,梅樹尖端的明劍,只是敵人一廂情愿的幻影,如此李觀云便可將其擊殺。
三人面面相覷,絲毫沒有因為病葉的死亡而如何,下弦之下,乃至于下弦,其實都只不過是消耗品罷了。
“有些像香奈惠的呢?但又有些不同。”七彩男子笑著,李觀云也有消耗,那后面可就不樂觀了。
“你惡心不惡心?人家都沒見過你,叫的這么親密。”猗窩座不屑的掃了七彩男子一眼,真個讓人受不了的人。
七彩男子見狀不語,冷峻男子輕聲道:“大人,你莫非安排了上弦?”
“上弦?”猗窩座微驚,望向美婦,美婦不為所動,再望向七彩男子,看著那雙七彩的雙瞳,頓時明白。
猗窩座連連搖頭。“他不是上弦的對手。”李觀云現在的表現,在下弦中可謂獨一檔,但上弦還是夠不到的。
美婦雙目微瞇,三人頓時明白,他是在向上弦發出指令,連忙放目過去,果然看到一個女人出現。
一個女人,站在了茅屋飛走的空地上,看上去二十來歲,身段極為妖嬈,黑發盤起,面上右額頭和左臉頰上,各有一朵不知名花朵的刺青,這女人頗有氣場,故作兇惡,但不可否認,十分的漂亮。
李觀云微驚,什么情況?察覺到那女鬼身上的氣息:“下弦?”
“你他媽沒長眼睛,老娘是上弦!”女人破口大罵。
李觀云呼吸一滯,漂亮女人罵起人來,那真的是把這張漂亮臉蛋毀得差不多,他目光一變。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目中竟然透出幾分色瞇瞇的意思,他雖然不是外貌黨,但這個女人很美。
她和蝴蝶姐妹,略差一線,但身材實在是太好了,該大的地方夸張的大,該小的地方剛好的小。
女人頓時笑了起來。“哥哥,哥哥,有人夸我漂亮,還用色瞇瞇的眼睛看著我,你會不會吃醋啊?”
李觀云眉頭輕皺,這女人不僅素質不咋地,還有神經病的嗎?不過沒辦法,誰叫她這么漂亮呢?
“這不是真的,他怎么能這樣?他怎么看見一個漂亮女人,就走不動路了?他眼里的清明呢?”
猗窩座自然是知道這個女人的斤兩,但李觀云的表現,太讓他寒心了,他下巴都要掉了,這不科學啊!
“本來就是喜歡女人,你看他對蝴蝶姐妹,現在被墮姬迷住,也沒什么奇怪的。”七彩男子笑道。
墮姬身為十二鬼月中的一個半中的半個女鬼,以前可是花魁,現在也是,美貌上面,不必多說。
而且李觀云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他是最有體會,他知道,李觀云的心里,蝴蝶姐妹的分量不少。
不過他如果要打墮姬的注意,可就讓人笑掉大牙了,七彩男子眼里露出幾分有趣的笑容,盯著場內發展。
“如果是這樣,那大人看錯他了。”冷峻男子面色冷厲,李觀云真是色膽包天,窮兇極惡之人。
兩方還是敵對,竟然就放下了防備,等會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之前的屠殺,果然不能全面看清楚一個人。
美婦眼中,竟有些許緊張之色,她是知道李觀云色膽的,竟然在一開始,就敢握他的手。
但色膽歸色膽,他不應該是這樣一個不分場合的人,但愿她沒有看錯。
墮姬又自言自語的叫哥哥,李觀云如聽仙音,色與魂授的樣子,讓墮姬面上一陣惡心。
“你不會以為我在叫你哥哥吧?丑八怪。”墮姬頤氣指使,李觀云不出手,她好像也沒有什么出手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