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仙姿雙手插在風衣兜里，高跟鞋在空曠的洞窟里踩出“咚咚咚”的回聲。
她沿著暗河走出幾步，回頭注視著周天，目光疏離中帶著疑惑。
在變故發生之前，她剛下飛機。
電話里周爸周媽告知了她昆侖山事故，周天失蹤以及劍道人病重的事。
她這一趟回大虞，一是處理周天失蹤的事，二是準備回大虞發展了。
不曾想踏上機場的扶梯時，周遭的世界忽然陷入黑暗。
隨后她便掉入了暗河里。
她平淡地講述著，周天臉色并無變化，心中卻知道了眼前這個周仙姿，是一個多月前剛回大虞的周仙姿。
所以她對周天的態度才會那樣疏離。
那時的周仙姿身上還沒有出現亡道之境那魔物的人格，身體也沒有被枯萎力量侵蝕。
周天看了元宏一眼，微微點頭。
扶安的推斷沒有錯，周仙姿成功了。
“之后呢？”周天問。
“等我再次看清世界的時候，是在一個充滿柔和白光的世界里，那里沒有方向，沒有聲音，分不清時間空間，就像怪誕的夢境一樣。”
周仙姿在那個地方走了很久，逐漸看到了很多人，他們仿佛看不見對方，也在漫無目的地游走著。
“你不認得他們？”
周仙姿搖搖頭，目光很快定格在周天臉上，“不過……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看到了一個認識的人。”
“誰？”
“你！”
周天一愣。
“嗯，就是你。”
周仙姿神色堅定，“你想一個雕像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我探了探你的鼻息，發現了……”
“你是一個死人，沒有呼吸，沒有心跳，身體是冷的。”
“但你的眼睛睜著，暗淡無光，注視著前方。”
周天皺了皺眉頭，周仙姿這話不像開玩笑，難道他也踏入過第二河？
“我當時的意識并不健全，你毫無生機的視線像是有魔力一樣，我隨著你看的方向去了，走了很久，腳下再次一空，世界重新進入黑暗。”
感知恢復的時候，她就在暗河里了，她本能地往上游，之后上岸的事周天也知道了。
“我的雕像，循著我視線的方向走？”周天自語著。
“不！不是雕像，那就是你，活生生的人體。”周仙姿精通醫術，不會看錯。
一旁聽著的元宏眼中露出的激動的光芒，如果周仙姿所說的是真的，那只要找到周天，循著他視線方向走，就是回來的路！
“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周仙姿看著周天。
周天琢磨著，發現這事跟周仙姿根本說不清楚，只能道，“我救了你一命。”
周仙姿挑眉，語氣不滿，“你覺得我理解不了？”
“你可以理解為你去到了未來，因為未來的你要死了，你來到未來替未來的你活下去。”
周天說道。
周仙姿怔住，望著暗河陷入了沉思。
穿越時空，這的確不是一個容易消化的問題。
周天將手機遞給周仙姿，“你現在在未來一個多月后的世界。”
“你說的是真的嗎？”
這時，元宏終于壓不住了，上前問周仙姿。
“你說跟著河里看到他所看的方向，才回到這里，是真的嗎？”
周仙姿看了元宏一眼，“這只是我看到的。”
隨后對周天說，“你失蹤了，就是進了這條河？你是怎么出來的？”
她堅信自己看到的就是周天，也就是說周天應該死在河里了。
周天道，“我從沒踏入過這條河。”
“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勸你忘了這件事，就當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周天往洞窟外走去。
周仙姿若有所思地看著周天的背影。
“等一下！”元宏叫住了周天。
“我也算幫了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元宏的聲音在顫抖，帶著祈求。
周天扭頭看著他，“你決定了？”
“請你暫時幫我照顧扶安！”元宏朝著周天深深鞠躬，老腰幾乎挺不起來。
周天想了一下，“我只能等你七天。”
“七日之后，若我未歸，請你幫扶安找一處好人家。”元宏目光不舍地看著早就醒來的小扶安。
小扶安仿佛也察覺到什么，小手揪著元宏的衣袍，神色慌張，“師尊你要去哪？扶安也要去！”
“聽話~”元宏輕輕扶著小扶安的腦袋，稍一用勁，小扶安便睡了過去。
元宏將小扶安交到周天手里，往第二河走去。
“很希望在河里能夠遇到你！”
元宏背對暗河，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往后倒了下去。
撲通一下，水面歸于平靜。
周天把小扶安放到平滑的大石頭上，見周仙姿在一旁盯著自己，便招呼她過來坐下。
他把元宏和扶安的故事告訴了周仙姿。
周仙姿的臉色由詫異轉向疑惑，“你究竟跟劍道人學的什么？”
“修仙。”
周天只淡淡說了倆字。
周仙姿目光微變，不再說什么。
夜里洞窟寒涼，周仙姿到外面轉了一圈，去老屋拿了兩鋪床被過來，一鋪給小扶安安穩的睡下。
周仙姿也不脫衣服，和衣縮進了被窩里，看著周天打坐閉目養神。
不知不覺地她便陷入了沉睡，直到一聲聲異響把她驚醒。
她直起身子，感覺到一團小小的黑影從身邊掠過，飛快地奔向暗河。
黑影縱身一躍，跳入了暗河中。
一切發生的太快，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小扶安的被窩空空，早已沒了人影。
周仙姿心中一驚，看道周天還是那副樣子坐著，連忙過去把他搖醒。
周天在聊天群里看著消息，感覺到周仙姿靠近，神識立即跳了出來。
“怎么了？”他睜開眼睛，隨即察覺到異樣。
整個洞窟里只剩下他和周仙姿的氣息了，也就是說……
迎上周仙姿的目光，周天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沒想到元宏下手這么輕，小扶安居然醒來的這么早。
不過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小扶安也進了第二河。
看來一切都是命，就看他們能不能出來了。
周天決定信守承諾，等待七天。
周仙姿對此仿佛有些自責，但最終也只能夠看著暗河的水面輕嘆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