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機場一片安靜，但這是戰前的安靜。
飛行員都在摩拳擦掌，眼睛幾乎不離開作戰電子屏幕，臉上露出了高原上的神圣。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千里必誅。
這已不再是口號，而是隨時可以實現的神圣使命。
展鵬也緊張了一番，但很快平靜下來。
他仔細在作戰值班室看過地形，又戴著頭盔，走進空勤休息室，泡一杯綠茶，戴上墨鏡，安靜地坐在角落。
劉副處長看到了，又強烈地感覺到展鵬有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勁頭。
這個年輕人是看出了端倪？
不能吧，就連他們團長政委都沒看出來。
現在的劉副處長也非常佩服戰區機關各部門的密切配合，這么大隱瞞工程竟然做的滴水不漏，就連C3場站站長都覺得戰斗即將打響，慌著檢查維護地下掩體，繼續儲備物質，甚至還多次組織防地面特工人員的偷襲。
這個年輕沒長千里眼順風耳，在C3這座信息孤島上壓根不知道千里之外指揮所的決策。
這個年輕人是膽小怯戰？
好像也不是，膽小怯戰的表現不是他這個樣子，而是一臉憂郁，不知所措，臉色蠟黃或者煞白的樣子。
難道這個年輕人和老飛一樣，心理無比成熟？
這不可能。
可展鵬到底是什么個玩意，現在又在想些什么，劉副處長想不通。
但他對展鵬更不放心。
于是他直接找到何敬忠，低聲說：“我看你們三中隊隊長很不在狀態，我建議將三中隊出動序列排在最后，這也很符合客觀事實，他們最年輕。”
怎么又看不上展鵬，這都前赴后繼既往開來了？難道路副處長和你交接時，沒提到展鵬嗎？何敬忠皺起了眉頭。
路勝和劉副處長交接時，還真沒提到展鵬，兩人一來一走兩匆匆，連話都沒顧得上說上幾句。
199團的情況已盡在戰區指揮所掌握之中，劉副處長的到來，也就不像路勝那般重要，頂多也就起著輔助作用，所以指揮所留給兩人的交接時間也短。
即便只是起到輔助作用，但也是上級機關派來幫帶的副處長，何敬忠就是再不滿意劉副處長對展鵬的不滿意，也只能好好解釋：
“沒事，劉副處長，想當初咱們空軍剛組建不久，就跟當時號稱世界第一的國家干過一架，那時飛行時間還不足百小時。”
何敬忠故意往別處扯，劉副處長趕緊擺擺手：“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精神不在狀態，就是沒有臨戰時的那種表現。”
何敬忠只好跟劉副處長磨嘴皮子：“臨戰表現那可多了，有的緊張，有的亢奮，有的好像沒事一樣，可就是這種好像沒事一樣的人，到了空中才不會緊張，發揮才更好。”
劉副處長還想堅持自己的意見：“年輕人經驗不足，我擔心會發生問題。”
何敬忠明白劉副處長的擔心，不僅會完不成任務，而且可能造成無謂的犧牲。
但他狠狠地說：“如果他們完不成任務，那他們就活該被淘汰。”
“何團長，我提醒您，現在不是意氣用事。”劉副處長臉色嚴肅地說。
“謝謝提醒，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何敬忠也嚴肅地說道。
“好吧，我會保留我的意見。”劉副處長仍然不想放棄：“您至少再了解一下展鵬的狀態。”
何敬忠已經非常了解展鵬，這個時候他的平靜正代表著他已經做好了戰斗準備，但看著劉副處長的堅持，也只好點頭：“好，我會親自去了解。”
從心理上適應眼前的態勢后，何敬忠走出了地下指揮所。
他也應該了解一下飛行員的狀態。
當他走進空勤休息室，抬眼看到展鵬時，一直緊繃著的心也忽然放松了一下。
視線中的展鵬是何等的模樣啊，在并不刺眼的光亮之下，戴著墨鏡，身體舒展地半躺在沙發上，臉朝上，手朝下，一副放松愜意的模樣。
還真不怪劉副處長擔心這個家伙，怎么是這個熊樣子？
何敬忠站住了，眼睛掃描著每一名飛行員。
李民站在他身邊，輕聲問：“想什么呢？”
“想起了袍澤兩字。”何敬忠輕聲回答。
“是啊，我們都是袍澤。”李民點點頭，也想起了那首《詩經·秦風·無衣》中的一首詩詞：“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李民的眼睛停在了展鵬身上，沖何敬忠努努嘴：“瞅瞅那個家伙，別看好像沒事人一樣，心里該裝著義無反顧吧？”
“我也這么認為。”何敬忠點點頭。
馬勇抬頭看見了何敬忠和李民，兩人的目光正射向身邊的展鵬。
馬勇也覺得這副尊榮的確不像就要打仗一樣。
他趕緊看看展鵬，展鵬卻沒有反應。
“睡著了？”馬勇摘下了展鵬的墨鏡。
展鵬的眼睛卻瞪的滴流圓。
馬勇嚇了一跳：“干什么呢，裝神弄鬼的！”
展鵬嘿嘿笑了：“我在想，到底誰給他們的自信，明明不行，還在那兒自吹自擂，只要是他們敢來，就讓他們無回！”
“說的好，給力！”馬勇豎起了大拇指。
“必須的，我們就是他們還不知道的王者，現在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將來更不行！”展鵬看了一眼馬勇。
“說的對，我們就是王者，只要他們敢挑釁，咱們就一定能把他們打出狗的慘叫聲。”馬勇揮舞著拳頭喊道。
何敬忠和李民沒聽到展鵬和馬勇再說什么，他倆走過每一名飛行員，目光露著鼓勵，親和地問著：“都準備好了吧？”
“準備好了。”飛行員們回答簡單，可每個人都露著那種昂揚的意志和決心。
何敬忠和李民走到展鵬和馬勇面前。
兩人慌忙站了起來，一旁的孔迪和廖健也走過來，四人一同站好。
“三中隊，最年輕的中隊。”何敬忠看著四個人，臉上露出了微笑：“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展鵬大聲回答之后，又小聲說：“團長，政委，其實我們早就準備好了。”
何敬忠向前探身，小聲說：“我知道你們幾個臭小子都準備好了，可不許大意啊。”
現在的情況誰都知道，只要上去，那就將直面生死，縱使何敬忠也不得不想起“犧牲”這兩個字。
但展鵬仍是非常自信，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甚至連二十多天都沒聯系的孟雨辰，也并不是那么的思念，他相信很快就會見面。
他壓根就沒把那些家伙們放在眼里，這一點劉副處長并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