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仿佛開了口子，雨越下越大，在狂風的影響下，雨點里面好像帶了內勁，拍打在臉上，火辣辣的疼。
對岸的戰斗仍在繼續，但是聲音越來越低，戰圈在迅速往上移動。
只過了一刻鐘，杜雍和楊進就完全聽不到對岸打斗的聲音。
兩人同時收功，站了起來。
楊進的消耗很大，但他的意志力相當驚人，經驗也豐富，頂著大雨打坐了這么一會兒，狀態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
杜雍剛才雖然沒有參與戰斗，但是消耗也不低，先是被火器爆炸震的不輕，然后是狂跑，狂跑期間還莫名其妙地挨了兩記拳風，緊接著又是游水。他的底子不如楊進那么厚，經過打坐之后，真氣雖然差不多恢復到了正常水準，但身體還是疲乏的緊。
“能行嗎？”出發之前，楊進關切地問道。
杜雍強自打起精神，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信心十足地道：“沒問題。”
楊進輕提一口真氣，往水里一躍，迅速游動起來。
杜雍扭了扭脖子，滑入水中跟在后面，游水的過程中，突然緊張兮兮地道：“楊大哥，大黑蛇不會躲在水里伏擊咱們吧？”
楊進聽到這種話，竟然也變得緊張起來，低聲斥道：“不要亂開這種玩笑好不好？差點被你嚇的腿抽筋。”
杜雍大感有趣，輕笑道：“楊大哥，你這個樣子很難得呀，我還以為你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那副淡定的模樣呢。”
楊進沒好氣道：“這種鬼天氣，這種大黑蛇，還有一幫劫匪，咱們的隊伍也不齊心，我能淡定的起來嗎？”
杜雍安慰道：“不是還有趙三太爺嗎？”
楊進嘆了一口氣：“我剛才說不擔心他，只是自我安慰而已。那兩條大黑蛇如此龐大，我怕趙三太爺也會頂不住呀，畢竟上了年紀，而老人家是最怕淋冷雨的。”
聽楊進說的這么認真，杜雍突然有點后悔拉趙三太爺入伙，若他老人家真有個三長兩短，別說趙家那邊不知如何交代，就是杜雍自己，估計也會內疚很久。
這么想著，杜雍加快了速度，并催促道：“那咱們快點吧。”
兩人爬上岸的時候，周圍啥動靜都沒有，只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常言道，高手夜能視物，但那是在有點光亮的情況下才行，月光星光什么的都可以，現在連半點光源都沒有，所以根本就看不清。
楊進抹掉臉上的雨水：“這樣子不行，得找到背包，背包里有夜光石。”
“你說什么？”杜雍沒有聽清楚，趕緊跳腳又甩頭，抖掉耳朵中的水，剛才游的有點急，兩只耳朵都灌滿了水。
“我說找背包，里面有夜光石。”楊進湊過來，大聲喊道。
“對對對，找背包。”杜雍有些興奮，又有些懊惱，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話說之前怎么想起在懷里揣一顆夜光石呢。”
所謂夜光石，是一種特殊的晶石，可以吸收陽光并儲存起來，在黑暗中就會釋放，發出的光芒雖然很微弱，但非常持久，而且很穩定。
夜光石可不便宜，所以賀老三并沒有買很多，每個背包里就放了兩顆而已，嬰兒拳頭大小，中間開了小孔，用結實的繩子拴著，攜帶很方便。
“背包都被壓在了棚子底下，咱們得快點過去，那個地方的地勢有點低，再過一陣子，河水說不定會漫上來。”
杜雍帶頭往下游方向跑。
楊進緊緊跟在后面，不敢離杜雍太遠，生怕出現什么意外。
不多時，兩人終于回到了棚子倒塌的地方。
河水果然已經漫上來，淹沒了腳踝。
杜雍蹲在地上，掀開厚厚的芭蕉葉，扒掉亂七八糟的柴枝，顧不得手指的疼痛。
“你不是有刀嗎，干嘛用手扒拉？”楊進沒有蹲下摸索，而是拿著劍挑。
“游水逃命的時候有些緊張，刀子沒拿穩，不小心掉進了河里，想撈起來，但河水太急，瞬間就被沖走。”
杜雍苦笑著解釋，不過腦中突然一亮，伸手往后腰一摸，摸到了菱菱送的匕首，當即就用這把匕首挑開雜物。
在兩人的努力下，很快就將上面的雜物清理干凈，并找到了一個背包。
此時水位又漲了一個檔次，來到了小腿肚子。
楊進直接用劍劃開背包，東西散在水中，周圍立馬發出了微弱的光芒。
看見久違的光亮，兩人都心神大定，趕緊將夜光石撿了出來。
杜雍將夜光石掛在脖子上，得意地笑了笑，又從水面撿起一個裝了肉干的布袋，拆開，抓起肉干就往嘴里塞，雖然濕漉漉的，但香味還在，頂飽沒問題。
“給我來點。”楊進伸手，說實在的，他也有點餓。
杜雍又抓了一把，然后將布袋遞過去，眼睛四處瞄，心中奇怪：“怎么只剩一個背包？”
楊進嚼著肉干，輕嘆道：“應該是被水沖走了吧，挺好的，隊伍散了，東西也沒了，看來老天爺就是不想讓咱們去探墓。現在只剩一個任務，那就找到趙三太爺。”
杜雍點點頭，繼續打頭陣，往上游方向跑起來。
有了夜光石，能看清楚地面的情況。
只見地上有一條模糊的深溝，已經被雨水沖刷的只剩大概的輪廓，往上延伸甚遠，應該是大黑蛇滑行的軌跡。
除此之外，還有腳印和各式各樣打斗的痕跡，以及帽子、刀鞘、碎銀子之類，完全可以想象當時的場面是如何混亂。
再往上跑，看到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深坑，是被火器炸出來的。
更離譜的是，足有好幾丈的河岸直接被炸沒，河水灌入了右邊的沼澤地。
杜雍剎車，大概掃視了一圈，嘖嘖道：“天哪，趙三太爺到底點了多少火器呀？怎么整的跟災后現場似的。”
“看那里！”楊進指著不遠處的泥土堆。
杜雍順著看過去，原來土堆上面趴了三個人，跟著水浪擺動，不知是生是死。
“我先過去看看。”
楊進騰空而起，躍過三丈距離，小心地落在泥土堆上，然后抬腳輕輕踢動那三個人。
“怎么樣？”杜雍大聲問道。
楊進蹲下來，將他們逐一翻開，仔細檢查之后，提氣躍回來。
“死的不能再死，都是腰骨斷裂，應該是被尾巴硬生生甩斷的。”楊進解釋。
“大黑蛇這么猛的嗎？”杜雍嘖嘖稱奇，問道：“都誰呀，有隊友嗎？”
楊進嘆了一口氣：“兩個是劫匪，另外一個是……小呂子。”
杜雍聞言，當場愣住，心中涌起難言的感受。
楊進看過來，輕聲問道：“是不是有點難過？”
杜雍苦笑，沉默了半晌，嘆道：“若是剛抓住他的時候就把他弄死，我肯定沒感覺。但現在終究相處了一段時間，還在沼澤奮力救過他……他這人其實不壞，他的死我有一定的責任。我原本想著等探完墓之后，給他比錢的。”
楊進拍了拍杜雍的肩膀，淡淡道：“其實我也有點難受，因為小呂子確實不壞。不過你也別把他的死歸在你自己身上，走江湖的，終究要直面生死。這樣吧，咱們先把他的尸體放在岸上，等辦完正事之后，再來安葬他，怎么樣？”
杜雍長吐一口氣，微微點頭，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大黑蛇怎么不吞掉他們？”
楊進猜測：“應該是打的太激烈，它們都沒空。”
這個說法不無道理。
兩人把小呂子的尸體帶到河岸上，弄了幾塊大石頭擋在兩邊，然后繼續前進。
大黑蛇滑行的軌跡和腳印一直都沒有斷，只是越發的雜亂。
轉過大彎之后，再跑了大約四里地，滑行軌跡和腳印全部消失。
不過此處有分叉，河流變窄，最窄處有一座簡易的木橋，對岸有幾所木房子，或許就是那伙劫匪的落腳處。
杜雍蹲下來，仔細查看木橋，發現也沒有印記，頓時眉頭大皺。
難道大黑蛇已經大獲全勝？把所有人都吞掉，然后遁入了河水中？
楊進看出杜雍的疑惑，沉聲道：“水位這么高，水流這么急，橋上沒有印記也是正常的。”
杜雍問道：“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都去了對岸？”
楊進肯定地點頭：“他們跑了那么遠都沒有擺脫大黑蛇，再順著河岸跑下去，意義并不大。打橫才有生機，所以他們沒有理由不過橋的。”
杜雍覺得有道理，但是還有疑惑：“那他們是怎么看清的？”
楊進淡淡道：“不久之前，不是打了很多次閃電嗎？隨便照一下就能看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