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黑市!
不是普通市場的格局,而是開在一個頗為偏僻的莊院中,圍墻以大石塊壘成,堅硬厚實,粗獷而又大氣。
大門的左邊有一塊非常醒目的牌子,上書:收藏品交流會。右邊有一個臨時搭建的棚子,里面坐著很多官差,煮茶,聊天,打牌,看上去休閑的緊。
從大門進去,滿眼都是透亮的燈火和身著華貴的游客,熱鬧非凡。
這個院子很大,有十字路貫通前后左右,并且以此基礎分為四大區域。
每個攤位都非常豪華,就像個小包間,買家可以坐下來慢慢品鑒,有茶水和點心。
左上區是兵器,杜雍隨便瞄了幾眼,發現很多兵器都很奇怪,比如說有個水瓢狀銅盾,無論怎么看都很別扭,還有一面泛著綠光的護心鏡,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看著并不結實,但是這兩樣東西都吸引了不少人,他們口中稱贊連連。
左下區是玉器、金銀、瓷器、木雕之類,這個區域有很多年輕情侶在逛,還有一些看上去好像學問家的老者。
右上區是古籍、古卷、秘笈等,基本上都是舊的不行,甚至是破破爛爛的,但是這個區域的人氣是最旺的,什么年齡段的人都有。右下區是雜貨,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杜雍瞄到有個瓷盆里裝著一坨一坨黑色的東西,看上去好像大顆的羊糞,賣家正在唾沫橫飛的介紹,隱約聽到什么包治百病,還什么只需五萬兩,反正把周圍的買家唬的不輕。
來往的都是豪客,談妥之后,隨便就拿出一疊疊的銀票。
賣家收了銀票之后,也沒見多大的喜色,隨手丟在旁邊的錢柜里,這讓杜雍想起了上輩子廣州那些穿拖鞋的。
“楊大哥,咱們今趟帶了多少銀子?夠買一樣東西嗎?”
杜雍暗自感慨,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就是個窮鬼,就算把全部的家當都拿上,也無法在這個地方玩的盡興。
楊進按了按衣襟處,感受銀票的厚度:“能有個幾萬兩吧。”
杜雍苦笑:“幾萬兩,買剛才那個羊糞都不夠呀!”
楊進大笑起來:“什么羊糞,那是藥材。這個地方這么大,咱多轉轉唄,說不定幾萬兩也能淘到好東西的。”
杜雍繼續觀看,隨口問道:“楊大哥,你之前不是也逛過黑市嗎?都這么豪氣嗎?”
楊進搖頭:“這里是最豪的。我以前逛的那些,有個幾千兩,就能淘好幾樣。”
杜雍突然踮起腳來左看右看。
楊進非常奇怪:“看什么呢?”杜雍沉聲道:“我在想,這種買賣要不要上稅呀?這里面沒看到官府的人呀!”
楊進啞然失笑:“這是收藏品交流會,怎么可能上稅?”
“無需上稅,但是需要向官府繳納展示金。”
魏公子和趙德助他們已經趕上來,速度挺快的。
杜雍問道:“什么展示金?賣家想展示寶貝,就需要交錢,是這意思嗎?”
魏公子笑著點點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確切來說,應該叫保證金。貨主肯交錢,就表示他的東西基本沒問題。”
趙德助嘖嘖道:“官府挺會玩呀,外面不是設了舉報的地方嗎,貨物有問題就舉報唄。”
魏公子呵呵笑道:“舉報歸舉報,而展示金呢,是規范市場的舉措,可以刷掉大批想拿假貨蒙人的賣家。正常的賣家既然選擇來到這里,那就說明他們是沒有意見的,否則他們可以去南郊,那里不收展示金,但是南郊那邊的買家可沒這里這般豪氣。”
裴頌感慨:“官府此舉不僅能來錢,還能讓買家更放心,這是要把這里做成高端局啊!”
魏公子輕笑道:“既高端又規范吧。最近這幾年,丹慈湖的市已經不被看作黑市,而是正經的收藏品交流會。”
趙德助來到杜雍身邊,撞了撞肩膀:“老杜,看到什么好寶貝沒?”
杜雍隨口道:“剛才看到一個水瓢狀的盾牌,應該很適合你,掛在背上堪比龜殼,干群架的時候方便裝死,趴著就行。”
眾人大笑起來。
“你才趴著吧!”
趙德助笑罵,搖頭道:“我不拿盾牌,多累贅呀,護心鏡護臂什么的還差不多。”
杜雍笑道:“護心鏡也有,也很符合你的氣質,我帶你去。”
說罷抬腳往左上的區域走去。趙德助緊跟而上,其他人也沒有分開,跟在趙德助后面。
杜雍來到那個老板的面前,掃了掃,沒發現那塊護心鏡,遂喊道:“這位老板,你那個泛著綠光的護心鏡呢?”
老板大概六十來歲,胡子邋遢,眼神渙散,穿著很普通,不過看上去有種特別的氣質,他有些奇怪地瞥著杜雍,并沒有說話,隨手推過來一個木盒。
趙德助打開木盒,差點被綠光閃花眼:“我去,這什么啊!”
杜雍呵呵笑道:“是不是很符合你的氣質?”
“屁!”
趙德助撇撇嘴,將那塊護心鏡拿出來左看右看,嘴中念念有詞,專家架勢十足。
魏夫人笑著問道:“趙公子,這個東西有什么名堂嗎?”
趙德助腰桿子一挺,神秘兮兮地道:“這玩意有大名堂,我跟你們說,就這塊護心鏡,最少有上千年的歷史,拿來研究最好不過。”
“老趙,你啥時候懂這種?”杜雍呵呵笑道。
“武器我都懂,特別是護心鏡,什么類型的護心鏡我都了如指掌。”趙德助大言不慚。
“這是鏈子飛盤!”老板淡淡道。
趙德助和杜雍同時愣住。
所謂鏈子飛盤,就是用長長的鐵鏈連接開刃的飛盤,甩出去擊敵,類似流星錘,不過比流星錘更加輕便和靈活,也更加難用。
老板慢條斯理地解釋:“你們仔細看,上面是不是有個生繡的口子?那是穿鏈子的。你們掂掂它的重量,是不是很重?能掛在胸口嗎?你們再看邊緣處,是不是有開刃的痕跡?”
趙德助回過神來,掂了掂,訕訕道:“是挺重的哈!”
魏夫人見狀,捂嘴輕笑起來。
魏公子倒還好,別過腦袋,輕咳了兩聲。
裴頌和楊進等人有些忍不住,大笑起來。
趙德助有些惱怒,瞪著杜雍:“護心鏡?這是你的問題吧。”
杜雍毫無愧色:“什么我的問題,我問老板要護心鏡……他就拿著個。”
老板哂道:“你說泛著綠光……我家只有這個泛綠光。”
趙德助將飛盤放回去,拿起那個水瓢盾牌,大概試了試,發現還挺順手的,隨口問道:“這個盾牌多少錢?”
老板的神色非常淡定:“這個不跟你說價,就八萬吧!”
八萬?
杜雍差點笑出聲,總感覺在哪里聽過。
趙德助瞪大眼珠子:“八萬?你怎么不去搶啊?”
老板也不生氣,細細講解:“這個盾牌的材料很特殊,韌性相當足,可以承受晉滅境以下的高手的全力攻擊。而且抗震性極強,勁氣打上去,在表面就可散掉大半,只有極少部分能透過去,幾可忽略不計。八萬算什么,能救一命的話,十八萬都不算貴。剛才有很多人看,但是沒帶夠錢,讓我留著別賣呢,我沒答應,有人買我就會賣。”
“有沒有那么牛?”
趙德助本來沒啥興趣,但聽老板說的頭頭是道,頓時被勾起好奇之心。
老板抬起頭:“若有半句謊話,你可以白白拿走,還可以舉報,外面就有官差,你進來的時候應該有看到吧。”
裴頌出言問道:“老板,我能試試嗎?”
老板點點頭,示意隨便試。
裴頌從趙德助手里拿過盾牌,抗在右肩,然后扎了個馬步:“老趙,來一拳。”
趙德助伸出右拳,哈了一口氣,嘿嘿笑道:“你小心點,我這可是鐵拳。”
裴頌繃緊神經,沉聲道:“別廢話,趕緊來,不要有保留,要全力一擊。”
趙德助氣灌右拳,感覺真的像鐵拳一般,怪叫一聲,擊打在盾牌上。
金屬撞擊的聲音響起,還帶著淡淡的回音。
勁氣無規則的往四周發散,給人莫大的壓力,眾人立馬移開少許。
趙德助被反擊之力震的不輕,連退十幾步,忍不住慘哼一聲。
裴頌卻一點事沒有,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
眾人同時動容,老板則還是那副淡定的模樣,仿佛早知道結果會是如此。
“厲害呀!”
杜雍喃喃自語,心中贊嘆不已,趙德助好歹也是刻印四重,這種打沙包式的攻擊,全力出手的威力絕不容小覷。
裴頌站直身體,輕輕摸著盾牌,兩眼皆時驚喜之色,有些愛不釋手。
趙德助恢復過后,走過來發問:“裴老大,你剛才有沒有運勁反打?”
裴頌搖頭:“只是稍微抵擋了透過來的勁氣,其實不用抵擋,老板剛才說的沒錯,那點透過來勁氣幾可忽略不計。”
老板得意得道:“我沒撒謊吧!”
趙德助輕哼道:“我剛才沒用心,我要……我要換個人試試。”
老板點點頭:“可以啊,前提是不能是晉滅境。”
趙德助翻個了白眼:“你看我們這群人,最大的也就三十來歲,能有晉滅境嗎?”
老板掃視一圈,咕噥道:“行吧,你們都能試。”
趙德助看向楊進。
楊進微微點頭,輕笑道:“裴公子,依我之見,防震效果確實很不錯。你把它放地上吧,我再來試試它韌性。”
裴頌照做。
楊進抽出鐵劍,運足真勁,猛的往盾牌劈下去。
又是當的一聲,盾牌紋絲不動,連輕微的劃痕都沒有。
“很不錯。”
楊進收劍回鞘,淡淡道:“應該不是銅的,否則會四分五裂。”
老板傲然道:“當然不是銅的,我剛才不是說了嘛,是特殊的材料。”
趙德助順口問道:“那是什么材料?”
老板搖頭:“我也不知道……”
趙德助再問:“你不知道?那你這東西是從哪里得來的?”
老板臉色一沉,緊盯著趙德助,好像想把他看穿。
魏公子趕緊出言:“不要意思啊老板,我這位朋友初次逛市,您多多見諒。”
趙德助這才想起市場的規矩,不能問貨物的來路,吐了吐舌頭,歉然一笑。
老板的臉色恢復了正常,淡淡道:“這塊盾牌是從我朋友那里買來的,他說是家傳的。外面的官差有登記,你們可以去查。”
魏公子點點頭:“當然,當然!”
老板看向裴頌:“這位公子,您要這盾牌嗎?”
裴頌看向趙德助:“你先看上的,怎么說?”
趙德助擺擺手:“裴老大,你想要就買吧,我無所謂的。”
裴頌笑了笑,沖自己的護衛點點頭。
護衛正要掏錢,魏公子笑道:“這位老板,我這朋友誠心購買,您看……”
老板明白他想說什么:“看你這么有禮貌,六萬八,不能再低。”
魏公子趕緊道謝。
裴頌也出言道謝,想了想,又問道:“老板,這盾牌能融掉打新的樣式嗎?”
老板認真道:“可以是可以,但我勸你不要融掉,因為這個造型很有講究,你換新的樣式未必會有這種效果。”
楊進附和:“這個造型確實有講究,我感覺抗震能力有一部分要歸功于這個造型。”
老板豎起大拇指。
裴頌點點頭:“既然有它的道理,那就不換吧!”
杜雍呵呵笑道:“裴老大,這造型好呀,不僅能防御,你還能當成錘子用,隨便亂呼。”
裴頌試了試,還真能當成錘子用,下面有個把手,可以雙持。
六萬八千兩成交。
老板拿著大把的銀票,大概數了數,將銀票扔到腳邊的錢箱里,淡淡道:“多謝公子,要不要給你包裝起來?”
裴頌點點頭。
老板拿出一個合適的箱子,將盾牌放進去,貼得緊緊的,然后將箱子遞給裴頌的護衛。
眾人走出攤位。
魏公子大嘆道:“裴兄果然財大氣粗!”
裴頌擺擺手:“和那個老板比起來,我算什么?”
他家里是有錢,六萬八不算什么,但他也確實很佩服剛才那個淡定的老板。
魏公子誒道:“那些老板都是經過幾十年的辛苦,才攢下點底氣的,他們經常做大買賣,所以不怎么把銀票看在眼里。”
趙德助搓著雙手:“老杜,裴老大買了好東西,咱們兩也要買呀!”
杜雍指著右上角的區域:“我準備去考古,有沒有興趣?”
趙德助看了看,發現被人擠滿:“那里有什么?”
杜雍笑了笑:“古籍、古卷,還有秘笈。”
趙德助眼神發亮:“秘笈好呀,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