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過電話退款后，她們也沒留在這兒等結果，兩個人騎著自行車繼續去江邊，早上釣魚佬很少，她們過去可以在橋旁邊陰涼處找到位置。
如果是下午的話，陰涼的地方就不好找了，需要再走很遠才行。
到了目的地，賽麗亞把小馬扎從自行車上拿下來，餌料魚竿都在季初柔提的小紅桶里。
吹著江風，很閑適的感覺。
賽麗亞把魚竿架好，撩一下耳側的頭發，從包包里把小說抽出來，然后又從兜里摸出一包紅薯干，給季初柔遞過去。
季初柔表情很有意思，和小桃認識以后，她感覺小桃就像個叮當貓一樣，指不定從哪掏出來一些奇怪的東西。
上次她說餓了，結果小桃就從她的包包里拿出了兩個包子……
有些人看起來文文靜靜的，戴著鴨舌帽在這兒釣魚，實際上是個叮當貓。
“你和何塵在一塊兒肯定很有意思。”季初柔吃著紅薯干道。
“為什么這么說？”
“你就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啊，聽你描述何塵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之前剛認識你的時候一直覺得你有點……嗯，自閉，沒想到跟你熟悉了以后原來是個這么有意思的人。”
季初柔又岔開腿，坐在馬扎上吹著江風，涼颼颼的，“你在家沒事的時候就打游戲，他呢？在家修煉？”
“嗯……差不多。”賽麗亞想起來何塵的面孔，現在一定又在抱著電腦看視頻，忍不住彎彎嘴角。
“真的？”季初柔驚訝，“他平時是什么樣的？”
“他……”賽麗亞想了想，語速頗慢道：“像個機器……大概是機器人吧，每天早上就是修行一下，然后抱著電腦，上午看視頻，下午看股市，不看股市的話就出去溜達溜達，到了七點看一下新聞聯播。
后來我偶爾晚上回去晚了，他就會把晚飯做好。說這樣可以時間利用率最大化。”
“時間利用率……”季初柔吐槽，這個詞一出來，真像小說里寫的那些大忙人，“擠出來時間干嘛？他不玩游戲？”
“很少玩，一般都看我玩。不過他以前是個職業選手。”
“然后擠出來的時間都拿來刷電影，也不覺得枯燥，該吃飯就吃飯，吃完飯去洗碗……”賽麗亞皺皺鼻子，忽然笑了。
“很溫柔的一個人呢。”
在賽麗亞看來，何塵的生活是真的很規律。
天天就是刷劇刷劇刷劇……
抱著電腦的時間比抱著她還多，那天何塵說了之后她特意留意一下，還真的是。
所以有時候閑的沒事就想往他旁邊湊一湊。
“溫柔～”季初柔撇了撇嘴。
天天練武，卡住飲料給人家一拳搗出個凹陷，看不出哪溫柔了。
浮標動了一下，兩個人頓時止聲，賽麗亞悄悄握上魚竿，片刻后猛一提，一條小魚就被拎上來。
見她把魚扔進桶里，季初柔幽幽地看著自己毫無動靜的魚竿：“我怎么就釣不到？”
“要有耐心。”
“我要色誘它們。”
賽麗亞看季初柔掀起一點裙子忽閃忽閃，忍不住左右觀瞧，幸好附近沒什么人……
“動了動了！”
季初柔忽然壓低聲音，死死盯著浮標，手一提一帶，魚在鉤上撲騰。
“色魚。”
“……”賽麗亞瞧瞧江面，再瞧瞧她，默默拿出一片紅薯干塞進嘴里，然后把小說攤在腿上開始看。
等賽麗亞回到家的時候，正好聽到何塵在跟何昌林通電話。
“那先這樣，掛了啊，爸。”見賽麗亞回來，何塵掛掉電話去幫忙提東西。
賽麗亞若有所思地道：“叔叔的電話？”
“你該喊爸，剛剛直接大喊一聲：爸！看他什么反應。”何塵笑笑，想了一下那場面……
酸爽。
“叔叔打電話過來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就問問我們什么時候結婚。”
“啊？”
賽麗亞正提著桶把魚撈出來，聞言手一抖，頓了一下才若無其事地道：“那你，你怎么說的？”
“我說快了，現在和結婚也沒差。”
何塵鉆進廚房從后面抱住賽麗亞，腦袋在她脖頸里亂聞，“天天同吃同住，不就差張證嘛……”
“你和他這樣說？！”賽麗亞瞪大了眼睛，臉倏地紅起來。
“沒，后半句沒說。”
“哦……”
在賽麗亞印象里，倆人對外的關系還是去年何塵介紹時那樣，單純的男女朋友關系。
才睡到一張床上不過兩天……
為什么會睡到一張床上去了？
賽麗亞恍惚了一下，有點不真實的感覺，好像莫名其妙就躺一張床了。
“來，我幫你。”何塵捋捋并不存在的袖子，就準備幫賽麗亞殺魚。
刮鱗剖肚，把內臟都摳出來，賽麗亞則鼓搗油炸粉，上次見到季初柔炸的魚，她就想自己做。
不然這幾條一定會被煮湯或者清蒸了。
“我今天看到季初柔釣魚真是太厲害了……”賽麗亞猶豫半天，還是忍不住和何塵分享這事。
實在神奇。
“本來釣不到魚，后來她穿著裙子，在那兒把裙角掀一下，說要色……色誘，然后真的立馬就有魚上鉤！”
何塵看賽麗亞一臉驚嘆地比劃，想了想那畫面，“還有這種操作？”
“對啊，把我驚呆了。”
“我也驚呆了。”何塵瞧瞧她的褲子，囑咐道：“你千萬不要學。”
“我才不學！”
“或者你可以試試，能不能色誘我，之前不是買了裙子嗎……”
“你需要色誘嗎？”
賽麗亞瞅著他，這家伙天天都想往她那半邊床擠，色不色誘有區別？
防著還不夠呢。
另一邊，何昌林坐在車里，神情有點恍惚。
他本來準備下班，結果突然接到了葉楓槐的電話，倆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賽麗亞，葉楓槐就順便提了一嘴賽麗亞的文化課問題。
何成林一聽就覺得有點不對勁，這才給何塵打了個電話。
文盲？
賽麗亞是個流浪漢……不，流浪女孩？也不對啊，這該怎么叫。
何塵好像之前是這么說的來著，當時何昌林還沒當回事，覺得早八百年都沒這種事了，畢竟他老家窮鄉僻壤的山溝溝里都通了路，現在建設的很好——當年那一片是真的窮。
賽麗亞這種背景，是三和大神的概率遠大于何塵嘴里說出來的話，也許是離家出走，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把身份證賣了，然后編一套來迷惑何塵……當時聽何塵說的時候他就是這感覺，轉念一想又不至于。
何塵腦袋瓜精的和什么一樣，要說他被人騙，何昌林寧愿相信是他把人家內向孤僻的小女孩拐進家里去糟蹋了。
禽獸。
手指敲著方向盤，何昌林沉思良久，才終于啟動車子，開往賀家。
到地方停好車，他直接進門，賀家家主賀茂才剛吃完飯，坐沙發上看著書。
“老何？”
“我過來問小羽點事。”
賀羽正在屋里，聽見外面倆人說話，接著見何昌林進來，便趕緊迎了上去:“叔，啥事啊？”
“呃……”
何昌林張張嘴，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推推眼鏡坐下，想了一下道：“何塵有個女朋友你知道嗎？”
“啊，知道。”
“知道多少？和我說道說道。”
“知道……不多。”賀羽猶豫。
“不多是多少？”
“叔，您想問什么直接問就行了。”
何昌林眉頭一皺，“別吞吞吐吐的，你這一看就有事！老實交代。”
“就，就……”
賀羽思量著，有些搞不清何昌林這是發現什么了，視線左右飄忽一下，放到窗外，讓何昌林更加狐疑。
“從外面拐騙了一個無知少女，帶到家里為所欲為……”何昌林語速頗慢道。
“啊？這么禽獸？”賀羽震驚。
“不是嗎？”
“……”賀羽一琢磨，好像沒毛病，之前他都沒往這邊想。
“趕緊說，到底怎么回事！”
何昌林不耐煩了。
“就那個小女朋友，就挺……呆呆的。”賀羽努力回憶著見過幾面的賽麗亞，“不太愛說話，還……還……”
他遲疑一下，干脆撂了：“沒身份，那次他還說是他撿來的，后來說是外面認識的，一開始到處流浪，后來在黑工廠打工，然后他們認識了就那個什么……”
吧啦吧啦說了一通，何昌林陷入沉思。
這和何塵說的對上了。
“看起來像個呆呆的？”何昌林仔細回憶，一開始好像……確實有點呆呆的，活像個自閉兒童。
“我也沒見過幾次，就覺得她說話挺怪。”賀羽撓頭，也說不上來那是什么感覺。
他看著何昌林臉色，頓了一下轉口道：“其實也還好，人挺不錯的，之前去找何塵的時候還看人家給何塵做飯來著……”賀羽覺得何昌林來是發現了賽麗亞的事……事實也確實是這樣。
“哦，那還行，我就是擔心……”
“擔心他拐了個來歷不明的小女孩？”賀羽問。
何昌林眉頭皺了皺，片刻后點點頭，“還有別的嗎？”
“別的……沒有了。”
“那你歇著吧，回頭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記得告訴我。”
賀羽連忙點頭，何昌林也沒再多待，轉身就走。
“問什么了？”賀茂才抬頭問。
“沒什么……”
“行，那我就不留你了，你這身份老往我這跑也不合適。”
何昌林嘆了口氣。
就因為他這長城部長的身份，跟老朋友相聚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開車到了家樓下，被猛烈的陽光閃了一下眼睛，何昌林抬手遮在額頭，腳步頓了一下往自己家走過去，回到家里，鄧素蘭早已經吃過飯，飯桌上用碗扣著剩的菜，還帶點余溫。
“怎么這么晚？又有什么緊急的研究報告要趕？”
“沒，有點事耽誤了。”
何昌林拿起筷子在桌上磕一下對齊，端起碗開始吃飯。
剛剛路上鄧素蘭打了個電話催，他只說晚一點回來。
往嘴里撥了幾口半涼不涼的飯菜，他忽然問道：“那個賽麗亞，你覺得怎么樣？”
“挺好的啊。”
周素芝坐沙發上看著電視，手里拿個蘋果削著，停了一下疑惑道：“怎么了？”
“有沒有覺得……之前很內向？”
“嗯，是挺不愛說話的，現在好多了，上次過來陪我說了好多話呢，怕生吧。”
“怕生啊……”
“小青子不是早就說過嗎，賽麗亞以前挺不容易，然后也沒多少朋友，就有點那個什么，熟了就好了。”
“嗯。”
何昌林沒再多說，快速把飯吃完，然后放下碗收進廚房的洗碗池里，出來直接鉆進書房。
鄧素蘭見怪不怪，何昌林在書房待的時間比倆人坐一塊兒待著的時候還多，要哪天忽然改了性子才奇怪。
書房里。
何昌林摘下眼鏡擦擦，拿起筆和紙，勾勾畫畫，時不時畫個圈標注一下。
要是賽麗亞在這兒，一定會吃驚地發現，這是何塵經常做的事，碰到什么難處理的都會用條條線線把它們梳理出來。
一張紙很快被寫滿，何昌林停下筆在桌子上頓了幾下，又在末尾寫下‘來歷不明’，用筆帽在四個字上點著。
而何昌林在因為這事鬧心的時候，何塵正在房間里巴拉巴拉的給賽麗亞講課。
不接受教育，只會被時代拋棄。
“可是這和兩棵樹有什么關系？”賽麗亞望著窗外，看云卷云舒。
“很多時候作者下意識的情感流露，他自己都察覺不到，回想當時，只是自然而然的那樣寫了，你問他他也說不出所以然，就像你開心、害羞的時候，盡力想遮掩，也遮掩不住，但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除非是個瞎子。不讀書，你就是個瞎子。”
“那你說，為什么還有一棵棗樹？”
“我沒辦法告訴你那是什么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很多東西沒辦法直白的寫出來，只有某個瞬間，你們跨越時空有了相同感受，隔著幾百幾千年面對面交流，那種共鳴是很難理解的……”
“我覺得你就是想太多了。”賽麗亞用手撐著下巴打了個哈欠，“可以玩游戲了嗎？”
“把這本練習冊做完才能玩！”
何塵氣得放下書，回冰箱旁邊拿出一罐可樂，嘭一聲打開。
他現在有點慶幸，幸好當初沒有去應聘老師，不然能活活氣死。
回過頭，賽麗亞正眼巴巴地看著他。
“想喝？”
“嗯。”賽麗亞點頭。
“把題做了。”
請：m.biqiuge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