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這個字眼,一看就讓人臉紅心跳,熱血澎湃,且不止一次作為一種古典情懷,被藏入典籍。
細數中外私奔史,經典的掌門人當屬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愛情故事,當時有卓王孫女兒卓文君,新寡,通音律,司馬相如用一曲鳳求凰贏得佳人芳心,遂成為千古佳話,日后文君“當壚賣酒”,也成了故事的經典續集。
“紅拂夜奔”則更為剽悍,紅拂,原是隋大臣楊素的家妓,李靖參謁楊素,她識其英雄才略,私奔相從。
在男女連相親都要隔著簾子不能面見的時代,紅拂此舉千古流傳也就不足為怪了。
紅拂名言:“妾侍奉楊素多年,見過的人不少,今日得見君,姿表絕倫,絲蘿不能獨生,愿托喬木,因此深夜來奔。
私奔能奔到流傳千古的,從古至今也就那幾對了,方建華此時并不知道這些名人的故事,他所知道的私奔大多都是從話本里看到的那些癡男怨女,用秦觀的話來說就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例如西廂記里崔鶯鶯和張生的愛情故事。
兩人摸黑趕路,那時候的人走十幾公里去探親戚很正常,趕夜路也是家常便飯,身體都結實的很。
花了兩個多小時,兩人來到了鎮子上,此刻是夜里兩點多時候,夜風冰涼。
好在如今是七月的天,加上愛情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燒,兩人都不覺得冷,就那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懷著對未來的美好期盼,等待著天色放亮。
等賣早點的來了,二人買了些吃的,又等了一會才有車過來。
臨行之前,方建華就想好了,不用走的太遠,兩人到金陵就安頓好住下。然后就可以等家里面的反應了,事情若真的鬧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就趕緊回來。
伴隨著汽車開動,興奮,喜悅,緊張,惶恐,種種情緒都匯聚在方建華的心頭,不一而足。
這是一條通向未知的道路,而這種將命運交給老天安排的感覺讓他很不適應,他認為人生不應該是這樣隨波逐流,想到哪做到哪的,應該有計劃有目的。
可他有點弱小,無力反抗,為了搏一個出路,守護自己的愛情,也只能行此下策了。
至于最后的結局,他希望能像話本里寫的那樣圓滿。
……
雨夜,方建華又開始抽煙了,因為命運再一次將他推到了十字路口要他選擇。
出來好幾個月了,家里開始催他回去,女方家里倒是沒報警,也沒鬧,但托人問了話就是不松口不答應,好似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不把女兒嫁給他。
事情陷入了僵局,就這么拖著顯然不是個事,他二姐的姐夫給他出了一個主意,兩人回家偷戶口本結婚去,白紙黑字的蓋上公家的章,不信女方家里還能讓他們離婚。
這是個主意,雖然有點不靠譜,但私奔的事都干了,還在乎這個嗎,這幾天他就在思索這事的可行性。
女友看出了方建華想回家的心思,有點失望,但能理解他的苦衷。
而且也正是這人身上的責任感讓她覺得方建華很可靠,可以做一個好丈夫,卻沒想到有一天兩人會因為這個責任感而分開,這也算是命運的嘲諷吧。
方建華的女友從雜志上看過一個放下的故事,說的是一個年輕人在愛情受挫后,到佛祖那里去問為什么。
佛祖給他看了他們的前世恩怨:遠遠的一具女尸的躺在地上,她身邊走過許多的人,有的視而不見,有的看了一眼便走了。
然后,那個年輕人看到了他自己,他經過女尸旁邊時,停了一下,并且從自己身上脫下一件衣服,蓋在了那尸體上。
慢慢的,又走過來一個人,走到邊上把那尸體抱起來,選個地方給埋了,那個埋她的人就是女孩現在的丈夫。
看完后,佛祖說,她到這個世界上來就是報恩的,她給了你那么多,是因為你脫了一件衣服給她。而只給你那么多,是因為她還要去報答那個埋她的人。
她想或許方建華就是給他披了一件衣服的人,他們之間會有一段情緣,但最終她只能屬于那個埋她的人。
方建華還是決定回家了,作為承擔著家里重擔的獨子,他不能一直都在外面躲著不回家,這不是個事。
可惜的是,他們剛一回到村里,女方家里就來人帶走了他的女友,沒有給他任何解釋和談判的機會。
他又想起了二姐夫的主意,果然不靠譜的很,虧他回來的途中還懷著幾分期待。
好在女友給了他一個承諾,也正是這個承諾讓他下定決心回來,那就是女友絕不會先一步結婚,只要他愿意等,她會陪著他一起等,不管家里怎么安排。
女友如此情深,方建華既驕傲自豪又感到憋屈無能,因為他沒辦法說服對方的家人同意,只好在家混吃等死,渾渾噩噩的過著。
一晃就是兩個月過去了,年關將近,方建華呢,再也不是那個精明能干的小伙子,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啥事都不聞不問,活的無比佛性。
一開始的時候,父母知道兒子心里難受,便由著他。
但兩個月過去了,兒子還是這樣,他們有些坐不住了,感覺再這樣下去兒子都可以出家當和尚了。
這哪行啊,方建華是獨子,身上還背負著傳宗接代的重任呢,父母趕忙托人找了媒婆介紹對象。
既然因為女人消沉了意志,那就給他再找個女人就是了,反正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的,又沒有太大的區別。
保媒拉纖是媒婆的專業,而且那時候的媒婆可不像現在的婚戀網站一樣弄虛作假,手上的姑娘都是知根知底真想結婚的人,于是很快一個叫程英的姑娘就被媒婆帶到了方建華的家里相親。
前面說過程英家里的困境,而方建華傷春悲秋之際也無心考慮對象是誰,因為是誰都無所謂了。
兩人雖然各懷心思,但目的一致,所以一拍即合,年底相親,第二年剛過了十五就結了婚,辦了酒席。
大喜那天,方建華喝醉了,他其實不喝酒,但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他要一醉解千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