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六年末,巫山下起了第二場大雪,而第一場大雪正是南蠻入侵的那一天,此刻,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星期。
相對于第一場雪,這第二場雪來的更急,也更加兇猛,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將整個巫山山脈都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雪白棉襖。
行走在雪地之上,李沐風神色輕松,絲毫不顯吃力。
得益于前幾天的那一天演武,李沐風體內本就將破未破的內力終于突破關隘,成功突破到三流上級,只是,接下來他也不知道需要花費多長時間,才能突破二流境界,也許是十年也許需要更久。
對此,李沐風也不慎在意。
就現在而言,他的一身肉體力量已經達到五牛之力,一般的三流高手在他手中,連他的一刀都擋不住,只是,相較于霸王槍陳秀、柳葉等人來說,他依舊是有些不夠看,但他有信心和神捕門十三少捕之一的熊顯武拼上一拼。
也就是說,此刻李沐風已經具備和二流高手過招的實力和自信了。
這一次走出綠竹營地,李沐風的第一要務是打聽當前南蠻軍的下一步動作,以及朝廷方面對此的應對方案,他好從中斡旋。
現如今的營地在朝廷和南蠻軍這兩個巨無霸勢力之前,那就是如同螻蟻,輕輕松松便能夠擊潰,所以,他此刻既要降低營地的存在感,也要不斷的發展營地,所以,他必須對南蠻和朝廷的下一步舉動有所了解才行。
而且,他也想看看現如今的云省,這會究竟是成什么樣子了。
其二,便是接觸一下十三匪那邊,看能不能從他們哪里弄到鐵礦石。
略微搗騰一番,李沐風換了個模樣,混進行人中,朝著巫山鎮里走去。
在長達一個星期的混亂過后,巫山鎮中午恢復了平靜,只是,鎮子里的人卻足足前了一半多,而且剩下的一半里還大都是南蠻人,一個個人高馬大、氣勢洶洶的走在大街上,要是有不長眼的漢人敢在他們面前晃蕩,輕則挨幾下打,重的便是打個半死,完全不把人當人。
而這,還是有南蠻上層的大人物下令,不得隨意打殺漢人,否則,偶爾打死一兩個漢人也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在巫山鎮上遛了半天,李沐風才找到一個看著頗為熱鬧的茶館,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
前幾天的截殺,李沐風沒有放走任何一個南蠻士兵,但此刻城門口還是掛了李沐風的畫像,至于什么原因,他也明白。
除了死掉的南蠻士兵,還有許多被他留下的莊戶,他們并不是全都去了綠竹營地,也有些人自己走了,而他的畫像,想來便是這其中之人透露的。
對此,李沐風也不驚訝,畢竟,人生百態,什么樣的人都會有。
只是,讓李沐風沒想到的是,現在一壺濁酒居然要二十兩銀子,這簡直就是在搶錢啊!
憤憤不平的掏出二十兩銀子,李沐風很是不甘的將前交到滿臉堆笑的店小二手里,心里那個痛啊!
可以啊,沒轍,這酒蟲子上來了,他根本就控制不住。
捏了顆有些咸澀的炒蠶豆丟進口中,李沐風美美的唑了一口,感覺整個人都通透了。
當然,他也想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只是,他的口袋里剩余的些許碎銀不允許啊!
不過,讓李沐風沒想到的是,這就居然滋味不錯,不是說口感,而是夠勁,一口下肚,從喉嚨一直辣到肚子。
良久,李沐風睜開眼吐出了一口氣,有些想拍桌子,然后再來一聲:“夠勁!”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事,他的話被人早一步說了出來。
“他娘的,沒想到南蠻雜碎人不咋滴,這就倒是不錯,后勁。”
只見,在李沐風不遠處的一座課桌上,一光頭大漢痛飲一碗酒后,霍的站起身,也不顧及場合,張口就是一句“南蠻雜碎”,罵的整個酒樓的人都是心下一顫。
甚至,一些個怕事之人在發現氣氛不對后,立即就偷摸著流出了酒樓。
轉眼間,整個酒樓就只剩下三張桌子上還有人,其中,李沐風一人獨坐一桌,也不看周圍,只是自顧自飲酒,不時再丟一顆蠶豆入嘴,嚼的嘎嘣脆。
中間一桌便是光頭大漢所在,桌子上一共有三人,一人做書生打扮,看起來三十多歲,明明是寒冬時節,卻身著一身白衣,氣質沉穩,也不看空蕩蕩的酒樓,面帶笑意的看了眼大口喝酒的光頭大漢,又搖搖頭仔細品味著杯中美酒。
在如此天寒地凍,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外套,用屁股想,李沐風也知道這讀書人內力不凡,可以不假外物僅憑借自身便抵御好冷。
至于另外一人倒是讓李沐風有些差異,雖然此人背后背著的是一桿普通的白蠟槍,可是他第一眼給人的感覺種仿佛人與槍仿佛渾然一體,可是,當李沐風仔細去體會時,又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
但直覺告訴李沐風,背負長槍的中年男子絕對是一名感受,而且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至于另外一桌只有一人,和李沐風一樣,坐在酒樓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只顧低頭喝酒,完全沒有機會酒樓里即將要發生的事情。
可能是出于好奇,又或者是藝高人膽大,即便知道不久便會有南蠻軍隊前來,李沐風依舊沒有如何的慌張。
他想看看著三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在南蠻人攻占的城池里絲毫不知收斂,行事可謂是膽大包天到不行。
酒樓外的人見光頭大漢如此不知死活,都在猜測這次南蠻人會帶多少人來,又會怎么折磨他,就依著這些天南蠻人在巫山鎮的行徑,所有人都認為光頭大號會死的很慘。
只有一小撮江湖人眼神古怪的看著光頭大漢,總覺得這人樣貌頗為眼熟,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你們說,這家伙是真傻,還是根本不懼南蠻人啊?”有人小聲的和身邊人議論,猜測光頭大漢的底細。
他身邊一人回道:“我看不像,現如今,在這巫山鎮有誰能比南蠻人更有勢力,我看這光頭大漢就是和愣頭青,沒有經歷過江湖的毒打。”
“哎哎,別逼逼了,南蠻人來了,再不走,小心濺大家一身血。”
話音落下,眾人一哄而散!
……
噠噠
噠噠噠
……
在酒樓的兩邊街道,整齊的腳步聲不斷響起,不斷有身披甲胄的魁梧士兵集結而來,只是短短幾分鐘時間,近千名精銳南蠻甲士已經將整個酒樓圍了個水泄不通。
見此,李沐風的眼睛微微迷了起來,他記得,一開始的南蠻軍隊可沒有如此精良的甲胄。
良久,一匹通體血紅的寶馬分開軍陣,緩緩向酒樓行來。
價值千金的汗血寶馬上,一名黑色甲胄,面帶憨厚笑容的年輕漢子緩緩行來,看著依舊在胡吃海塞的光頭大漢,不疾不徐開口道:“巫山十三匪的胡大當家駕臨巫山鎮,真是讓本將倍感意外啊!”
這南蠻將軍一開口便是石破天驚,周圍本就退出老遠的百姓,此時居然再一次后退幾步,顯然,這胡大當家在眾人眼中究竟有多大的威懾。
“不知,胡大當家這次過來所謂何事?如果只是想喝酒,我可以差人給胡大當家送一車蠻酒就是。”
“呸,這烤脆雞的味道比以前差多了,蠻夷之人就是蠻夷之人,這雞烤的不行啊!”胡三看都不看年輕將領一眼,丟掉手里的烤雞,看了眼酒樓外烏泱泱的軍隊,不屑的瞥了瞥嘴,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轉頭看向背槍的中年人。
“大哥,這毛都沒長齊的家伙是誰,一臉憨笑,一看就不是好人,在那里嘰嘰歪歪的真是煩人。”
蠻甲被他這話氣的不輕,原本想要努力維持的風輕云淡也為之一滯,不知該如何開口。
君辱臣死,主將受此侮辱,一旁一名偏將看不下去,踏前一步,手中一桿混鐵長槍插入石板路面寸許,眼中兇光畢露,爆喝一聲。
“賊子,安敢如此和將軍言語,信不信本將將你碎尸萬段?
看著兩波人遙遙對峙,李沐風嘖嘖嘴,感覺這酒喝的越發有味道了。
只是,讓他驚奇的是,不遠處的光頭強居然是巫山十三匪里的老三,那剛才他喊的大哥是……
想到這,李沐風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那個始終低頭喝酒的中年人身上,有些驚疑不定。
正當他舉杯準備喝口小酒壓壓驚時,發現剛才做吃瓜群眾有些入神了,居然不知不覺將酒壺里的酒喝完了。
“媽蛋蛋,這些個南蠻人真不是好鳥,東西死貴,居然還給我偷工減料。”
憤憤不平的低罵一句,李沐風站起身,將背對著所有人,然后偷摸著來到柜臺前,自顧自打起酒來。
這還不算,他還找了個酒葫蘆,很不客氣的將酒葫蘆灌滿,然后別在了褲腰帶,喜滋滋的轉身打算回桌子繼續看戲。
“呃,你們繼續,我就是找酒喝。”
見眾人的目光都朝自己看來,李沐風縮了縮脖子,感覺要遭,本能的準備開溜。
只是,沒等他邁步,一個混不吝的聲音響起。
“哎,小賊,你膽子不小啊,沒看見這里馬上就要來打了嗎?”
胡三看著李沐風,臉上浮現一抹玩味的笑意。
“前輩,這不是才發現,準備開溜嘛!”李沐風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憨笑中帶著些許尷尬。
他不知道,他的憨笑和之前的蠻甲如出一轍,只是,他的笑容更加自然。
見狀,胡三瞪了李沐風一眼,大大咧咧道:“你和外面的家伙都是一肚子壞水,前輩喊的親熱,也不知道給前輩送幾壇好酒啊!”
一愣神,李沐風立馬反應過來,連忙屁顛屁顛抱了一壇酒來到胡三桌前,規規矩矩的給三人一人倒了一碗。
李沐風搬的是擺在外面的酒缸,一整缸酒約莫有百來斤,可他就仿佛沒有感受到重力,拎著酒缸給三人倒酒。
難能可貴的事,李沐風對于力量的控制很是精細,在倒酒的過程中,始終沒有一滴酒撒漏在外。
他這一手讓三人有些側目,甚至,一直沉默無聲的中年人罕見的開口評價了一句:“不錯!”
對于四人如此無視自己,特別是突然冒出來的家伙臉上的笑容,更是讓他心里膩歪。
當下,他對著那名偏將使了個眼色,偏將會意。
只見他一腳踏出,混鐵長槍如影隨形,彎腰弓背,整個人如同一張拉滿弓弦的大弓,“轟”的一聲,偏將腳下地面寸寸崩裂,長槍槍尖紅芒透出,槍身在巨力的作用下,如同閃電閃電,快到不可思議。
只是,讓眾人側目的是,長槍的目標并不是胡三等人,而是冒出來攪局的李沐風。
而看似渾然不覺的李沐風,其實一直在小心警惕,所以,那偏將一有動作,李沐風便反應了過來。
雙手向前掏出,變掌為爪,死死抓住如同閃電瞬息而至的長槍,雙腳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陷入地面幾尺,身體在巨力的帶動下,不斷的向后飛退,但那桿距離李沐風喉嚨只有一絲距離的槍間卻難以再哪怕一絲。
中年人原本握槍的手無聲收回,對著已經起身的讀書人搖了搖頭,示意他先不用著急。
將槍身上的力量卸去大半,李沐風借著剩余力量,以左腳為圓心,身體一斜一靠,整個人三百八十度扭轉,徹底瓦解全部槍力。
緊接著,李沐風發足狂奔,身形如龍,純肉體的力量猛的爆開,每一步都在地面炸出一個坑,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一瞬間,李沐風已經出現在酒樓門口,氣血涌動,虬結的肌肉將原本寬松的衣服撐起,整個人都驟然拔高幾分,五牛之力匯聚于右臂之上,槍出如龍。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李沐風的反擊來的如此快,如此狠,沒有一絲的猶豫。
李沐風的槍如那偏將一般,目標同樣讓人意外,他沒有對蠻甲或偏將下手,而起將長槍擲向了他們身邊的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