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師兄?”
路明非用手肘輕撞了下楚子航,對方不知為何剛剛聽到校長的話后就在發呆,校長還等著他發話呢。
楚子航回神,看了眼阿卜杜拉,“我們需要擬定一下尋找陸兄的計劃。”
昂熱明白楚子航的意思,對阿卜杜拉道:“你先出去,校工會帶你去新的住處。”
阿卜杜拉聞言無奈的笑笑,“配合學院的工作。”
他發誓要做個正直的人,彌補自己的怯懦,他對自己被懷疑當然感到不爽,可楚子航幾人居然有點說服自己了。
他現在都覺得自己怕不是有點什么問題,在楚子航和校長討論刺殺者事情的時候,一直在回憶自己經歷事情的各種細節。
他不知為何有點害怕,害怕自己真的只是個被權能填充某個人空白的替代品,那真正的自己存在過嗎?
又或者說,真正的他,還是現在這個正直的自己嗎?
阿卜杜拉離開后,昂熱的神情就放松了許多,他剛剛在阿卜杜拉處于室內時,一直提著神。
就算對方真的是龍王,他也有防備,而這間屋子正聚集著世界上最強的屠龍者們。
“你們準備出發去北極嗎?”
昂熱沒有直接給幾人安排計劃,因為他知道自己并不了解真正的詳情,要看楚子航怎么決定。
楚子航想了想,看向繪梨衣,“陸兄有跟繪梨衣說過自己在北極的行程嗎?”
繪梨衣秀眉微皺,她不是會死抓著戀人,要時時刻刻搞清楚對方具體方位的人,Godil也沒有跟她發過什么經緯度坐標,就算發了她也看不懂。
她想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Godil好像給我發過一張自拍,當時在一艘船上,還有很多其他的游。”
“游嗎?那看來不是執行部安排的船只……”
楚子航分析著,“陸兄有提過他在哪艘船上嗎?”
繪梨衣輕抬額頭,苦思冥想,“Godil他其實,不怎么會說任務中的事……”
其實她覺得,Godil本人都不一定記得請那艘船的名字,畢竟外國船只名字有的很怪,他只是去跑個簡單的任務,不會在船上呆很久,也不會操控那艘船做什么。
但繪梨衣不想這么說,那樣好像表示Godil笨笨的……
楚子航看了眼繪梨衣,秒懂,“那繪梨衣還記得照片中的其他線索嗎?比如陸兄拍的照片細節,或者他有沒有說自己在那片海域航行?”
繪梨衣仔細回想,“Godil拍了好幾張照片,我還看到了幾座冰山,船內的話,看到他背后有張桌子上放著一張張紙牌,人們圍著桌子。”
“能看到冰山應該已經在格陵蘭以北了,甚至進入了北極圈,紙牌……是賭場,那是艘帶有賭博特色的游輪,可能航行在北冰洋內。”
楚子航總結后,向校長請求,“麻煩校長查一下最近在北冰洋航行的豪華游輪,帶賭場的那種。”
“子航永遠這么擅長分析。”
昂熱笑了笑,“諾瑪,查一下。”
接受昂熱聲紋后,諾瑪直接給出了答案。
自今天往前推,一個月內,只有一艘叫YAMAL號的游輪在北極圈內航行,它是一艘前蘇聯的核動力破冰船,是世界上極少數能在那片海域航行的船只,船上有賭場,符合描述。
昂熱繼續問道:“那艘船現在在哪?”
已經返航至冰島的雷克雅未克港口,正在接受檢修。
昂熱有些疑惑,“檢修?那艘船出了什么問題嗎?”
租下那艘船的主人因為意外落水去世了,所以暫時停運,俄羅斯當局正在重新尋找租借船只的人,如果沒有人繼續租借,他們準備回收這艘破冰船。
楚子航聽了諾瑪的話,感覺抓到了線索,“有原主人落水的原因記錄嗎?”
諾瑪不愧是世界最頂級人工智能,幾乎沒有停頓,就做出了檢索,對游們的口供做了總結
根據游們的回憶,在十一月八號,在YAMAL號航行的路線上,出現了大范圍的極光,所有人都沉迷欣賞大自然的奇景,沒有人關注到船長的動向,多數人認為船長是扒在船邊看極光過于入神,不小心失足墜入海中。
楚子航從校長手中接過平板,查看了YAMAL號的資料,和船上各處的拍攝圖,“不可能。”
路明非有些疑惑,“諾瑪的情報有什么問題嗎?”
他心想不會連諾瑪的“記憶”也被篡改了吧?
楚子航拿起平板,指向一張放大的圖片,那里是甲板上的護欄,“近一米五的高度,要怎么失足才能落下去?除非他主動翻過去,或者是有人把他扔下去。”
他繼續翻著諾瑪傳輸到平板上的資料,“文森特.馮.路德維希,這個船長有問題,他在找尋卡塞爾學院,對龍族的世界可能有一定的了解,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會‘失足’”
“這個人已經死了,我們該怎么查?”
路明非有些頭大,有關陸師兄的人要么忘要么死,他們就算跑到北極真的能找到?
楚子航沉默了下,看向校長,“我需要學院買下那艘船,要求不替換原來的船員,由裝備部進行檢修,就用它前往北極。”
路明非和繪梨衣都覺得楚子航這是合理的提議,但沒想到昂熱居然搖了搖頭。
在幾人意外的目光下,昂熱笑了笑,“你們誤會了,買下那艘船對學院來說當然是小事,但你不比跟我說的,子航你也是校董啊,有伊麗莎白的支持,并不需要跟我打招呼。”
楚子航愣了下,這才想起他好像繼承了陸兄的不少榮譽,如今那個世界級的漂亮富婆姐姐已經成他的靠山了,“那……就讓伊麗莎白校董出資吧。”
反正伊麗莎白也是陸兄救得,如今為了救回陸兄,花點小錢而已。
“資金到位,裝備部會派人前往檢修的,大概三天內就能就緒。”
昂熱話音一轉,“不過你們就準備三個人去嗎?”
楚子航點頭,“我們和陸兄的關系最好,這是高風險任務,理應我們解決。”
“冰海航行可不是小事情,尼伯龍根的尋找更是復雜,你們需要更多的人幫忙,帶上芬格爾吧,他會幫到你們的。”
昂熱倒不是派芬格爾去監視,而是因為芬格爾的確很優秀,雖然表面脫線,但是個很聰明的人,也參與過一次對龍王的任務。
楚子航猶豫了下,“……如果芬格爾師兄愿意的話。”
他當然不會小看那個廢柴師兄,在北極的尼伯龍根中,對方計算的速度,比自己還快!
昂熱滿意的點頭,“嗯,這次任務你們可以挑選人手,只要是自愿且優秀的,都可以參加,學院會給他們記上SS級任務完成記錄,足夠補兩門課的績點。”
他說完后感覺有種違和感,他為什么要說最后那句話?
明明高階任務的完成記錄是榮譽的象征,有能力參加這些任務的人,怎么會需要用榮譽補績點?
可他剛剛說這句話時,就像是水到渠成,已經很熟悉了一般,好似自己有個學生經常這么做?
他看了眼繪梨衣,是這個女孩兒嗎?她好像也經常曠課,用任務補績點,但總覺得……在她之前,還有一個更大的“慣犯”。
“我會酌情考慮的。”
楚子航雖然這么說,但其實覺得只帶上芬格爾就好,其他人不應該陪他們去冒險。
就此散會,楚子航幾人返回宿舍。
他和路明非一進寢室門,芬格爾就哭爹喊娘的撲過來。
“師弟,我們沒仇吧?能修改全世界人記憶的那是什么存在啊!?我上次去北極撿了條小命不容易,我明年就要畢業了啊!”
芬格爾抱著楚子航的大腿哭訴。
路明非都有些看不過去了,上前說道:“芬格爾師兄,這是校長安排的,況且都說大學宿舍一家親,咱們1303宿舍有個人被弄沒了,咱們得去找回來啊。”
芬格爾轉換對象,對著路明非祈求,還是老一套,簡單來說……打死不去。
最后還是楚子航發話,“校長說如果你不去,明年就繼續留級。”
芬格爾愣住了,站起身來怒罵,“艸!我這學期好不容易要全科通過考試了,這是濫用職權!”
“師兄,我知道你不想去,你可能也對陸晨沒有實感,但我必須說,他是你最好的室友,沒有他,你在冰原就已經死了。”
楚子航頓了下,嘆了口氣,“不過師兄要實在堅持,我也可以跟校長說。”
路明非在一旁勸說道:“我聽楚師兄說你其實可厲害了,真的需要師兄幫忙。”
芬格爾在屋子里來回踱步,最后抬頭道:“先說好,你們幾個要保護好我。”
隨后他抓住路明非的肩膀,“師弟,如果我受傷了,要第一時間給我上言靈!”
路明非都有些佩服芬格爾的厚臉皮,明明他才是最年長的師兄,卻各種求保護求奶。
與此同時,隔壁的女生宿舍。
零和夏彌圍著繪梨衣問情況。
“校長怎么說,要去找那位陸師兄嗎?”
夏彌問道。
繪梨衣點頭,“已經在安排船只,大概三天后出發去北極,楚師兄說他會計劃好。”
事情提上日程,她心中卻沒有松口氣,反而愈發著急出發,一天不見到Godil,她一天不安心。
“我也去。”
令繪梨衣意外的是,零這個冷漠的小女王居然自告奮勇的要一起去。
零面對繪梨衣疑惑的目光,解釋道:“我也是獅心會的成員,如果陸晨是會長,那我們應該把他找回來,況且楚師兄很聰明,但總會用到我。”
她的解釋很合理,但其實她想去只是因為要跟著路明非。
如今奶媽團的另外兩位在日本當保姆,她作為唯一的作戰人員,必須貼身保護好她們的小白兔。
作為工具,她希望自己能派上用場。
夏彌隱晦的看了零一眼,八卦道:“零,我之前就經常見你和路明非混在一起,你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她對零這樣的冰山女王會和路明非相處很好,一直感覺理解不能。
“沒有。”
零淡淡道,依舊冷若冰霜,沒有絲毫夏彌期待的少女羞澀。
零就是這樣,明明有時候是很尷尬的問題,但她很直白簡短的回答了,讓人沒法繼續追問。
“謝謝零,我會保護好你的。”
繪梨衣感謝道,沒想到在這種時候,零會愿意幫自己找Godil。
Godil說的不錯,她在學院交到了好朋友。
一旁的夏彌此時有些糾結,零跟著上船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她是在場最清楚事件狀況的人,也明確的知道,不管楚子航和零再聰明,繪梨衣再能打,路明非再能奶……他們都絕對找不到陸晨。
因為阿瓦隆的主人是奧丁,只有奧丁開門他們才能進去。
極光什么的,并不是進入尼伯龍根的介質條件,而是反過來,因為尼伯龍根開啟,才會由于磁場影響出現極光。
所以這場轟轟烈烈的“找陸晨”行動,繪梨衣一行人注定失敗,他們連門都找不到。
她其實很想說,陸晨根本不需要繪梨衣她們操心,那家伙說不定這會兒在阿瓦隆過的滋潤著呢。
奧丁既然沒有和陸晨交手,夏彌不認為單靠那些英靈們就能擊殺陸晨,以那個莽夫的腦回路,他說不定還會覺得那是個讓他開心的地方。
可她不能跟繪梨衣說,因為她“不該”知道這些。
她覺得自己和哥哥恐怕是四大君主中最奇葩的了,祂們明明如果能狠下心互相吞噬,就能成為四大君主中最強的那個。
在死神海拉的權能下,能夠洞開這世間所有尼伯龍根的大門,召喚歷史上的亡靈,曾經神話時代的死神海拉曾經帶著死亡之國的軍隊攻下了神國!
一旦祂們能進化為死神海拉,就連奧丁的英靈殿,也要被亡靈的大軍吞噬。
可她始終狠不下心吞噬哥哥,尤其是她最近一兩個月有點懷疑龍生。
埃吉爾雖然沒有進化完全,但祂死的也太慘了吧?聽零說陸晨徒手就把埃吉爾虐殺了。
她在想,就算是完全體的龍王,自己和哥哥進化為死神海拉,在個體戰力上,真的就是安全的嗎?
如今這個世界已經亂了,四大君主已經有一半隕落。
曾經的祂們只為諸神黃昏擔憂,畏懼那黑色的皇帝歸來,祂們一邊內斗廝殺,一邊為諸神黃昏之日做準備。
祂們根本沒有把人類和混血種放在眼里,祂們眼中的敵人只有彼此,還有那黑色的皇帝。
可在這個終末的太陽紀,四大君主卻被一個混血種殺了一半。
陸晨踩著龍王的尸骨,強化自身,怪物的實力越發壯大,某種意義上……他算不算是吞噬了龍王呢?
這個世界上戰力的平衡已經被打破了,高高在上的不再是初代種們,而是那個名叫陸晨的混血種。
剩下的四位初代種,就算能全部互相吞噬,最后的實力,就足以應對黑色皇帝的復蘇嗎?
夏彌現在對這一點表示懷疑……
如果是八大龍王如養蠱一般廝殺決出勝負,最終吞噬七位君主的那個勝者,或許還有可能和黑色的皇帝一戰,但如今……已經不夠了。
她的哥哥曾經在歷史上蘇醒,被人當成豬一般羞辱,但蠢哥哥卻不自知,祂甚至覺得是劉子業在陪祂玩,還給祂很多吃的,讓祂每天都吃飽,沒什么不好的。
她找到哥哥后,當然不能忍,于是起兵殺了劉子業,天下大業一統,但她卻覺得沒什么意思。
哥哥也覺得沒意思,不如說祂對這些根本沒有實感,祂就算知道自己是條龍,也還是愿意跟人玩。
祂害怕孤獨,害怕寂寞,祂并不覺得自己和其他智慧生物有什么不同。
夏彌曾痛心疾首的認為自己的哥哥是龍族之恥,怎能和卑賤的人類做朋友?賤民就應該跪服在祂們腳下才對。
但后來她這次蘇醒后,在人類社會生活了很多年,也很早就覺醒了人類的記憶,卻出奇的發現……也沒什么不好的。
起初她是為了反追蹤奧丁的消息,關注到了一個男人,但那時她在人類世界只是個年幼的女孩兒,她只能想辦法先接近對方的孩子。
她會和男孩兒放學后一起做作業,甚至還報了同一個鋼琴班,起初她是很厭煩的,要裝作一個人類的小女孩兒,去討好一個小男孩兒,那個男孩兒還是個面癱。
可漸漸的她發現,她已經習慣了觀察對方,甚至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現在想來有些荒唐,她憑什么會認為男人會跟自己的孩子說有關黑王和奧丁的事呢?
后來男人死了,留下了他的孩子,她們也都長大了,男孩兒身上留下了奧丁的印記。
她繼續待在對方身邊,以各種身份出現,她可以是仕蘭中學的舞蹈團團長,跟楚子航一起寫論文,她在老房子中穿著黑色的緊身衣做瑜伽,可男孩兒頭也不回,只說那間屋子很涼快。
她也可以是仕蘭中學的拉拉隊長,梳著高高的馬尾,在籃球場上元氣的給男孩兒加油。
她還可以是和男孩兒一起去水族館看海龜的女孩兒,和男孩兒一起去電影院看老電影的女孩兒……
她覺醒后的一生都在觀察這個人類,十八般武藝幻化,可男孩兒從未對她心動過。
直到她有一天回神,自問她到底在干什么……
她刪除了男孩兒的記憶,她不應該再繼續觀察對方了。
仔細回想,她似乎也沒立場去罵哥哥是龍族之恥,她也不太像個龍族。
她在人類世界生活得太久了,有時一覺醒來,她也會在想自己到底是夏彌,還是耶夢加得。
但最近她有些釋然了,龍和人一樣,最開始只是降臨在這個世界的孩子,她是誰并不重要,她只是想和哥哥一起……活下去。
諸神黃昏將至,她是時候做出抉擇了。
吞噬哥哥也渡不過這場大劫的話,她應該怎么做?
投靠奧丁嗎?
那家伙……貌似是想要殺光所有君主吧,自己和哥哥會被吞噬的。
她好像……也沒有選擇了。
夏彌抬頭,澄澈的眸子看向繪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