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舒展身軀,背部的肌肉如絞盤上的鋼筋一般收緊,力量傳導至龍翼的根部,在漫天流光,和身下血色大手到來之前,他消失了。
黑色的刀光劃過長空,烈焰和寒冰被斬開,又在極盡的風壓前為其讓路。
他的各項聲望值都不夠,這次是沒有奇跡會發生了,唯有靠自己,靠自己手中的刀。
刀之極意,發乎于心。
初入此境,懵懵懂懂,隨意而行。
“愚蠢。”
深淵之主不屑道,周身赤色雷霆環繞,宛若魔神降世,手中權杖前點,原本在道路上阻攔陸晨的烈焰消失不見,陸晨卻險些口吐鮮血。
對方竟操控風元素,排空了這片空域所有的大氣!
一時不防,他險些內外平衡沒有掌控好,身體紊亂。
大氣消散,他的速度并未減緩,沒有了阻力,他借助之前爆發力量的慣性,依舊以極速姿態前沖。
深淵之主瞳孔中暗色的魂火,傳達出默然的情感,就像是看著螻蟻朝自己丑陋的發起沖鋒。
你內腑受創,還如此無謀的沖過來,想破我屏障?還是渴望能斬道能夠短距離穿梭空間的我?
血色屏障前,時間的夾縫中,陸晨和深淵之主對視,下一刻他出刀了。
再無大氣作為鋒銳的延展,弒君橫劈而下,卻帶著無可不破的霸道。
在深淵之主訝異的目光中,祂的血色屏障竟被展開了。
刀芒如扇形擴散,深淵之主身后的血霧三開,延伸至數千米。
無可不斬,不可不破,目之所及,心之所向,以蠻力化刀意,刀之極意——天喰。
這一刀并未有建樹,深淵之主使用界源石的力量,身形閃爍在上方浮現,避開了這一刀。
陸晨眼神平靜,突破這層領域后大氣再次承載他的身形,振翼而上。
血雨如瀑,從天而降。
黑影扶搖,大氣沖刷著他灼熱的身軀,弒君逆斬而上,血雨與那赤金色的霧氣盡數分開,又在他出刀時纏于刀身之上,漆黑的刀身上方是殷紅的血,鋒銳的刀刃上是赤金的霧,放下分離,陰陽交割。
于是血瀑逆卷,如龍破天。
那一刀逆斬而上,在虛空中劃出金紅相間的曲線,像是夕陽與海潮的分界線!
刀之極意.斷潮!
轟——
又是一層血色屏障破碎,深淵之主的身形再次閃爍,這次在陸晨左側的百米外。
幾乎沒有遲疑,他就像是緊咬獵物的餓狼,在有限的時間內,他要……咬斷獵物的喉管。
龍翼的揮動下,殘余血瀑化為漫天的水珠,向后方震散而去。
體內的血在沸騰,戰意在不斷的高漲,殺氣縱橫長空,如那揮出的下一刀般鋒銳。
面對高溫的洪流,鋒利的罡風,他一往而無前。
男人的胸膛因吸入大量的氧氣高高隆起,腹部的肌肉群繃緊讓人聯想到不滅的星金,力量自后方的龍翼向前傳導,雙臂虬結的肌肉讓他的骨骼在悲鳴。
這一刀橫切集力量、速度、技巧與一身,包含一往無前,開山斷石的意境。
刀之極意.共工!
風火皆斷,血障頃刻而破!
深淵之主目露震驚和不解,緊握手中的權杖,再次騰挪。
他無法理解,為何眼前的這個人類……在變強!?
那種心的意境,轉化為實質的力量,他為何這么快就開始運轉自如!?
他看得出來,這幾刀融合刀意的招式,是眼前的男人,剛剛第一次使出來的!
即使領悟了意的力量,你難道不應該只精于一種意嗎?
可除了自己之前見到的悲壯與希望之意外,對方又接連在刀法中融入了其他的意境。
陰陽圓轉之意、武道求途之意、開天斷潮之意、一往無前之意……
每一式刀法中,蘊含的意境都不相同,真的有人能在短時間內,對自我做出如此大的突破嗎!?
陸晨戰至興處,刀法信手拈來,心無旁騖,眼中只剩自己的敵人。
他不知道這有什么難的,武之一道,意之一道,一通百通,他不過是需要一個最佳的敵手,成為自己的磨刀石。
諸多老掌教都夸自己是天才,他沒有實感,因為他曾被力量懵逼了雙眼,見不到力量強于自身的敵手。
但來到空間后不一樣了,唯有壓力,才能讓他在武道的路上,走得更遠。
去體存心,去力存技……以弱勝強!
領悟意的力量后,他仿佛打開了新的天地,自己停止多年的武學道路,終于踏入了新的領域。
這種感覺……
很暢快啊!
陸晨一刀落空,瞬間騰挪,連給對方再次施法拍開空氣的機會都不給。
他已經發現了,使用界源石瞬移,最多不過一百五十米,這段距離對他來說轉瞬即逝,他只要一直咬死不放,就能打的對方只能來得及防守和下次瞬移。
可這瞬移……真的是毫無消耗的嗎?或者說,是沒有限制的嗎?
他不信,即便是沒有限制的,他也決定……莽過去!
繪梨衣那邊的戰場他注意過,福克斯比自己想象的靠譜,但也只是不相上下,這場戰斗的勝負,還是要看自己這邊的結果。
陸晨一次次出刀,深淵之主一次次閃躲,甚至到了后來,祂根本就不消耗法力構建屏障了,瞬移后,直接進行下一次空間跳躍閃躲。
一次,只要一次就好。
被自己砍到,那一瞬的破綻,就足夠讓他將其拆卸。
深淵之主此時再也無法開口,祂的注意力提到頂點,緊緊注視著這個人類,祂不愿意承認,但祂確實是數千年萬年來,頭一次感受到死的恐懼。
對方手中的刀,可是能斬殺靈魂的啊!
若祂出現失誤,被斬到后,若是沒能用界源石即時退開,恐怕有身隕的風險。
該死的艾卡大陸神祇,竟然做出這種東西對付我!
如果自己狀態巔峰,即使這個這個人類的特殊力量再強,祂也毫不畏懼,能用絕對的力量將其碾碎。
陸晨連續出刀,每一刀都帶著不同的意境。
斷潮逆斬,深淵之主向左移動,共工橫斷,深淵之主向上移動,天喰斜劈,深淵之主向右移動,破曉沖霄,深淵之主向下移動……
黑色的刀鋒帶起的刀勢浩蕩,天空的元素被攪得一團亂。
一方承載著艾卡大陸的希望,一方為深淵的主宰,這終極的戰斗場景雖聲勢浩大,卻也有幾分滑稽。
正如深淵之主所說,若旁人自遠方看來,陸晨就像是在被戲耍,永遠都是揮空,摸不到深淵之主一根毫毛。
但……真的是這樣嗎?
出刀,被閃避,追擊,出刀,被閃避,追擊,出刀……
周而復始,往復輪回。
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陸晨和深淵之主攻守上萬次,仍未真正碰撞。
深淵之主的內心終于漸漸平靜,鎮魔方對祂的禁制時間快要過了,只剩一分鐘時間。
而他已經摸清了這個人類的攻擊水準和套路,無非就是那些刀法伴著意的力量,只要清楚了其刀法的特性和每一式批斬的角度,擁有瞬移能力的自己閃躲起來,并不難。
快了,只要等時間一過,就能碾碎這卑賤的人類!
自下而上的逆斬來臨,深淵之主手中的權杖光芒閃爍,向左瞬移,輕松的躲開。
祂能感受出來,眼前的人類的命之本源,似乎有些……不夠了呢。
橫沖直撞的一刀而來,他輕松的向上瞬移,躲開這一擊,目露嘲諷。
還不明白嗎,你是不可能斬到我的。
意的力量再強,斬不到,就毫無意義。
至兇至狂的斜斬斬向自己,那股鋒銳即使沒有觸碰到,祂也能感受出其威力,向右瞬移,輕松躲開。
只可惜,若不是還未完全煉化界源石,祂本可以破空的距離更遠,更能做到真正零間隔,連續破空,達成一息千里的效果。
承載著希望的一刀嗎,多么悲涼的意境,你在為那些戰死的生靈而感到悲傷?
真是可笑啊,明明你自身都難保。
向下瞬……
深淵之主在下方,于空間的夾縫中虛幻的身影還未完全顯化之時,隔著虛空,忽然心中猛地一緊。
因為祂和男人對上了眼神,可對方剛剛明明是要用那一式直沖云霄的破曉一刀,此時為何是朝下看的?
當祂看到男人咧嘴露出那一口森然的白牙時,祂瞬間明白自己……上當了!
對方一直在引導自己,引導自己以最舒適,最難令對方下一刀接上的位置進行瞬移,并且循環這個過程……數千遍!
只為了等自己完全被麻痹時,絕殺的一刀!
不能慌,對方剛才那一刀的意境和起手都是向上逆斬的刀勢,他即便未出刀,調整身形也需要時間,從速度上來說,在其刀鋒觸碰到自己的軀體前,祂是足夠發動界源石瞬移的。
說是遲,那時快,陸晨在空中別扭的轉動身形,不顧手臂身軀扭傷,內臟受損,強行調整了身姿。
深淵之主很強,作戰經驗也很豐富。
對方知道以什么方向瞬移,自己會更難跟招,這是對方作戰經驗帶來的優勢,但同時也是弊端。
同樣的循環打法,我重復了幾千次,你真的……不會松懈嗎?
而深淵之主還犯了兩個錯,祂完全進入了防守姿態,放棄了雷霆法術對自己“走位”的限制,自己閃來閃去,以為是在“遛狗”
但其實只要處于主動進攻地位,是不是被遛著玩,陸晨根本不在意。
他花了四分鐘,上萬招刀法,數千次循環,幫深淵之主養成了良好的習慣。
他可以更早動手,但他知道機會只有一次,不能小看老怪物的警惕性,所以他才在雙方的時間都將盡時露出獠牙。
這是深淵之主已經養成習慣,并最自得的時候。
陸晨龍翼揮動,氣爆聲響起,血色的云層成環狀向上方擴散。
而你所犯的第二個錯誤,就是……低估了我的速度。
圣物級戒指冥風,主動技能.烈風,全充能解放,位置在……陸晨的身后。
背后那些原本就搖搖欲墜的黑鱗在狂風的肆虐下剝落,堅挺貼在背部的黑鱗則是被劃出凹痕,逐漸破碎。
狂風肆虐在血色的長空,風刃像是也染上了血色,赤金色的血液融入風中,像是為天空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刺耳的音爆聲響徹云霄,空氣卻帶上了一分寂寥的冷意,赤色的霧凝結為雪花,在狂風中舞動。
借烈風之力,百多米的距離,只在瞬息,陸晨雙臂的肌肉又膨脹一絲,弒君發出痛苦又興奮的咆哮聲。
終年炎熱的深淵,下起了第一場雪,而那一刀,自云端而降。
刀之極意.三千世界!
深淵之主的身形凝實的一瞬,右臂……齊根而斷。
祂眼中滿是錯愕,驚怒和不解。
那是冥風的力量,可那枚戒指,按照自己所下的禁制,應該會在巴托斯死亡后,回歸厄難谷才對,為什么會在對方身上!?
而且自己并未看到這個男人手上有帶戒指?
面對著男人的攻勢,祂忽然發現自己錯了,對方從沒有打算一刀就取自己性命,對方的目的是界源石!
沒有了法杖上的界源石,祂無法瞬移了!
“血……”
祂奮力凝結血氣屏障,想要抵御對方的攻擊,爭取時間去撿回自己的斷臂和法杖。
陸晨目光冷漠,他怎么可能會給敵人機會?乘風之力,第二刀斬出,至鋒至銳,天喰!
弒君表面的刀身出現些許豁口,深淵之主的骨骼極硬,但還是被一刀兩斷,腰斬而開。
通過陰陽靈眼,他能觀測到對方的狀態,兩刀而過,深淵之主的命源卻分毫未減。
瞬息之間,陸晨便判斷出,這種生物骨頭架子估計受創不算什么,真正的命源核心所在,是在其眼眶中的魂火。
第三刀斬出,那是他本無名,又于絕境中領悟的一刀,向死而生,刀判生死!
深淵之主剛剛凝結到一半的血色屏障再次被破開,頭蓋骨掀起,那暗紅的魂火被切割開來。
深淵之主還未來得及因本源受創而痛呼,對方的下一刀就又到了。
祂憤怒,祂對那些即使死去還要暗算自己的諸神而憤怒,祂不甘,明明自己只要有全盛的力量,只要挺過這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祂就能碾死這只蟲子!
可這些情感都……無濟于事。
陸晨熔巖般的瞳孔帶著森寒的冷漠,弒君可斬魂體,深淵之主命魂一體,那便……一起斬!
蒼茫六刀而過,陸晨無視即將朝自己降下來的雷霆,身形微俯,黑色螭龍的虛影下至血海,上至云端。
無垠悲意充塞天地,怒龍咆哮蒼天欲傾。
這一刀,為艾卡大陸眾生而斬,為長城死去的將士們而斬!
刀之極意——破曉!
天際的云層被整個分開,同陸晨身前的深淵之主一般。
血色的雷霆落在陸晨背上,打出一片焦糊,身體陷入短暫的麻痹,又在開始自由落體前,穩住身形。
天光破云,血月的光輝透過云層灑落,男人立于空中,無盡的血色飄雪紛飛而下,染紅了他額前的碎發。
“呼——”
陸晨吐出一口雜氣,看那墜落而下的枯骨,看這一界主宰的隕落。
他振翼而行,在那根權杖墜入血海之前抓住。
深淵之主生于血池,歸于血池。
陸晨看著其入水,嘆息了一聲。
沒有爆寶箱……
他拿著那柄黑色權杖,在朝繪梨衣他們所在的方向飛去時,查看了下。
權杖本身是圣物級裝備,但因為和界源石綁定算是任務物品,不可認證不可使用,唯一的作用就是,把界源石摳下來。
借著剩下的余力,陸晨在空中劃出漆黑的幻影,幾秒時間便殺至繪梨衣所在的戰場。
兩名深淵帝王不可置信的看著朝自己沖來的身影,祂們怎么也無法想象,那無敵的主宰,竟然會敗北。
生死一刀過,魂斷兩界邊。
此時的狀態下,僅一刀,陸晨就將兩名已經消耗不小的深淵帝王頭顱斬落,刀意刀氣縱橫其軀,繪梨衣心領神會的發出“蓄謀已久”的審判,將兩位生命力強大的深淵帝王頭顱徹底斬碎。
按照這些深淵生物的特性,其實繪梨衣擊殺,并不算真正泯滅祂們,但從空間的角度,卻判斷探索者完成了擊殺敵人,可能會從敵人身體上爆出獎勵。
令陸晨欣喜和憋屈的是,果然掉落了兩枚圣物級寶箱,可他擊殺最強的深淵之主,卻沒有出貨,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借了鎮魔方削弱的原因。
看著下方不斷聚集的深淵大軍,陸晨發力從權杖上摳下界源石,那根權杖就莫名的消失了。
他解除了戰斗狀態,有些虛脫,“走。”
福克斯此時還未回神,他之前也看到了那邊的戰況,本以為陸晨拿那個能一直瞬移的賴皮之主沒辦法呢,沒想到最終卻被陸晨抓住機會,一套直接砍死了。
繪梨衣取出定位傳送卷軸,赤紅色的光芒籠罩在她身邊三米范圍內,陸晨和福克斯站在其中。
下方的深淵生物叫囂不停,可即使有飛行能力的深淵生物,也沒有一個敢上來。
幾秒過后,紅光閃過,三人的身影消失。
長城城頭,鏖戰之中,忽然一道紅光在城頭降臨,頓時讓所有人警惕了起來。
他們已經快是絕境,看著紅光給人的感覺,難道是有強大的深淵生物,要跨界降臨了?
“月侍軍團準備!”
精靈女王莉莉絲神情嚴肅的抬手,隨時準備釋放禁咒,摧毀可能降臨的深淵至強敵手。
而下一刻,紅光散去,幾道身影出現,讓她驚喜的張開了小口。
城頭上的將士們見到來者,也都驚喜無比,身體像是注入了新的力量。
“大帥回來了!”
有人高呼道。
陸晨按照空間的提示,“使用”了界源石,其實就是上交給了起源空間。
他收到任務完成的提示,深淵和艾卡大陸的空間連接之處,此時應該也消散了。
陸晨衣衫殘破,在繪梨衣的攙扶下站穩,在眾人期待的注視下道:“不負所托……”
他手中的弒君指向北方,“從此世間,再無深淵!”
長城上每一個聽到這句話的人,不論種族,都熱淚盈眶。
為了等到這一天,他們死了多少兄弟?死了多少袍澤?
天剛微明,月狼族化為狼形,當天邊的第一縷光灑落,有太多人落淚。
長夜漫漫,浩劫余生,破曉一戰,終見光明。
過六百頭巨龍橫空而來,懸浮于長城之上,是龍之谷的援兵到了。
陸晨支撐著重傷的身軀,親臨城頭,睥睨城下的深淵生物,格力來到他的身邊,舉起那桿帥旗。
他舉的很吃力,但腰板卻十分筆挺,看著天邊越來越亮的光,那消散的血月,不爭氣的仰了仰頭。
陸晨刀指北方,冷聲下令道:“殺光他們。”
艾卡大陸歷16031年4月27日,深淵大舉來犯,各種族在英雄王哥斯拉.霍華德的帶領下,萬眾一心抵御入侵,然深淵兵力不絕,鐵壁幾度告急,眾生無望。
艾卡大陸歷16031年4月28日,英雄王與其王后精靈公主妲蔻絲,同獸人族傳奇軍師福克斯一起險入深淵,一日苦戰,終斬殺深淵之主,凡人之軀,比肩神明,永斷深淵!
艾卡大陸歷16031年4月30日,無根的深淵大軍全滅于長城北方,自此深淵成為過往。
艾卡大陸歷16031年5月18日,英雄王與精靈公主大婚,各族來朝,世紀盛事。
艾卡大陸歷16031年6月1日,英雄王與精靈公主成就神位,破界而去,人族為之而贊,為之而嘆,王位按照英雄王的旨意,傳于征服王哥倫布.霍華德,艾卡大陸開啟新的時代。
溫暖的白光過后,陸晨和繪梨衣感覺身體一陣失重,回到了起源空間的屋內。
看著熟悉的擺設,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