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中,迪菲亞東郊港口,一艘貨輪緩緩停靠在碼頭。
臨時出班的工人們開始在貨輪上卸貨,扛著大大小小的袋子下來。
“你們說這雇主也是有意思,都這么晚了,就不能明天卸貨嗎,一堆面粉而已。”
一名工人扛著麻袋,和工友聊天道。
“嘿,管那些做什么,也可能是大商人在供貨,城內的急著要呢。”
工友笑道,“什么點出工不是事,關鍵是人家闊氣,給了雙倍的工錢,如果有這種好事,我愿意天天加班。”
“切,你是力氣用不完啊,還天天加班,白天沒扛夠?”
不遠處一名工人聽了他的話,笑道。
而此時,在船舷上,有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看著運貨的情況,大聲道:“卸貨快一點,不要閑聊了,凌晨前卸完貨,工錢再加一倍。。”
聽了主事人的話,在場的工人們搬運起貨物更加賣力。
古典雅致的房間內,壁爐中的火靜靜的燃燒,時不時發出一兩下噼啪響聲。
陸晨洗完澡后,坐在沙發上,拿著幾分文件瀏覽著。
在克萊門汀這位熱情的導游指點下,他晚間在步行街久違的飽餐了一頓,體驗了這處水鄉美食的風情。
冷月住在隔壁的那棟別墅內,如今世界頻道還沒有開啟,他們雖然是好友,但不是同一團隊的,無法進行遠程溝通,但這么近的距離,有什么動靜,以他們的實力都可以隨時策應。
陸晨放下手中的材料,揉了揉眉心。
倒不是疲憊,只是感覺有點頭大。
他的靈覺是很準的,他隱隱覺得,死亡筆記的事,可能沒這么簡單。
不是說死亡筆記這件詭異物品難對付,而是他覺得這本筆記出現的太過異常了。
說到底,這么一件主動進攻性,破壞力不大的詭秘物品,本身只是件物品,當年為何隔壁的胡恩行省教會,會收容失敗呢?
收容失敗后,死亡筆記這些年,又都在哪呢,為什么會跨越一個省的距離,出現在諾亞行省的北部?
剛剛陸晨接到了楚子航的聯系,就楚子航的分析,死亡筆記很可能并不是偶然出現在迪菲亞市的,而是被什么人帶來的。
方才陸晨所看的材料,就是自迪菲亞當地晨擁教會借閱來的,有關詭秘物品的“高端課程”
那上面記錄了迪菲亞晨擁教會收容的各種詭秘物品,當然,介于這里教會守夜人的實力,他們的陳列室中最可怕的東西,也就是危險級。
在他拿到的那份材料中,一共有五十三種詭秘物品,記錄著它們的各種特性。
因為之前他對這個世界的各種東西都像是一個“文盲”,畢竟他沒有向傳統守夜人那般接受過數年的學習培訓,對于黑夜的另一面,在學術方面的了解甚少。
看完材料后,陸晨才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大多數詭秘物品,都不太具有主動攻擊性,需要觸發特定的條件后,才會爆發出獨特的威能。
而這些詭秘物品,運用得當的話,也是對守夜人的工作有幫助的。
比如他得到的那柄神話級黑刃,本質上也是一件詭秘物品,但是由怪異本源結合特殊金屬鍛造而成。
這柄黑刃在陳列室內部被列為危險級,因為它即便是人為后天創造出的物品,也帶有不詳的特性。
比如,這柄黑刃在使用時,會逐漸影響人的性格,加重其殺性,如果使用它的守夜人無法自制,最終就會徹底變成只會殺戮的瘋子。
在迪菲亞教會的材料中,陸晨看到的一些詭秘物品,大多也都是類似的。
材料中有一雙紅舞鞋,它外觀精美,每一個看到它的人,都會產生想要穿上它的沖動。
一旦穿上這雙紅舞鞋,就會不由自主的起舞,并且停不下來,且那舞蹈蘊含著特殊的魔力,會讓所有看到舞蹈的普通人,也跟著一同起舞,直至死亡。
送來資料的克萊門汀向陸晨稍微簡短介紹過一下這些物品的情況,他可能是認為陸晨想要借助迪菲亞教會陳列室的藏品來輔助任務完成。
提到紅舞鞋時,克萊門汀還自嘲的說,他曾在剛晉升為危險級守夜人時,沒有經受住誘惑,穿上這雙紅舞鞋在教堂內起舞過,好在那是晚間,信徒們都已散去,不然那真是大型社死現場。
最后還是由當時還活著的高危級前輩,幫他脫下了紅舞鞋,否則他會一路跳著舞穿過迪菲亞市,掀起一陣狂潮。
詭秘物品大部分都是如此,通常需要人這種“媒介”來發動能力,不如那些怪異搞起事來簡單直接。
其中最直接的特點就是,通常來說,它們自己不會動。
是的,詭秘物品在無人接觸時,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很安全的,所以教會內部陳列室中收容的東西,很多都是詭秘物品,怪異要少上很多。
一般守夜人,對怪異的捕獲方式,都是選擇將其“打殘”,收取力量本源,封鎖在陳列室中,并定期的進行削弱,保證安全。
陸晨看著茶幾上的資料,如果是這樣的話,死亡筆記出現在迪菲亞市,的確耐人尋味。
這不同于第一次暴露在教會眼中的詭秘物品,很多詭秘物品的出現,都是自墓地內出土的,然后在收藏家手中輾轉,出現倒霉蛋后,教會前往處理。
按照冷月了解到的信息來說,詭秘物品應該是第一紀元、第二紀元的遺產。
陸晨還記得在梅塞爾家,露易絲哥哥的屋子內感受到的那股詭秘氣息,是從窗戶方向離開后消散的。
死亡筆記……它真的自己能動嗎?
時間一晃,又是五天過去,這五天陸晨除了進行日常的冥想修煉外,幾乎不再出門了。
偶爾會前往步行街,晚上來一頓夜宵,冷月倒是沒有閑著,在迪菲亞市幫當地的教會處理了兩個安全級的怪異,領了點小獎金。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陸晨放下茶杯,“請進。”
他根本沒鎖門,而這種門也攔不住超凡者。
冷月推開門進來,“陸先生,我感覺事情有些不對。”
陸晨抬手示意,讓冷月坐下,“有什么根據嗎?”
“首先,正如陸先生之前所說的,如果真的有人得到了那本筆記,并且沒有被完全侵蝕,是一名合格的‘主人’,那他經歷了一段時間的謹慎觀察,應該會安耐不住開始下手了。”
冷月開口分析道,“死亡筆記可不是什么對主人親善的工具,無論是怪異還是詭秘物品,本質都是邪惡的古神意志,它們以殘殺生靈,收割恐懼為天性,因為那會令它們變得更強,即便撿到它的人是個很冷靜的,精神屬性超越常人的普通人,在死亡筆記的影響下,也不可能忍住‘殺意’”
她觀察著陸晨的表情,見陸晨沒有反駁,繼續道:“這種情況下,死亡筆記一定會強制性的操控‘主人’殺人,否則它就不是詭秘物品了。”
陸晨點點頭,一幅欣賞的樣子,“分析的不錯,繼續說。”
冷月謙虛道:“陸先生肯定已經想到了,我不過是說一下,第二種根據則是我自身。”
說到這里,她取出一件道具,封鎖了整片客廳,防止外界的竊聽和窺探。
“我的主線任務出現了。”
冷月淡淡道。
這回陸晨提起了精神,“和死亡筆記有關?”
冷月搖了搖頭,“沒有提到死亡筆記的事,任務名稱為‘永夜降臨’,內容是讓我在迪菲亞市活過三天,難度上限是……噩夢。”
“噩夢?”
陸晨愣了下,冷月可是六階的超模存在,怎么會主線任務第一環上限就位噩夢級?
那豈不是說,她要面對的危險,至少是達到了七階層次的存在?
冷月最高的敏捷屬性已經到了155點,都比得上初入七階的普通探索者了。
“嗯,所以我感覺,死亡筆記只是個開端,或者說,有什么事情潛伏在這座城市內,在靜靜萌芽。”
冷月點頭道,這姑娘的面癱讓陸晨想起在龍族世界的一名師妹。
此時說起自己噩夢難度的任務,好似完全無所謂的樣子。
陸晨知道,任務難度的評判,是根據探索者當前實力來評估的,比如困難級,對他來說的話,起碼是一位和自己屬性仿佛,自己大戰上千回合都不一定能拿下的對手。
噩夢級的話,說明目標的屬性要強過自己,但根據借勢、和隊友配合、或是拼命一戰有可能獲勝的存在。
至于必死……就如字面意義。
但空間給予的任務,在難度上都是有區間的,根據完成的方式不同,會變得簡單。
“有點意思,那看來死亡筆記真的是外人帶來的,這件物品七年前沒有被收容,恐怕有著不為人知的隱情。”
陸晨笑道,冷月的話給他吃了定心丸。
不管怎么樣,既然對方的任務限定時間是三天,那么三天內一定會在迪菲亞市爆出大事件。
到時候無論是死亡筆記出現也好,還是有其他怪異也好,都能成為自己“升職”的臺階。
“我可以提前行動,把可疑的目標全部擊殺嗎?”
冷月用請示的話語問道,因為她不清楚眼前男人的想法,會不會有其他計劃。
對她而言,作為獨狼,沒打算借助別人的力量完成任務,盡管任務難度一欄,最低難度標注的是簡單。
至于為什么是簡單,從借勢的角度考慮,只要陸晨幫忙,那就是簡單。
但她要準備自己來的話,就不能坐以待斃,需要提前準備,把危險扼殺在搖籃中。
陸晨沉吟片刻,“……先看看他們準備做什么吧,這對你我而言,都是個獲取探索度的好機會。”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必要時候,如果你不介意,我會出手的。”
“聽陸先生安排。”
冷月點頭道,她當然不介意,驕傲并不等于傻。
而且提前行動,后續的秘密他們也就無法得知了,這或許會是個進一步挖掘世界真相的機會。
陸晨的想法則是很簡單,他覺得事情稍微大一些,出現更強更猛的東西,他解決掉后獲得的“薪水”會更高,有利于他提升地位。
冷月的任務難度擺在那,他并不是浪,而是有信心兼顧全城平民安全的情況下,解決這件事。
次日清晨,陸晨散步到教堂,將各種保密資料送還。
走出教堂時,他看到在街角有一名穿著打滿補丁棉衣的女孩兒,腳上穿著有些開線的棉鞋,褐色的頭發在冷風中略顯凌亂,小臉凍得紅撲撲的。
對方看到自己,一路小跑過來,帶著希翼,“大哥哥,你們……抓到兇手了嗎?”
露易絲簽訂了保密協議,在外是不能提起死亡筆記的名字的,她在教堂外等了好幾天,都沒看到陸晨。
她詢問其他往來的神父,可他們都說不認識叫陸晨的人,讓她一度以為哥哥死亡的事,在教會眼中已經算“過去了”
陸晨看著這個手和臉凍得通紅的女孩兒,摸了摸她因為干燥蓬松的頭頂,“外面冷,回家吧,我會抓到兇手的。”
露易絲感受著那溫暖的手掌,想起自己的哥哥,眼睛和鼻腔一酸,“我……我,如果,如果找不到,能不能先讓哥哥回家?”
陸晨愣了下,一時間沒明白女孩兒的意思。
露易絲看向教堂,“哥哥……哥哥的遺體被帶走,還沒有還回來。”
陸晨心中嘆了口氣,“相信我,很快就會有結果的,兇手會‘伏法’,你哥哥也會回家,而你……”
他看著女兒的衣服,皺了皺眉,“現在應該做的是照顧好自己,我之前不是給你了兩鎊嗎?”
露易絲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我、我現在只剩這些錢了,而在西郊的墓地,埋葬費要三鎊,爸爸在那里,我希望哥哥能在天堂見到爸爸。”
陸晨在胸前口袋中摸了下,又掏出三鎊紙筆,遞給露易絲,“乖,回去好好休息。”
說罷,他朝遠方走去。
原來無論是什么世界,總有人死都死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