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借著千雪身上釋放的光輝,看著這位泥像生靈。
這是一個人形生物,或許原本就是人,但身上裹著一層像是泥沙或石頭的物質,身形佝僂,看不清面容,說話間并不張口,只是在以神念發聲。
“有事要我幫忙?”
陸晨有些迷惑,“晚輩實力低微,遠不及前輩萬一,有什么事能幫到您呢?”
他有些緊張,生怕對方下一句就像恐怖電影中那般,露出殘忍陰冷的笑容,說“要你年輕的身體啊!”
泥像只是搖了搖頭,又是一陣石頭渣掉落,“確實是你……是你……”
陸晨心中震驚,他感覺眼前的這位泥像可能認識自己,他還是第一次碰見能夠溝通的,上古生靈。
“前輩可曾經見過我?”
陸晨忍不住詢問道。
誰知泥像又搖了搖頭,聲音遲緩,“你我不曾見過,我只是在一個地方看到過你。”
陸晨滿頭問號,到底是見沒見過呢?
泥像又道:“你來的路上……可曾途徑輪回湖?”
陸晨微微思索,“晚輩的確曾經在輪回湖逗留,前輩莫不是在輪回湖中見過晚輩?可晚輩想說的是,輪回湖中即便有過晚輩的身影,那也不是晚輩本人。”
他猜測眼前的泥像或許在輪回湖中看到過古代版陸晨,若是以古代版陸晨的實力標準讓自己去辦事,那絕對是送死。
“我知曉,放心,我要你辦的事,現世就可以做到。”
泥像緩緩道,“跟我來。”
說罷,他便轉身,朝礦洞的一面墻壁走去,抬手間便融化了一面在陸晨和千雪看來堅不可催的石壁,打開了一條隱藏通道。
“嗷嗚!”
小金龍興奮的吼叫,因為它感知到了神晶的氣息。
在石壁后方的洞穴,入口處就能看見不少散落的神晶,并且其中的能力還未完全枯竭。
陸晨和千雪對視一眼,目前看來,泥像不像是要動手的樣子,不妨跟過去看看。
在原初礦洞內,兩人是兩眼一摸瞎,必須有能交流的存在指個路,他們才能找到此行的目的地。
不用陸晨吩咐,小金龍已經忍不住了,率先飛了過去,撲在地上就張開龍口吞下去一堆神晶。
“出息,注意場合。”
陸晨拍了下小金龍的腦袋,但因為道基開裂不方便動用力量,在小金龍看來不痛不癢。
陸晨又謹慎的看了眼前方的泥像,見對方沒有發怒,就不再阻止小金龍時不時在地上撿幾塊傳承結晶。
當千雪身上功法的光輝照亮這片空間,陸晨往前方看去,有些按耐不住激動的心。
他視野中是一片廣闊的空間,天穹距離地面有近百里,而在這巨大礦洞中,有一道道龐然的身影林立。
這些身影形貌各異,但都長得很別致。
上古的生靈被神源液一般的物質結合神晶封存,相較于他們最初在外面看到的那些來說,保存還算完好。
盡管那些封存它們的物質已經能量接近枯竭,但還在起著作用,里面的生靈沒有死去,只是陷入了假死的沉睡。
“前輩,這些是?”
陸晨請教道,他能感受到,這些生靈的強大,幾乎沒有很弱的存在。
最弱的生靈,也都有七階中上游的實力,更強的,即便在沉睡狀態,也讓他感到心驚。
“太古靈族。”
泥像緩緩開口,“是一種在我那個時代都很少見的生靈,活躍在更古老的年代,如今被封存在此,等著合適的時機出世。”
陸晨有些不解,“它們在等什么?在前輩所在的時代,應該比如今容易修煉才對,現在已經仙神不可見了。”
自己的故鄉又不像遮天世界,一代代人求仙而不得,在五十萬多年前,也就是葬神歷以前,仙神還是能夠出的,根本沒必要等成仙路一類的東西。
“它們是因為某個太古約定而被封印的,如今原初礦洞已經沉寂,這其中有些存在不想再遵守以往的約定了,想要離開這里。”
泥像解釋道,緩緩轉身,看向陸晨,“我想讓你做的事很簡單,將它們流放入虛空,讓其在既定的約定時間到了后,才能出世。”
陸晨看著礦洞內的這些所謂的太古靈族,最強的甚至他覺得可能是傳說中的仙神般的存在,感覺眼前的泥像是不是睡的太久,失心瘋了。
“前輩,晚輩如今的實力您也看到了,怎么可能流放的了這些生靈?”
陸晨問出自己的疑惑,“而且,若前輩心懷天下蒼生,不想讓這些生靈出世后為禍世間,為何不直接出手將它們擊殺呢?”
在他看來,泥像是很強的存在,又是清醒可活動的,擊殺這些“睡美人”,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我做不到,因為發過天地道誓,不得傷害這里的太古靈族,并且在他們離開前,都將被束縛在此地。”
泥像搖頭嘆息,“你也不用擔心,這件事對你來說很簡單。”
他指了指一個方向,手指光輝點亮整片空間,那里正有一柄漆黑的刀鋒插在石縫中。
陸晨看到這柄黑刃時,腰間黑溟刀鞘中的弒君輕震了下,他的心神也在隨之震顫。
石縫中所插的刀是弒君!
同一個時代,可能會出現兩柄相同的刀嗎?
陸晨驅趕小金龍,朝那柄黑刃飛去,泥像也沒有阻攔。
小金龍也看著這柄黑刃疑惑的嗷嗚兩聲,因為它感覺和陸晨的刀很像。
陸晨艱難的從小金龍身上下來,想要查看這柄插在石縫中的弒君,少許后他發現,還是和自己如今的弒君有所不同的,而且這不是真刀,而是由刀意凝結為實質的東西。
以刀意化形,歷經千萬年歲月不朽,這是陸晨如今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前輩,這是做什么的?”
陸晨雖然知道這可能是古代版陸晨留下的東西,但還是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泥像沒有靠近陸晨所在的方向,“這是太古時代一位絕世強者留下的刀意,為了鎮住在這里的太古靈族,有此刀意在,它們不敢出世,有任何異動,都會被其斬殺,直至那約定的時間。”
陸晨聽的一頭霧水,他忽然想到了繪梨衣她們在現代遭遇的事,那些所謂的域外古神,是不是就是眼前這些太古靈族?
如果是的話,那豈不是說,是自己把他們放出去的?
思索片刻,陸晨決定還是滿足泥像的要求。
他眼下有求于人,而且他感覺,如果自己不答應泥像的要求,對方可能就要動手了。
“前輩,晚輩該怎么做?”
陸晨詢問道。
“你只需要將石縫中的那柄刀拔出來,封印自解,這一刀將會斬出,將它們流放入虛空的夾縫,直至那約定的時間,才會被放出來。”
泥像解釋道。
“隊長,不對。”
千雪此時插話打斷道,來到陸晨身邊,她看向泥像,“那位絕世強者何必這么麻煩,當年直接將其流放就是,或者直接殺了干凈,為何要如此麻煩,先將其用特殊手段封起來,又留下刀意鎮壓這里?”
這是說不通的事,尤其是這種事放在陸晨身上,簡直離譜。
因為陸晨不會做那么麻煩動腦子的事,他通常都是殺了干凈,要么就是一步到位。
“再者,前輩您為何不直接將刀拔出來,同樣可以達成您的目的,也不算傷害這些太古靈族。”
千雪又補充道。
泥像沉默片刻,開口道:“小姑娘,你再朝他靠近兩步試試。”
千雪不解,又朝陸晨靠近了些,什么也沒發生。
泥像:……
他似乎有些意外,沉默良久,“看來有些存在的境界,是我也無法理解的。”
說著,他上前邁步,當走至石縫中黑刃周圍十丈時,他抬手向前,謹慎的停留在一個方位,向前動了微毫。
陸晨注意到,泥像那根手指的指縫開裂了,泥土和石頭一般的物質無形的消失了部分,留下一道痕跡。
“我會被傷到,根本無法靠近這柄刀,繼續向前,會被直接殺死。”
泥像解釋道,“我如今也很是奇怪,為何它還能認識你,而你腰間所配的刀,怎么看都像是……同一把。”
陸晨心中一緊,在任務世界的土著居民看來,時空穿梭者未必不會不存在,但那些跨越時間長河能夠殺人的存在,都是絕世大佬了,即便出現在另一個時間節點,也不會實力有損。
泥像可能是在輪回湖中見過自己,他把自己當成了古代版陸晨的轉世,但他腰間的弒君無法解釋。
若是他深猜一下,或許都能猜出自己身份的貓膩了。
“罷了,和我無關,如今我只想早日解脫,終結這沒有止境的囚牢。”
泥像無力的道,像是對什么都不感興趣了。
“敢問前輩,您是什么年代的人?”
陸晨好奇的問道,對這般強大的存在,卻在原初礦洞中立下了天地道誓,成為這片“墓園”的守墓人,終身不得離開。
“自我修道開始,算來已經有四百多萬載了吧,成仙后,心高氣傲,來原初礦洞一探,落得如此下場。”
泥像的話語讓陸晨和千雪震驚,這居然是一位仙人!?
可一位活著的仙人,居然被囚禁在原初礦洞內,做卑微的守墓人?
“前輩在輪回湖畔,可曾見過一株鯤鵬神藥?”
陸晨想起鯤鵬神藥曾說過的話,連忙問道。
“是見過,那是百萬年前的事了,如今它已經被這位小姑娘使用了吧,也是命數。”
泥像有些感慨。
陸晨和千雪面面相覷,鯤鵬神藥可是跟他們兩人描述過那位仙人容貌的,據說長得可是一等一的俊秀,是天地難尋的絕世美男子,白衣飄飄,一塵不染,怎么現在變成如此模樣了?
蒼老,衰敗,體表凝結著一層泥石般的骯臟物質,不堪入目。
他到底在原初礦洞經歷了什么,才會這樣?
“前輩,請問仙人,都如您這般強大嗎?”
千雪巧妙的問道,她總覺得泥像不太符合她心中的仙人實力,他和陸晨之前的推測中,仙人是對標遮天世界的仙人的,可泥像看起來沒有那么強。
“仙人?”
泥像自嘲的笑了聲,“不過是人們的稱呼罷了,何為仙?人與山相合,便是告訴我等求道者,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道至盡頭,方知山后還有人。”
他嘆息搖頭道,“我當不得仙,或許這個境界中的強者,才有資格被稱為仙吧。”
“敢問前輩,您這個境界的人,是否能長生不死呢?”
陸晨好奇道,在對故鄉世界強者的實力做衡量。
“長生不死?仙也有盡頭,何來長生不死?如今天地環境變了,若不是在原初礦洞內,吾之壽元早已到盡頭,即便還茍延殘喘的活著,實力也不復巔峰了。”
泥像出乎陸晨意料的好說話,就像是正常的人類一般和他們聊天,沒有倨傲,只有一位強者晚年的凄涼。
“請問前輩,您如今的實力,比之年輕時巔峰如何?”
千雪詢問道,她想判斷一下這個世界的仙人實力。
“盡管老去,但仍舊有七成實力吧。”
泥像淡淡道,“顛覆外面的世界,還是可以做到的。”
盡管泥像的后半句話有些令人發憷,但其如果沒有說謊的話,所謂的仙人,也并不是他們想象中那般強大的存在。
陸晨此時恍然,怪不得他覺得天劫內的仙人烙印如此之弱,原來這個世界仙人境界跨度極廣,可能普通的仙人,在境界上與遮天世界的大帝不過仿佛之間,同境戰力或許還有所不如。
只有較強的仙人,可能才是八階最頂尖的存在,跨度是很廣的。
正如泥像所自嘲的那般,他認為自己這樣的實力,是算不得仙的,只是世人美稱。
“好了,我已經滿足了你們的好奇心,是否可以完成我的要求了呢?”
泥像開口道,催促陸晨開始拔刀。
陸晨走上前,手握持住那柄漆黑的刀鋒,神奇的是,他感覺自己根本無需用什么力氣,就能將其拔出,即便是道基開裂的狀態也不影響。
他將刀身拔出半寸,在泥像期待的目光中,又將其插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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