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體會到了當年在遮天時代的那種感覺,當走到一定高度后,和所有人都拉開了差距,那么曾經一起在路上飲酒暢談的人,也會發自內心的對你產生極端的恭敬,也就產生了疏離。
葉凡也有此體會,登臨帝位,萬族朝拜,可能真正肆無忌憚飲酒暢談的人,似乎卻來越少了。
陸晨抬手輕扶,寬慰道:「不必多禮,盤王前輩照拂過我的后輩,是為庇佑九天十地而受創,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武帝高義!」
盤王的親子眼中含著熱淚,有些激動,知道父親有救了。
盤王的傷勢仙域中有幾位老仙王看過,也包括界海回歸的仙王巨頭,都感覺回天乏術。
因為盤王被傷到了本源,道基都幾乎崩碎了,這么下去,他會越來越衰弱,最終化為沒有靈智的蟠桃樹。
若說還有誰能救盤王,那必然是仙帝級的強者,也就是武帝,亦或者其身旁的那位神秘仙帝,界海中原本黑暗的源頭。
這等人物究竟有何等造化偉力,他難以想象,但感覺救治父
親,應當是不難的才對。
「快帶我去見盤王吧。」陸晨說道,不想耽誤時間。盤王親子帶路,他們很快就來到了盤王府后的禁地,這里全都是仙泉,在仙泉中央,有一株參天的古樹,看起來有些枯敗,上面還掛著幾顆蟠桃,只是看起來也有些不太鮮艷了。
「道基崩碎,真靈潰散,也是因我而起……」
帝骨哥看著這珠蟠桃樹,嘆息道。
界海中的黑暗風暴因他而興起,那些黑暗仙王和在界海中迷失
瘋狂的仙王回歸,爆發亂戰,追溯源頭,也是在他身上,因果中,他脫不開關系。
「這位前輩,我父親他還有救嗎?」
盤王親子見這位器宇軒昂的強者,一口就說出了父親的情況,連忙請教道。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可能就是界海盡頭的那位仙帝,同樣為這方世界的至強者。
「我可助他重塑道基,凝聚真靈,但那樣他也就終生止步于此了。」
帝骨哥說道,盤王的傷勢雖重,但對于他這種仙帝來說,想要治療,可以說是信手拈來。
但問題在于,盤王的傷勢雖與他有因果,但這也是盤王命中注定的劫,他助其改命,終究落了下乘,盤王的修為會終生止步。
陸晨看著盤王的原型,也是若有所思。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盤王就是后世遮天時代的不死神藥,瑤池的那株蟠桃樹了,也是猴子父親斗戰圣皇曾經持有的不死神藥。
果真一切都是命數嗎?無論他怎么篡改歷史,遮天時代的歷史都是不可逆的,歷史的修正會讓某些事情對上號。
「武帝……」
盤王看著下方的陸晨,虛弱的開口。
「道友無需如此,還是按照以往的稱呼吧。」
陸晨搖頭道。
「陸道兄,你能來此,我很感激,但生死之間,我已看破,無需在逆勢而行了。」
盤王的聲音虛弱,又將,目光,投向帝骨哥,「這位前輩,您說的不錯,若是借助您的力量,我可重生,但也斷了路。」
盤王感慨的道:「我自天地間的仙株化形而來,一路問道修行至今日,對前路的遙望不曾停止,這是我自己的劫,應當自己來渡。」
「道友有大氣魄,既如此,我便不出手了。」
帝骨哥點頭道,心中對此界的希望更大了,因為代代都會有驚艷的人杰誕生,將來必將能驅逐黑暗,徹底讓天地恢復太平。
「父親!」
盤王的親子眼中含著
淚,沒想到父親居然會放棄治療,他并非什么堅定的求道者,只覺得父親建在最為重要,不理解父親的想法。
陸晨也對盤王的決定有些意外,難不成這就是冥冥中的定數嗎?
他推演了一番,武道天眼放出可怕的光芒,在眾人面前洞穿了時間長河,朝下游望去。
這一瞬,遮天時代的眾人被納入陸晨眼簾,他繼續向后看,遮天時代曾經那些與陸晨相熟的強者,感知到他的氣息。
有一名身穿紅衣的女子,在魂河邊緣,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四處張望,瘋狂的奔跑,跨越無窮空間,「師尊,師尊!是您嗎!?您在哪!?」
在更下游的地方,有一名肥胖的年輕男子,跟在一名胖道士身旁,似乎感應到了什么,朝天空張望,「是……師爺的氣息?」
那名胖道士也是皺眉,掐指算著什么,「時空方才在某一瞬被洞開了,可我沒有見到節點啊,難不成武帝……已然可以縱橫時間長河了?」
他低聲自語,「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為何不回歸?明明大家都在等他……」
年輕的胖子,身上纏繞著混沌氣,眼中帶著緬懷,「師爺,你到底何時才能歸來,父親母親他們都戰死了….
更下游的時空內,一名年輕的白衣男子在上蒼之上行走,回首望去,「義父……」
他身旁有一名至王至圣的女子同行,也是臉上帶著疑惑,「剛剛好像……是師祖的氣息。」
還有一名女子,站在不遠處,身上混沌氣彌漫,也是臉上帶著驚喜,「好像是陸師爺!」
他們三人四處探查,卻沒有再感知到陸晨的氣息了,方才似乎只是陸晨的目光穿過此處,落在了他們身上一瞬而已。
「義父你為何還不歸來……父親他們……」
葉依水嘆息道,握緊了雙拳,隨后又堅定了目光,看向陸遮天和葉仙,「走吧,這場戰斗,是避不開的。」
在他們身后的戰場上,在這個時代中,已然葬下了太多。
陸晨這一眼忘穿了億萬年,也唯有他還能看穿遮天時代的種種,不受限制,而他的視野也穿過遮天,看向了下游更遠的地方,也就是圣墟時代,看到了自己故人們的種種。
他本只是想推演觀摩一下,盤王的結局,卻不想看到了諸多讓他心頭火起的景象,那是故人們的落幕,凄涼的悲歌。
大世凋零,曾經繁盛的武帝宮,終究是破滅了,葬下了一批又一批英杰,就連他親自教導過的那些人,也都隕落了大半。
最終陸晨收回視線,幽幽一嘆。
「武帝……我父親他……」盤王的親子震驚的看著陸晨,心中驚嘆,這便是仙帝級強者的威能嗎,一眼便可忘穿時間長河。
那根本不是什么計算推演了,純粹是以暴力的修為,破開時間長河查看真相。
「不可說。」
然而陸晨只是搖了搖頭,沒有回答盤王親子的問題。
話音落下,他邁步上前,逼出一滴去除煞氣的精血,極端的魂意纏繞在上,打入了盤王的軀體內。
「道友可安心沉眠,護你真靈不滅,即便萬世萬劫后蘇醒,你也人,即使力世力勸后分盛,小進可憶起一切。」
陸晨說道,做完這件事后,他忽然想起,在當年的遮天之旅中,自己始終沒有接觸過蟠桃樹,連蟠桃樹上的桃子都沒有吃過。
他和葉凡收集了諸多不死神藥,他自己也吃過不少,但不死蟠桃他卻是沒有吃過,也沒有得到過,這難道也是定數嗎?
如果他能得到不死蟠桃神藥,就會感知到那其中深藏的神之秘血和魂意也不一定。
「且安心,終有再見時。」
陸晨對盤王親子安慰道,因為方才他還做了別的布置,只是他們父子相遇,就是無數紀元后了。
做完這一切,陸晨來到盤王府的另一處禁地,是一片鳥語花香的園林,在這里正有幾人正在品茶論道。
見陸晨來此,紛紛起身行禮,「見過武帝。」
「道友何須如此,當年我不在的時候,你對石昊他們多有照拂,如今我便是來還此情的。」
陸晨笑著說道,取出幾粒科學還魂丹。
眼前的這幾人,自然就是禁區之主,以及當年隕落的那些老怪物了,曾經多次出手庇佑石昊。
不用問也知道,柳神復活了,石昊最想用科學還魂復活的人就是禁區之主他們了。
盡管陸晨囑咐了石昊那顆丹藥要留好,以求將來面對更強的敵人時,在更艱難的絕境下再使用,但石昊這家伙一腔熱忱,是耐不住的,肯定會用來救眼前人。
所以陸晨想了想,干脆都救活算了,反正丹藥還有盈余。
「這是……三生藥煉制的仙丹嗎?」
帝骨哥看向陸晨手中丹藥,頗為好奇,「其中好似還有一味更強的主藥,涉及到了我們這個境界。」
「道友眼力不凡,其中主藥,乃是冷道友在上面取得,世間僅此一株。」
陸晨隨口解釋道,他當然不能說是至高世界出產的神藥。
「陸道兄,如此仙丹,就不要浪費在我們這些人身上了,不若留給石昊他們,我們此生已然無憾。」
禁區之主風度翩翩,一襲白衣,論顏值,陸晨認識的人中也很罕見,他婉言拒絕了陸晨的好意。
他的眼力同樣不俗,生前也為絕頂仙王,能看出這丹藥的驚世力量,是真的能夠復活死者,正是因為其珍惜性,他才要拒絕。
「道友此言差矣,黑禍已平,天地安寧,石昊也希望你能活過來,已報當年之恩,我這個做長輩的,自然也樂于幫小輩完成些小愿望。」
陸晨笑著道,隨后不由分說的將幾顆丹藥送出,幫助他們煉化。
科學還魂丹和石昊煉制的那一批不是一個等級的貨色,效果十分強悍,很快就將禁區之主他們的元神還原,進行補完再生,生死人肉白骨。
不過三個時辰,就讓幾人復蘇了。
禁區之主感慨連連,還是先向陸晨行禮拜謝,「多謝道兄出手,如此造化手段,讓吾等復生,此后必將再踏仙路,庇佑此界。」
接下來陸晨在盤王府和眾人聊了片刻,便準備出發折返下界了。
臨行前,帝骨哥說想要留在仙域,開壇講道,傳下仙帝法,之后也會去異域走一趟,那畢竟是因他而起的一個種族,他需要負責教化。
陸晨自無不可,約好了之后再見,便和冷月下界去了。
數年后,下界,石村。在村落的后方,那起始之地,有一株柳樹靜靜的佇立,柳枝在風中飄揚,帶著和煦的微光,滋養著村落中的人們。
而在柳樹之下,旁邊的大石上,有一名黑衣黑刀的男子盤坐,氣息內斂,武道極意如呼吸般收放于方寸之間。
村頭處,有一名穿著布衣的老人耕種,閑暇時停下手上的動作,放下鋤具,坐在一旁的搖椅上,跟一些聚集而來的孩子們講著古老的故事。
過往的一些大人們,都會對老者恭敬的行禮,孩子們倒是無所顧忌,有年幼的孩子,還會調皮的扒在老者身上。
其中有一名稚童最為調皮,有時會爬到布衣老人肩膀上,嬉笑著聆聽老人講述的故事。
「凡兒,該吃飯了一」遠方,傳來一名女子的聲音,挽著已為人母,挽著云鬢的云曦走
來,歉意的對布衣老人行禮
,「孩子頑劣,還請前輩贖罪。」
說著,她將小石頭從布衣老人肩膀上拎起來,小家伙不過兩三歲而已,已經是村里的孩子王,比之他爹當年小時候還鬧騰,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穩重起來。
布衣老人只是笑著擺手,「不妨事,不妨事,我挺喜歡孩子們的。」
若是有大荒中的其他部落的游子來此,看到這一幕,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坐在村頭跟孩子們講著故事的,穿著樸素的老人,會是一名驚世的準仙帝巔峰強者。
他的目光投向村子內的演武場,正午的陽光如此明媚,曬得人暖洋洋的。
在演武場上,入鄉隨俗換上一身獸皮衣的石昊,正在講道傳法,教導著村子內的少年們修行,「站直了,我是怎么教你們呼吸的!?「
不遠處,同樣換上獸皮衣的石毅重瞳開合,感受著難得的寧靜,看向不遠處的天子,「要切磋一番嗎?」
天子笑道:「求之不得。」謫仙手持玉笛,也道:「算我一個。」
布衣老人看著這一幕,在午后的陽光中,閉上眼,「太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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