蟻獅族內,此時尸橫遍野,空曠的黃沙中,惟獨只剩一名年邁的蟻獅立在那里。
它眼中孕育著恐怖的怒火,「巫神部落……」正在回程的楚子航腳步一頓,「看來這件道具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無法抹殺神道強者。」
他的死亡筆記在至高世界內,借助陸晨的一堆小世界,去擊殺邪惡生靈刷到了大道級,加上繪梨衣制作的大道級小判官筆。
論遠程殺敵能力,的確有了飛躍性的提升,只是面對強者,想用這種套路擊殺的話委實有點困難了。
看來李天祿的情報有誤,蟻獅族的族長并不只是剛剛邁入神道領域,而是已經有一定道行了。
「大佬,真的沒事嗎?蟻獅族的族長可是很強的,要不我們帶著部落里的人跑路吧?反正這次也殺夠本兒了,跑路不丟人。「
李天祿憂心忡忡,感覺楚子航只是在筆記本上寫幾個字而已,不足以搞定一切。
他敢肯定楚子航不是虛空角斗場前五十的存在,綜合屬性絕對沒有邁入神道領域,若是蟻獅族的族長來襲,恐怕巫神部落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的確有些小失誤,蟻獅族長沒有死,他正在朝這邊趕來。」
楚子航面無表情的道。
李天祿震驚不已,因為聽楚子航的話,就像是蟻獅族的其他存在都已經死了一般,「大、大佬,你剛剛殺盡了……蟻獅族?」
他也是混空間的滅族的事沒少干,畢竟在任務世界內混,尤其是對九階探索者動輒一個世界待很久來說,斬草不除根,那是極其愚蠢的事。
歷史上也不是沒有探索者因為心慈手軟,做那種‘只誅首惡,,放過一個種族的年輕人們的事,結果那些年輕人中有類似天命之子的存在,一路崛起橫推,最終在他離開任務世界前把他宰了。
也有情況是,盡管那一族剩下的人沒有再出現絕世強者了,但隱藏在幕后勾結其他強者,攪風攪雨,最終把探索者陰死了。
在這種復雜的世界,萬族林立,借勢是很簡單的事,一著不慎,放過一些隱患,將來對方就可能卷土重來,所以斬草除根是必要的。
但對于李天祿來說,蟻獅族可是也有著數億生靈,一個不剩的全殺了,他還從未進行過如此規模的屠殺。
哦,也不能說沒有,以往在一些弱小世界內戰斗時,他戰斗的余波都不知毀滅多少星域,那其中生命源地上的生靈死傷千百億,但他也毫不在意。
因為他看不到,事后也不會去調查,如果在對一個種族的存在清晰了解后,去擊殺他們,全部屠滅,那會是另一種感覺。
人類就是這種矛盾的生物,又要當又要立,會給自己找心理安慰,面對某些小事會心中愧疚,面對某些更慘烈的事又因為距離自己很遠,又覺得沒什么關
系,明明那有可能也是自己造成的。
但李天祿并不討厭這樣的自己,反而他認為自己能有這些情緒,還說明自己有正常人的特質,是件好事。
像楚子航這樣面無表情的抹殺一個種族,他認為那已經是神的領域了,真是個可怕的男人。
「怎么,有什么不妥嗎?」
楚子航淡淡道,他同樣會感覺心中別扭,但他是最清楚這個時代危險性的。
都已經是死敵了,他們團隊沒有在這個時代絕對的武力去浪,那就必須誅絕,否則后續還不知道有多少敵人在暗處陰他們。
他早在上次來這個世界時,就已經做好了相關覺悟,但最終沒幫上陸兄的任何忙,這次他有了更深的覺悟,即便要顛覆乾坤,也要幫陸兄完成那件事。為此,像蟻獅族這樣的敵人,一旦決定動手
,他不會留任何情面。
「沒……只是覺得大佬好冷靜,內心好強大。」李天祿是發自內心的感慨,因為楚子航的表情從未變化,說明他絲毫沒有猶豫,「可是,蟻獅族的族長既然沒有隕落,那是否說明,它的實力高于大佬?」
楚子航點了點頭,「死亡筆記殺不掉他,那我恐怕正面與他交手,會是頃刻敗北吧。」
李天祿此時有些慌張了,「那大佬還如此鎮定,一定還有什么強力后手吧?能陰死它嗎?」
李天祿說完又感覺自己的話語不恰當,‘陰死它「這種話似乎對大佬有侮辱性,可他也沒法改口了。
但他見楚子航又搖頭,「目前沒什么能陰死它的辦法,死亡筆記給我的反饋中,他的綜合屬性恐怕高達324點,沒時間給我布置了,只能用實力解決。「
「那還等什么,快通知部落里的大家跑路啊!?」李天祿聞言絕望,若不是對巫神部落確實有了感情,換做以往的他早就跑路了,哪里會等到現在。
不過他也聽明白了,眼前大佬若是有足夠時間布置,是能陰死蟻獅族長的,只是現在蟻獅族長估計已經徑直殺過來了。
「無妨,會有人收拾它的。」
楚子航淡定的虛空邁步,似乎一點也不緊張。「還有誰啊,我不記得這批進入的咱們這類人中,有愿意幫我們的神道級強者。」
李天祿疑惑道他們當年一起排到了這個世界,在虛空平臺上都互相見過,最強的幾人的確有著神道級實力,但那都是其他空間的,而且都是孤高的獨行俠,這些年在此方天地混的風生水起,他根本搭不上線。
至于此界的人族強者,也只有一個傳說中的武帝,而且還不能肯定,那個武帝究竟是不是人族,如果是人族的話,為何這么多年都不來幫人族振興呢?
總之,他感覺沒什么人能指望得上。而此時,他們兩人已經回到了部落中,見楚子航老神在在,李天祿憋不住了,轉身離開。
「你要去哪?」
楚子航淡淡開口問道,他此時正拿著平板,記錄一些這個世界的情報要點,進行分析。
「我沒有大佬那樣強大的實力,也沒有你那樣能面不改色誅殺億萬生靈的氣魄,更沒有坐著等死的勇氣,我要帶人逃走,想笑就盡管笑吧。」
李天祿背對楚子航說道說著,他走出了帳篷,對巫神部落內的人大喊,「蟻獅族長就要打過來了,想活命的跟我一起,我帶你們逃!」
「蠢貨。」
帳篷內,楚子航低聲道了句,但嘴角又勾起難看的笑容,「但我并不討厭。」
巫神部落此時已經騷亂了起來,男女老少都驚慌失措,那可是蟻獅族族長,洪荒大陸南境邊緣最強的生靈,竟然要來對人族的最大聚集地進行屠殺了嗎?
人們慌亂的聚集,都想上李天祿拿出來的一艘木船,可最后人們又不互相退讓了。
「天祿呦,嫩帶住娃兒們跑吧,俺都不走了啊。」一位老人退出人群,喊道,隨后越來越多的人離開,只想送十歲以下的孩子們上船。
「天祿哥哥,你不是老說,咱們巫神部落會慢慢強大,有一天就不用怕蟻獅族了嗎?」
一個孩子上船后,天真的問道。
「是啊,天祿哥哥,你不知總說,你是要成為人王的男人,將來會一統南境,重振人族威名嗎?我們為什么要跑呢?」
一個小女孩兒不解的問道。
顯然,李天祿在巫神部落內聲望很高,尤其得到孩子們的歡迎,因為他經常跟孩子們吹牛逼,講山外的故事。
又一個孩子哭著被家人送上船,他大哭道:「俺不要跟阿爹阿娘分開,俺跑了,嫩都會死
的,再也見不到了。」
現場到處都是孩子們的哭聲,父母們含淚跟孩子告別,也有冷靜的老人催促,「動作快點子嘍,別讓天祿這孩兒也落這兒啦。」
「咱們巫神部落只要還有種兒,那都能再繁盛起來,總有一日會找回上古的榮耀,天祿祭祀,快帶著娃兒們走吧,晚了來不及了。」
有年邁的部落長老喊道,這只是巫神部落中央聚集地的景象。
然而更外圍的人們,即便接到了李天祿的通知,也無力趕到中心區域上船,他們也知道李天祿帶不走多少人,于是只能和家人們抱在一起,等待著死亡降臨。
但無論人們是哭是笑,是感慨是咒罵,都沒有人去埋怨大酋長。
眾人知道今天是交付人頭稅的日子,但大酋長今天沒有選人,很多人就已經察覺出了氣氛的不對。
如今果然開戰了,即便結局是他們會迎來死亡,但很多人卻莫名的放松了。
比起等待著自己、或是親人不知那一日會被選中作為人頭稅送給蟻獅族,也許站著和家人死在一起會更好。
李天祿看著巫神部落內的眾生百態,也不禁在漫長的生命歷程中少有濕了眼角,「為什么不怨大酋長,為什么不怨我啊!明明是我們搞砸了!」
他大聲咆哮,像是在質問眾人,又像是在質問自己,最后聲音變得無力,「說什么要站著死,跪著活有什么不好!?活著永遠比死了強,活著才有希望!」
一位巫神部落的老人,滿頭白發,此時顫巍巍的爬著梯子,來到房頂,坐在那里遙望了一眼遠方的夕陽,「天祿啊,在這樣的世界,人族真的有希望嗎?我們只是草芥啊,老頭子我想了很多年,也不知道是先祖大人們做錯了什么,才要讓我們遭受如此懲罰……」
他感慨的道:「我們在最貧瘠的土地上,被銷毀了一切傳承之法,與天斗與自然斗,還要迎接萬族的蹂躪,大家做夢做了不知多少年,可也沒見到上古榮光的再現,與其在黑暗中等待死亡的寂靜,也許在落日的余輝中安眠會是個好結果。」
是的,這些年巫神部落過的太苦了,洪荒大陸上其他的小聚集地也同樣凄慘,被當做奴隸牲畜,各族的口糧,或是如螻蟻一般戲耍玩弄,最后再一腳踩死。
巫神部落的人們勉強能夠生活,可孩子得不到良好的教育,人們沒了修行之法,全靠自身摸索,每年死于饑餓的人都有上萬人,遠遠超出那所謂的人頭稅。
他們等的是上古的榮光嗎,等的是上古的真相答案嗎?也許都不是,只是想要在平靜的日常中,有一口飽飯吃,能夠盡情享受春日的陽光,而不用擔心被突然路過的強者一腳踩死。
這是很樸實的愿望,卻在這樣殘酷的世界中無法實現,只因為他們先祖犯下了大罪,他們就要遭受這樣的磨難嗎?
「來了!我慢了嗎!?」
李天祿猛然轉頭,因為他感受遠方有一陣強大的氣息蓋壓而來,吞天噬地,讓整片山谷的上方都暗了下來。
他立即運轉寶船,想要帶眾人穿梭離開,卻發現這片天地都被一股無形的氣機給鎖定了。
漫天黃沙刮起,帶走了山谷內的水分,樹木在枯竭,人們顫栗不已,有人向天顫抖的伸出手,不知在渴求誰的原諒。
「卑賤的人族,膽敢用巫術咒殺吾億萬子孫,便已爾等鮮血,洗刷爾等罪孽吧。」
在那漫天黃沙的背后,有遮天蔽日的陰影,蟻獅族長的聲音傳遍億萬里山河,帶著威嚴的暴怒。
楚子航自帳篷內走出,在這龐大的氣勢下,面色依舊平靜,揮手間庇佑了一方土地,讓人們不受黃沙侵蝕。
「哦?巫神酋長,竟也到了這等境界吧,也難怪可用巫
術咒殺吾之子孫。」
黃沙后的身影開口道,「若你在隱忍一個紀元,或許真有希望翻身,可惜你沉不住氣,今日便伏誅吧。」
李天祿慌忙的帶著孩子們啟航,想要逃向遠方。而在房頂上的老人則是眼中含著熱淚,手持一壺老酒,顫巍巍的喝了一口,道:「若萬族棄之,若天地棄之,自有何難棄?」
他瘋癲的大笑,眼淚都笑了出來。不若歸于塵土,了卻一族宿命。「如我不棄呢?」
就在此時,天地間有一道男聲響起,用的是人族的古語。
「誰!?」
蟻獅族長驚呼,因為他居然沒有察覺到有強者到來。
那聲音的主人并未回復他,只是漆黑的刀光閃滅,漫天黃沙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