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楚子航和陸晨重新分析了這個世界的情況,他們認為傳說這種東西,在這類世界絕不是杜撰的。一如楚子航長大的那個世界,大多神話傳說都有其原型,絕不是空穴來風。在存在超凡力量的這個世界,有著靈珠傳說,那必然是歷史上有過靈珠降臨。
他根據諸多歷史的蛛絲馬跡推測,在洪荒歷開始前,上個時代的終點時,就曾有過一次靈珠降臨。
且根據推論,人族在那個時代,還很強大,秘血武者們還未消失,若是算上當時強盛的人族,那便是九大強族了。
楚子航認為,這是一場資格爭奪游戲,若是大混戰那就太過無序了,恐怕是出現九位資質者,或是九大至強種族時,才會開啟這種儀式,進行篩選。
當然,天道無常,靈珠最終的主人也未必就會是九大強族之一,會是時代中新崛起的天驕也不一定。他現在唯一不理解的就是,天道是如何觀察種族情況,又是如何界定是否符合條件的。
觸發靈珠降臨的關鍵條件,到底是九個強盛的種族,還是九個強大的生靈,或者說,這九個種族是不是確定的,這其中界定的標準為何?2
但陸展告訴楚子航,說他在斬殺蟻獅族長后,好似有一道奇特的印記烙在了他的弒君上,弒君沒法吞噬干凈。
楚子航分析后認為那是種族印記,乃是天生萬物時,作為種族源頭,對蟻獅族長做出的標記,或許種族印記的持有多少,就是無上大族強盛的標準。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陸晨要去做屠滅萬族的事,他們也可以通過讓其他種族臣服的方式,讓該族的最古始祖,獻上代表他們種族的印記。
當理清了各種事情后,楚子航就感覺這個游戲模式他熟了,他在游戲人生世界內玩過收集種族棋子的游戲,只是太沒有挑戰性,一兩年就玩完了,最后才開啟遠古地獄模式。
如今的游戲更加復雜,對戰力的要求也更高,實際上已經不是什么智慧間的比拼了,在洪荒大陸上,永遠是靠實力去碰撞。
最終陸晨就拍板了,表示他已經完全理解了這個世界的攻略方式,總之……全砍一遍完事了!
今日是武神部落中盛大的祭典,祭典在人族勢力面向北方的邊境舉行,在那高山之藏,也是人族最后的天險壁厚上,陸晨屹立在懸崖邊。
眾多人族聚集在山下,仰望傳說中的武帝,明明今天是大軍壓境的日子,他們卻在祭典。因為武帝登臨了這片山脈的最高峰,將親自征討那些來犯的敵人。
陸晨向下掃視,看出了人族的不安,盡管他讓楚子航安排祭典,為此還特意幫忙搜集了些物資,供人族生活以及食用,暫時沒有了饑寒交迫的壓力,就是為了培養人族的自信,可這些人還是顯得很忐忑。
明明是盛大的祭典,一個個卻低著頭,惴惴不安,吃東西都顯得沒力氣,因為他們感覺前路有些黑暗。
很容易理解,武帝的到來,幫他們解決了蟻獅族的危機,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新的危機接踵而至,他們開始意識到人族可能根本沒有未來。
即便反抗了,也會有新的種族來欺壓,戰勝了敵人,會有更強的敵人,因為他們的先祖犯了錯,所以他們才要受苦。
武帝即便戰勝了這一批來敵,后面還會又來犯者,武帝能永久的贏下去嗎?
當然,也不只是所有的人都這么憂心忡忡,也有年輕的孩子充滿了朝氣,尤其是那些開始修行的秘血武者,認為只要奮斗,總能戰出一片天,他們只恨自己年幼,無法上戰場殺敵。
人族中年邁的老者看的很開,倒是面帶笑顏,享受著難得的祭典,因為他們認為,無論結局如何,人族到最后的最后都硬氣
了,他們不應該是在世界的邊緣,于沉默中滅亡的存在。
「諸位,為何不盡情的享受祭典呢?」陸晨朗聲開口,詢問山下的部落人群。
人群中,人們停下了各自的動作,有不少人低下了頭,年輕的孩子們則是斗志昂揚。
沒有人回答陸展的話,因為不同的人,不同的年齡,心思是不一樣的,而他們也都知道大家所想不同,無法給出武帝準確的回答。
「是因為今日是敵軍來犯的日子嗎?」
陸晨繼續問道,「是因為自洪荒歷以來,我人族就一直在被欺壓,被擠到了這最偏僻的角落嗎?」
他目光掃視著下面的人群,聲音傳遍整個武神部落,神念覆蓋在每個人身上,「還是因為那子虛烏有的罪名?亦或是只能前路的黑暗?」
良久,都無人回話。「懦弱!」
陸晨聲音冷漠,「當日我出手,便是看到人族的決意,而那種視死如歸,在絕境中的不甘與怒火,在悲涼中靈魂的咆哮,都到哪里去了?是因為最近過的太安逸了嗎?還是說在臨死前,最后過了一段好日子,就知足了?」
楚子航聽著陸晨的話,想要開口,這可和他們原本的計劃不同,但他見陸展的眼神,又放棄了勸說。
因為他感受到了陸兄的怒氣,人族確實有些爛泥扶不上墻了。
這不是像他曾經去過的游戲人生世界里面的人族,那個世界人族再怎么輸,始終不過是游戲而已,領土縮小,也不會有人死,頂多是因為不斷的敗北,人們喪失了自信而已。
洪荒大陸上的人族不一樣,這龐大的集群是極其復雜的,有心懷夢想,充滿斗志的年輕人。也有歷經滄桑,看清了世間真相和未來黑暗的成年人,還有老來最終變得豁達的老年人。
但歸根結底,在長達九億多年被欺壓的時光內,被當做家畜一般圈養的經歷下,人族的內心已經自卑到了極點。
他們會懷疑,是否真的是先祖犯了罪,他們都是罪人的后裔,所以要經此劫難,甚至有些人已經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了。人族不是沒有抗爭過,抗爭的結果便是最終只剩下這些人了,在于外族的對抗中,他們顯得太弱小了,不僅是修行者境界差距,人族歷史上也出現過奇才,諸如前任大酋長那般,無師自通修行到高境界的強者。
但那些強者們都死了,被外族同境的人,輕易的擊敗了,那踩在他們驕傲上的腳,就像是在告訴他們一個道理,人族真的是劣等種族。
的確,他們沒有蟻獅族那樣同境強大的力量和防御力,也沒有火牛族那樣控火術和蠻力,也沒有蛛人族那樣的天賦神通,人族生來就是贏弱的,再任何方面,和其他種族比起來都似乎沒什么優勢,絕大多數領域都處于劣勢。
至于頭腦?大家都是智慧生靈,人族更是占不到優勢。
最終結果便是,人族漸漸的感覺自身的無力,認為自己是帶著罪血的劣等種族,自卑心難以抹除。到最后,大多數人想的不再是殊死一搏,而是放棄了。
就如陸晨第一次趕來時那般,那名坐在房頂飲酒的老者,他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絕望,他看開了,并不是看開后洞察了光明,而是無盡的黑暗,所以他認為自我放棄,走向死亡沒什么不好的。
這種情況讓他們感到悲哀和憤慨,但他們不能以受害者有罪論去考慮,人族的這種情況是萬族的欺壓造成的,不能怪人族本身不爭氣。
他們早已過了相信什么熱血努力奮斗就能逆轉一切的年紀,殘酷的事實就是,這個時代的人族就算誕生多么逆天的妖孽,也無法對抗萬族。
就如之前的武帝,他甚至對外不敢承認自己人族的身份,因為他一個人的力量太
小了,若是被認定為人族,恐怕早就被強族抓走研究了。
實話說,楚子航認為陸兄不先蟄伏個萬年,鞏固下修為再動手,是莽撞的行為。
但他也不好阻攔,因為他知道陸兄就是這樣的人,看不順眼就要做,心中有不平便要出手,對方永遠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帶著俠氣的少年,崇高的戰士。
陸晨看著下方人們變動的神情,繼續道:「沒有力量,我可以給你們力量,沒有功法,我可以傳下功法,但若是連反抗斗爭的心都失去了,那便一切都沒有意義。」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語速也開始加快,「是的,人族生來對比萬族就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優勢,但爾等可曾想過,為何爾等會遭受長達九億年的欺壓?」
他反問道:「是因為爾等弱小嗎?是因為所謂先祖有罪嗎?」此時,下方有一個中年男人顫抖的開口:「難道不是嗎?」
陸晨掃了眼對方,神情冷漠,「都不是,乃是因為畏懼。」「畏懼?」
下方人群一陣騷亂,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自古以來,史書由勝者書寫,規則由強者制定,洪荒大陸蕓蕓眾生,弱小的種族不計其數,可他們也都有著自己的生活方式,強族也并不曾干涉打壓,自古至今,打壓某一勢力的初衷從不是因為那一勢力好欺負,而是強者畏懼其潛能。」
陸晨繼續道:「打壓是畏懼,不抹殺是為貪婪,因為爾等身上蘊含著先祖留下的巨大寶藏,在他們沒有解開謎題前,是不會讓人族滅絕的,即便我不出手,任人族卑微到何等程度,也會有強族出手保下最后的火種。」
此時,下方有些人莫名的松了口氣。
陸晨對此早有預料,繼續道:「可如家畜一般的活著,就滿足了嗎?或許如今人族一無所有,乃是最弱的種族,可即便是弱者,在走到懸崖邊時也會回頭一搏吧?」
他看向遠方的沙塵,那攜著天地之威而來的大軍,是三族的強者到來了。
「沒落的種族,可以失去實力,但不可失去反抗逆境的心,回想起來吧,爾等在絕境中曾爆發過的光輝;承認吧,自己在懦弱2
時露出的丑態;接受所有的自我,燃起最后的勇氣……」
陸晨腰間的弒君緩緩出鞘,「我們是最弱的種族,也是最強的種族,弱到被萬族蹂躪,強到讓萬族畏懼……」
他邁步登天,朝遠方的敵軍走去,無視了武帝昔日敵手的叫戰,「就讓我為人族,點燃勇氣的火把,燒起反攻的第一縷狼煙!
話音落下,漆黑的刀芒劃過虛空,平原倒退,天地傾覆,遠方的海水上升,天上的雨水落下,伴著無邊的血色,構筑夕陽的黃昏。
一刀破萬軍,四海無神明!
那一襲黑衣的身影在長空上屹立,狂風吹拂著他的面龐,衣衫飄揚,在滅世一般的場景下,天邊的火燒云為他染上了微光。
他抬起刀鋒,指向北方,「從現在起,人族對洪荒大陸上所有敵視人族的種族……宣戰!」
出奇的,在落日的余輝下,在天邊的血雨中,在那瘋狂的話語傳遍武神部落時,人們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不是對萬族挑釁的驚恐,而是感覺體內的血在焚燒。
下一剎,山谷內爆發出震天的吼聲,那是勝利的玄霄,是被逼到絕境后,丟棄懦弱,換上兇狠神情的野獸。那最后被點燃的勇氣,乃是絕望中燃起的微光,那微光將會膨脹,直至照亮一切黑暗,焚盡草原。人群在歡呼,在哭泣,在嚎叫,釋放著他們的情緒。
祭典,開始了。
陸展收刀入鞘,振臂間掃清天地間的罡風,遠方的血雨平息,方才他那一刀,斬殺了六位神道強者,弒君還在興奮的發顫,在刀鞘中長鳴,像
是渴望更多的血。
陸晨拍了拍刀柄,看向遠方,「別急,會讓你吃飽的,這片大陸的飼料……多的是。」楚子航看著陸晨的背影,無奈的扶額,這可真是符合陸兄的莽夫套路,直接對萬族宣戰了。盡管說的是敵視人族的種族,可萬族之中,哪有幾個不敵視人族的?恐怕不久后,南瞻部洲真正大軍就會到來吧,到時候,才是真正的血戰。
看來陸兄不論嘴上怎么說,內心都是躁動的厲害,已經迫不及待要打穿這個時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