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珈，你終于醒了。”
在塵珈剛剛恢復意識之后，還沒等他有什么動作，就聽到有人在喊他。
塵珈抬頭看去，是云長老和古長老。
都是兩個十分看好他的長老。
而更遠處，還有一個老嫗正含笑看著他。
“前輩，古長老，云長老，你們怎么在？”
塵珈掙扎著就要起身向他們三人行禮。
但被云長老強行摁住了。
云長老笑著道：“當然是來看你了，我們長生宗這些弟子里，除了那些已經戰死的，就數你傷的最深。。你要好好謝謝前輩，要不是她出手救你，這次你恐怕真的要去見你師父和宗主了。”
塵珈聽到云長老這樣說，超神的演技立刻開始發揮作用。
他努力掙脫了云長老的手，堅持道：“云長老，前輩的救命之恩，塵珈無以為報，你至少讓我表達一下自己的謝意。”
云長老松手了。
不過老嫗親自走了過來，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又把他給摁了回去。
“不必謝我，塵珈，你是為長生宗戰斗流的血，不用覺得欠了誰的命。”
看著依舊面色蒼白的塵珈，老嫗感慨道：“真險吶，那一刀差一點就把你的心臟捅破了。塵珈，你當時已經被確定為長生宗的下一任宗主了，為什么還要那么拼命？”
塵珈正色道：“正因為我被長老厚愛，內定了成為下一任長生宗的宗主，我才更要身先士卒。塵珈于長生宗未立尺寸之功，若再遇事茍且偷生，我有何顏面去做長生宗的宗主？”
“好。”
老嫗越看塵珈就越是欣賞。
這個不能怪她。
但凡是宗門的長輩，看到宗門的后起之秀對于宗門如此的有責任心和擔當，怎么能不喜歡呢？
要怪只能怪塵珈的演技太好了。
把老嫗完全騙了過去。
不過老嫗所知的情報是長生宗的高層已經對塵珈搜魂過了，塵珈完全沒問題，所以她肯定也不會把塵珈當成臥底。
老嫗的反應是完全沒毛病的。
塵珈的應對更是教科書級別的。
“塵珈，不要認為你對宗門沒有立下過功勞。別的不說，在宗門危難之際，你身先士卒，挺身而出，浴血奮戰，誰敢說這不是功勞？幸好也是有我在，不然你就真的為宗門戰死了，誰都不能質疑你對長生宗的忠誠和責任。”
老嫗對塵珈給予了極度的肯定。
塵珈內心一陣后怕。
格老子的，他當時失去記憶了，真把自己當成對長生宗忠心耿耿的弟子了。
而且長生宗的長老們還那么看重他，他當然要拼命報答長生宗的知遇之恩。
所以當時他真的是拿命在拼。
把自己都騙到了，騙到長生宗的人也就不足為奇。
幸好沒真死。
不然他可就太冤了。
作為一個臥底，要是為了臥底的勢力戰死，這樣的臥底會成為笑話的。
老嫗不知道塵珈的真實想法，她繼續對塵珈道：“把長生宗交給你，我很放心。塵珈，我相信日后長生宗在你的帶領下，一定會蓬勃發展的。”
塵珈用力的點頭：“塵珈以我師尊的名義發誓，一定不辜負前輩的期望。”
眾所周知，塵珈是一個極度尊師重道的人。
他拿國師發誓，可見他的態度有多么虔誠。
老嫗很滿意塵珈的態度。
云長老和古長老也很滿意。
聽完了塵珈和老嫗的對話，云長老和古長老全都欣慰的看向塵珈。
古長老開口道：“塵珈，還不快謝謝前輩？你還不知道，在你昏迷的時候，前輩力排眾議，已經為昏迷的你舉行過宗主繼承大典了，這是開宗門亙古未有之先河。畢竟，你當時可是在昏迷著呢，而且生死未卜。當時有很多人都反對讓你繼承長生宗，多虧了前輩堅持啊。”
塵珈聽到古星文這樣說，對老嫗的感激簡直無以言表。
“前輩，我……塵珈什么都不說了。總之，從前我怎么對待我師父的，日后我就怎么對待您。”
怪不得自己醒來之后就恢復記憶了。
塵珈之前還挺奇怪的。
因為按照事前他和魔君的約定，他記憶恢復的因素應該是等他繼承長生宗宗主的位置之后。
可他之前一直在昏迷。
就算他繼承長生宗宗主之位，也得等他醒來之后啊。
現在他才知道，原來都是這個老嫗幫的忙。
這是真正的再造之恩。
塵珈把老嫗這個恩人深深的記在了心里。
見塵珈眼神中完全表演不出來的感激，老嫗欣慰的笑了，不過笑著笑著，她就開始咳嗽了起來。
塵珈關心道：“前輩，您沒事吧？”
云長老解釋道：“之前的戰斗中，前輩就已經損傷了元氣。后來為了救你，前輩又付出了一些代價。前輩本來就已經壽元枯竭，所以……哎……”
塵珈心中一急：“有什么辦法可以幫前輩續命？把我的命拿去都行。”
塵珈知道自己也就是這么一說，長生宗肯定不會同意自己的新宗主為了救一個老東西去喪命的。
所以他說的很大氣。
老嫗更欣慰了。
沒有救錯人啊。
“好孩子，沒救的，我這不是病，是壽元大限到了。”老嫗道：“歲月的力量，誰都無法阻擋。不過能夠看到你們這些年輕人成長起來，我還是很欣慰的。”
“前輩……”
塵珈的眼眶中涌出了淚水。
那是不舍。
是愧疚。
也是感激。
“我不想你死。”
“我也不想死啊。”老嫗說了句大實話：“但是沒辦法，強如小姐，其實壽元也有極限，這就是我們的命。不過我老婆子在臨死之前，還是可以造福一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
聽到老嫗這樣說，此時云長老和古長老同時面色一動。
云長老脫口而出道：“前輩，真的要如此嗎？”
老嫗點了點頭，道：“我最多還能活三天，沒有時間再等了。”
塵珈：“……”
他怎么感覺這些從天上下來的神，都這么短命呢？
衛國戰爭的時候，從天上下來一個神，結果被古月以獻祭之劍殺死了。
刀王下界，追殺魔君，威勢一時無兩，但很快就被妖皇吊打，然后也被修真者聯盟的大修行者們聯手集火給殺死了。
現在這個老嫗，作為神后的侍女，在天上應該也不是一個小角色。
但是現在竟然也要死了。
說好的神仙呢？
怎么來到凡人，都栽在了凡人手里？
神仙的逼格何在？
塵珈的大腦在思緒紛飛。
而云長老和古長老考慮的則完全是另外的事情。
古長老皺眉道：“前輩，即便真的要如此，聽您的意思，您是想要饋贈給年輕人？”
老嫗點了點頭，道：“不錯。”
古長老為難道：“前輩，其實宗門內部也有很多長老對此有想法。”
“我知道，但他們都沒戲。”老嫗直接道：“即便我幫了他們，他們也不會成功，只會浪費我的饋贈。給塵珈這樣的年輕人，反而還有一線希望，因為年輕就代表著無限的未來。”
“前輩，你們在說什么東西？”塵珈主動問道。
他怎么完全聽不懂呢？
云長老長嘆了一口氣，對塵珈解釋道：“前輩還有三天的時間，就徹底要仙逝了。在仙逝之前，前輩決定將自己一身的法力和經驗饋贈給別人，為我長生宗再造一尊高手。”
塵珈心頭一動。
這下他徹底明白了。
隨后，他的內心就火熱起來。
聽剛才老嫗那話中的意思，她好像屬意的是——自己？
果不其然，老嫗把目光放在了塵珈身上，直接道：“塵珈，我想要自己的法力傳給你，你有什么想法？”
塵珈拼命的告訴自己，千萬不能激動，不能流露出任何高興的情緒。
畢竟老嫗快死了。
在一個將死之人的面前，你表露出高興的情緒，那你有幾個意思？
人家能高興嗎？
這個時候，塵珈多年精心磨練的演技就發揮了作用。
要是換了青昊來，他肯定忍不住。
但是塵珈忍住了。
他不僅沒有表露出任何高興的情緒，反而神情十分悲痛。
“前輩，我只想讓你能繼續活下去，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老嫗緊緊的盯著塵珈，沉聲問道：“你如果能夠得到我的法力饋贈，將一躍而成為當世頂尖的大修行者，即便是再面對原盟主那種級別的高手，也完全有一戰之力，難道這也不重要？”
塵珈聽到老嫗這樣說，沉默片刻，然后緩緩抬頭，眼神中全是堅定和桀驁。
“前輩莫怪，我本就是天驕榜第一。給我時間，無需前輩饋贈，我也一樣能夠成為當世頂尖的大修行者，甚至飛升成神。”
說到這里，塵珈的傲氣盡顯無疑。
但他的這種桀驁，反而讓老嫗更加欣賞。
包括云長老和古星文，也很喜歡現在桀驁不馴的塵珈。
古星文贊嘆道：“我輩修士，就應該有如此自信，這才是真正的道心。塵珈，你既然有這個覺悟，日后你的成就定然不會低。”
“不錯，塵珈真的是一個很出色的天才。”老嫗也贊嘆道：“可惜，連塵珈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宗門內部有很多人卻想不明白，只是一味的想要我這個老婆子的遺產，絲毫不從自身挖掘潛力。”
云長老道：“前輩，他們也是沒辦法了。但凡他們能自己再進步，都不至于把主意打到前輩身上。”
“他們沒有辦法了，就讓他們去死。潛力耗盡，本來就應該去死。老婆子我就是將死之人，我都能看得開，他們有什么看不開的？”老嫗不屑道。
云長老苦笑道：“前輩，他們怎么能和您相提并論呢？”
“我在天上，是最不起眼的那種小神，只配給小姐當侍女。長生宗這些所謂的長老前輩，連我這個小小的侍女都不如，還企圖飛升成仙，簡直是異想天開。”老嫗冷笑道：“把我的饋贈給他們，太浪費了，而且是對整個長生宗的犯罪。我意已決，塵珈，你就是我的傳人。”
塵珈徹底聽懂了老嫗和云長老古長老他們討論事情的來龍去脈。
老嫗要死了。
這件事情長生宗的高層都知道。
然后有些高層就盯上了老嫗的遺產。
包括她的法力，她成神的經驗，以及她這些年在人間的積累。
但是老嫗有自己的想法。
她看不上那些老東西，反而看上了塵珈。
對此，塵珈當然只能說：“娘，親娘，你就是我的親娘。”
他親娘都沒有對他這么好。
“前輩，我……”
塵珈還想要假裝再推辭一下。
但是被老嫗直接抬手封住了嘴。
“塵珈，你現在不要說話，聽我說。我的饋贈不是白白送給你的，你拿了我的東西，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否則我會再去找別人。”
聽到老嫗這么說，塵珈面色一肅，立刻道：“請前輩吩咐，只要是前輩的吩咐，塵珈無需有任何回報，都會為前輩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我要你做的事情，的確可能需要你肝腦涂地，在所不辭。”老嫗道。
塵珈心中一沉。
玩的這么大嗎？
老嫗繼續道：“我下界是奉小姐的命令，我死后，塵珈你要接替我繼續執行小姐的命令。”
“前輩，是什么命令？”
“盡全力抹殺掉小姐的過往，當然，這件事情現在可能有些難為你。”
畢竟經過長生宗一戰，有些事情已經瞞不住了。
老嫗也不刻意為難塵珈。
“但是另外一件事，你必須要做到。”
“什么事？”
“殺死姓丁的，也就是原盟主。他和小姐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且對小姐的恨意深入骨髓。不殺掉他，我死不瞑目。塵珈，我死后，你一定要代替我殺掉他。”
塵珈：“……”
你這是要讓我殺自己的義父啊。
“沒問題，我一定做到。”塵珈果斷答應了下來。
“我要你發道誓。”老嫗絲毫沒有放水。
塵珈深吸了一口氣。
他現在和原盟主可是盟友。
但是老嫗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咬了咬牙，塵珈開始開口：“我塵珈再次對天發誓……”
“等一等。”
老嫗打斷了塵珈的誓言。
“塵珈，以你師父的名義發誓。我知道，你內心把你師父看的比你的命更重要。”
塵珈內心狂喜。
老師，您在天之靈，竟然還在保佑我。
弟子太感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