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瀚滅掉鄭氏,除了阮氏和荷蘭人,南掌國的君臣也被嚇得不輕。
南掌,就是瀾滄,音譯誤差而已。
趙瀚覆滅安南,主要罪名是其國王僭越稱帝。問罪詔書的內容傳到南掌國,年幼的南掌國王索林那旺薩,立即在太后和大臣引導下,當月就自去國號,并派遣使者前往南京請封。
當初大明冊封的是老撾宣慰使,即最高級別的土司官員,可不是什么南掌國王!
一直到嘉靖年間,老撾宣慰使才背地里宣布建立南掌國。。這個舉動,沒跟大明朝廷打過招呼,自然屬于嚴重的僭越行為,如今生怕趙瀚順手把他們給滅了。
既然如此聽話,趙瀚也不加以為難,照舊賜予老撾宣慰使大印。
整個老撾,主權名義上歸屬中國,由土司官全權治理地方。其實換湯不換藥,也就改個名稱而已,南掌國內的政府機構,還是沿用獨立建國之后的那套。
另外,吉篾國(柬埔寨)也遣使請封,趙瀚隨即賜予真納國王金印。
滅一個安南,旁邊的小國都變得乖巧了。
柬埔寨其實還蠻牛逼的,五十年前,擊敗了西班牙的入侵。五年前,又擊敗荷蘭的入侵,一直不把歐洲殖民者放在眼里。
倒是南蟠國很神奇,夾在阮氏、占城、柬埔寨之間。其地多山,誰都不鳥,躲在山溝里不問世事,也懶得派使者前往南京。(占婆國被安南所滅,分裂為占城、華英、南蟠三國,接著華英國又被安南吞并。)
南京。
趙瀚親自選出一批官員,不但全都政績優異,而且在教化不興之地有過治理經驗。
左布政使張家玉,右布政使孫傳庭,大法官張煌言,教化使史可法。
行政區劃也全變了,越南西北部地區,被定為廣南省宣光府。府治宣光城,包含老街、義路、安沛等地。
北部和東北部地區,被定為諒山府。府治諒山城,包含太原、高平、北江等地。
紅河三角洲的主要地帶,被定為河內府,府治升龍城。
再往南,是南定府、清河府(清化、義安、河靜)。
整個越南的橫山以北地區,暫時就只設了這五個府,比鄭氏統治時簡化無數倍。
以前的破名字也得改。
比如太原,被改為梂陰縣,只因城北有一條梂江。再說山西,改為河西縣,河內府城以西的意思。
趙瀚說道:“爾等去了廣南,第一要務是土改,第二要務是教化。土改須猛,快刀斬亂麻,不猛不足以成事。教化須緩,潤物細無聲,不緩不足以安民。“
張家玉說:“陛下,廣南初定,若是強行土改,士紳必定生亂。“
趙瀚冷笑:“就是要讓他們生亂,帶頭作亂者,滿門抄斬!參與作亂者,抄家移民,坐海船遷往遼寧!如此,才能消除大族的影響力,對今后廣南省的安定有莫大好處。”
眾臣聽了很想笑,把熱帶地區的士紳,抄家移民去遼寧,那鬼天氣有得他們好受。
史可法這個教化使,屬于臨時設置的官職。統管廣南省的文教事務,見效很慢,責任很大。
史可法說:“陛下,臣請遷五百戶去廣南。這五百戶移民,皆為教書先生及家人。
他們到了廣南,必須分得最肥沃的士地,薪資俸祿也要比原來更高。“
“準!”趙瀚立即同意。
這就是人口優勢,新占一處地盤,僅老師就能移民五百戶,比荷蘭在巴達維亞的全部移民都多。
趙瀚說道:“李定國會移駐臺灣,那一萬士卒的家屬,也會跟著遷去臺灣開墾。這一個師,輻射福建、琉球、廣東、廣西、廣南和呂宋。劉新宇駐扎河內,控制廣南省的北部。丁家盛駐扎清化,控制廣南省的南部。這兩個廣西師,他們的家屬,也會移民到廣南省。“
孫傳庭問:“兩個師連同家屬移民廣南,如何給他們分田?“
趙瀚說道:“土改令一下,廣南士紳必定生事。而且會仗著語言不通,蠱惑窮苦百姓鬧事,打起仗來必定死人。前番戰亂,鄭氏、莫氏亦殺戮頗多,還有一些士紳百姓逃往阮氏轄地。士地是肯定夠分的,實在不夠,遷徙一些廣南百姓,遷往人口空虛的河北。“
“是。”孫傳庭表示明白。
趙瀚又說:“遷去廣南的士卒家屬,一百戶編為一組,在廣南村莊與當地百姓雜居。讓這些村莊的廣南百姓,受其影響學會說漢話。同時,也向當地百姓,學習掌握當地農時。那里氣候不同,如何種糧食也有些差異。”
趙瀚為了徹底融合廣南省,此番下了大力氣,耗費的錢糧不知何時才能收回來。
他沒有任何道德負擔,甚至大同士卒,也不會有道德負擔。
因為站在越南百姓的角度,大同軍反而是去解放他們的。那里的內戰已經打了幾十年,底層人民慘遭盤剝,處境跟明末百姓沒啥兩樣。收繳士紳士地分給農民,只要完成土改,民心就可盡歸趙瀚,越南士紳想鬧都鬧不起來。
說實話,在中華文化圈里,各國百姓都差不多。
農民想要翻身,全靠土改政策。包括后來的日本、韓國,能夠在戰后迅速發展,也是土改打下的底子。
誰來領導日韓士改?
當然是那位五星天皇!
趙瀚勉勵道:“諸卿,廣南偏僻,就有勞各位了。以六年為期限,只要廣南安定,
諸位必可直入中樞!“
“臣等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眾臣連忙作揖。
除了張家玉,其他幾個都歸附趙瀚較晚,而且他們年齡也不小了。在廣南苦干六年,是他們快速升遷的捷徑,只要腦子不傻,都會做出正確選擇,而不是只知道在安南撈錢。
這些官員前往廣西、云南邊境,那里還有中低層官吏在等著。都是各地政績考評優異者,承諾給其更快的升遷速度,就算病死在廣南也有高額撫恤。
眾人還沒離開紫禁城,就在半路上聊起來。
張家玉問道:“這廣南話,跟廣東、廣西話差別大嗎?若是都聽不懂,恐怕很難施政,必須仰仗當地官吏。當地官吏貪腐,百姓深受其害而不能言,我等坐在衙門里又如何得知?“
孫傳庭說:“去了廣南,當務之急就是學會說土話,否則必受那些官吏蒙扁。鄙人在臺灣時,亦學過當地土話,如此才能跟土著打交道。”
“確實如此。”史可法也在臺灣當過官。
張煌言說:“這廣南官府的架子,恐怕一時半會搭不起來。主要還是省府州縣的漢官,難以管到村鎮的百姓。甚至就連當地士紳造反,恐怕也得鬧大了,我們幾個才會知道。“
張家玉說:“諸位同僚,陛下雖說要快速土改,但咱們還得因地制宜、因地制宜。
以一年為期限,學會說土話,至少要能聽得懂。再以一年半為期,逐步理順省府州縣鎮村的各級官府。“
你剛才怎么不說?
眾人表示無語。
張家玉尷尬道:“勤見陛下時,鄙人濤躇滿志。可此時被風一吹,腦子又清醒了些。越想越是不對,偌大一塊地盤,人生地不熟的,政令都搞不通暢,如何能夠立即進行土改?我回去便寫奏疏,懇請陛下,把廣南土改推遲一年半載。“
孫傳庭說:“在土改之前,可攤丁入畝。廣南士紳必然陽奉陰違,如此就有十足理由推行土改。“
此言一出,眾人稱是。
不是我們非要搞土改,而是你們這些士紳,居然不服從攤丁入畝的政策。
張煌言補充道:“推行攤丁入畝時,還應制定田租限額,不讓士紳把賦稅轉嫁到佃戶身上。如此,廣南士紳必定勾結官吏,我們再順手把本地官吏也整肅一通。“
這些人,全都出自地主階層,他們太了解士紳的尿性了。
孫傳庭、史可法都是北方人,家鄉被打得稀巴爛。他們不反對土改政策,因為趙瀚就算不分他們的田產,只需將拋荒的土地交給農民開墾,士紳們一個個就沒法招佃耕種。
張家玉、張煌言倒是南方人,家里都被分走了田產。已經失去的,無法再拿回來,
除非他們起兵造反。既然自己被“坑”了,那就去坑廣南士紳,如此心理反而可以平衡許多。
中國的士紳地主,已經不奢求趙瀚改變士地政策。
好多人心里冒壞水兒,都是想著等趙瀚駕崩,蠱惑新皇開放土地交易。到時候,他們憑借各種資源,就能慢慢積累田產,有朝一日重新變成大地主。
這些年來,不知多少人盼著趙瀚早點死!
也有眼光長遠、腦子靈活的,開始在呂宋那邊購買土地。佃戶不夠,就招募呂宋土著耕種,也不用精耕細作,一大片一大片全種甘蔗就行。
那些盼著趙瀚死的人,即將踴躍參加鄉試,想從門縫里擠進來入朝為官。
趙瀚知道他們怎么想的,也知道自己千夫所指。
反正自己還年輕,慢慢陪他們玩,說不定還能將其全部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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