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線,也不是哈巴羅夫探索出來的。是另一個哥薩克頭子,餓死40多人、吃了50多人,硬生生搏命探索的路線。
就在弗蘭茨別科夫準備血戰的時候,一個哥薩克頭子,突然帶著手下開溜。
“快回來,冬天就要來了,你們逃出去也是死!”
弗蘭茨別科夫急得大喊。
那哥薩克頭子充耳不聞,甚至跑得更快,連帶著有更多哥薩克逃跑。
弗蘭茨別科夫終于也跟著跑,一邊跑一邊喊:“逃去南邊的森林里作戰!”
凍土地帶,也是有森林的。
張庭訓跟著部隊朝南面追去,穿過一片開墾出的農田,前方的地面長滿了苔蘚,跑起來一直在打滑。
西邊包抄的大同軍,已將之前逃出西伯利亞獵手殺散,從側面殺向試圖沖入森林的哥薩克。
弗蘭茨別科夫只能往東南方向逃,幾乎與側方追來的大同軍,同時進入森林。
逃得最快的哥薩克頭子,突然又帶人回來了。估計他們也想明白,不帶走城堡里的物資,就算成功逃走也會被餓死。
西伯利亞獵手全跑了,剩下的哥薩克不多,只有80余人。
“砰!”
弗蘭茨別科夫開槍射擊,然后立即后撤,朝森林深處鉆,他得找機會重新填彈。
聽到槍聲,大同軍官們,全部躲在樹干后面,五人一組互相掩護著前進。
張庭訓腳下是落葉,落葉之下是苔蘚,他感覺自己踩在柔軟地毯上。
“跑起來,我們繞去東邊包抄!”彭春林說。
好幾個五人小隊,伏低身體加速奔跑,張庭訓感覺自己的心臟正在狂跳。
這些哥薩克,在進入森林之后,似乎真的不愿再逃,一邊開槍一邊后退。他們的想法很簡單,把大同軍誘進林子里,然后不斷的放冷槍打游擊。
只有這樣,才有機會擊敗大同軍,然后回城堡拿自己的物資。
張庭訓奔跑一陣,聽到槍聲出現在西邊,這證明他們已經包抄成功,于是漸漸的朝西邊摸去。
森林里光線很暗,就跟傍晚類似。
弗蘭茨別科夫慌忙填裝彈藥,見火繩快要燒完了,又連忙拿出一根火繩,接燃之后更換上去。然后,瞄準前方摸來的一個影子開槍……沒打中,距離太遠,仿佛在摸彩票。
哥薩克的槍聲,是雜亂無序的,填裝好彈藥就尋機開槍。
而大同軍這邊,五人一個小組,至少隨時保證有兩人子彈上膛。分工也很明確,有人探路,有人掩護,交替著射擊與前進。這是小鴛鴦陣的變形版本。
“砰砰!”
弗蘭茨別科夫一槍打出去,立即迎來兩發子彈回擊。
而差點被他命中的大同士卒,連忙倒地翻滾,接著飛快跑向附近的大樹。
這支五人小隊,一人換位躲藏,兩人開槍射擊,剩下兩人趁機前沖,各自隱藏在前方的大樹后面。
弗蘭茨別科夫運氣也很好,兩發子彈都沒打中他。這貨貓著腰就跑,試圖逃得更遠,然后填彈打冷槍。
“前面有槍聲,應該是躲在哪棵樹后面。”
“我先放銃,你們看著。”
張庭訓所在的五人小隊,已經商量好分工。
“砰”的一槍擊發,立即把前方的哥薩克嚇到,離開藏身地點往后奔跑。
打草驚蛇,已然奏效。
“砰,砰!”
兩個大同士卒,發現了敵人的蹤影,立即舉槍射擊。
雖然全部射歪,但張庭訓和另一名戰友,已經趁機追趕過去。
跑得近了,張庭訓半蹲舉槍,瞄準敵人發射。
“入他娘!”
張庭訓唾罵一句,這么近的距離,他在軍校不會脫靶的,誰知上了戰場卻掉鏈子。
其實很簡單,死靶與活動靶的區別。
這幾聲槍響,已經驚動另一個哥薩克,朝著距離最近的張庭訓開槍。
張庭訓在射歪之后,便趴在地上翻滾,飛快爬向附近的大樹,然后啥都不管,埋頭填裝自己的彈藥。
最早放槍的三人,端著刺刀直接向前沖,他們已經能夠確定,這里只有兩個哥薩克,而且全都開過槍沒時間填彈。
當張庭訓填裝完彈藥,他的隊友們,已經用刺刀殺死一個,另一個哥薩克正在逃跑。
“別追了,那邊還有敵人!”
張庭訓朝側方看去,隱約可見一個紅點,那是緩慢燃燒的火繩,在昏暗的森林里特別醒目。
這是裝備和戰術的雙重碾壓。
大同軍始終保持五人小組,分工極為明確,同時使用燧發槍。而那些哥薩克,幾乎都在各自為戰,互相之間少有配合,還在使用容易暴露的火繩槍。
張庭訓貓腰朝前方摸去,突然一支冷箭射來,扎進他前胸的棉甲。
“還有敵人!”
張庭訓吼了一聲,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速朝箭矢射來的方向奔跑。
那是個連火繩槍都沒有的哥薩克,一箭射中張庭訓,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獵物”屁事沒有的沖來。這廝慌張逃命,徹底暴露蹤跡。
張庭訓吃了一箭,又驚又怒,跟身邊的隊友狂追。
都還沒追上,另一個五人小隊,已經包抄到側前方,一槍將逃命的哥薩克撂倒。
張庭訓非常郁悶,他自負一身武藝,可進入森林之后,卻沒有殺死任何敵人,反被敵人往胸口射了一箭。
來不及抱怨,張庭訓爭分奪秒填裝彈藥。
弗蘭茨別科夫才是真的郁悶,他經常帶著哥薩克和西伯利亞獵手,在廣袤的凍土森林里欺負土著。冷槍冷箭,無往不勝,十個哥薩克,就能打崩上百人的土著。
可如今面對大同軍,完全占不到任何便宜。
他甚至都想不明白,大同軍的火銃,為啥不用火繩也能射擊。沒有火繩燃燒的紅點,藏在林子里太占優勢了。
“砰砰砰!”
南邊突然傳來槍聲,弗蘭茨別科夫徹底絕望,他們已經被大同軍包圍。
弗蘭茨別科夫不再開槍,甚至把火繩都滅了,免得暴露自己的蹤跡。他爬著悄悄往前挪動,試圖從包圍圈逃出去,至于冬天會不會餓死凍死,等先逃過眼前的一劫再說。
大同軍的各個五人小隊,通過附近的槍聲,慢慢縮小包圍圈,一點點壓縮敵人的活動空間。
張庭訓繼續前進了兩百多米,中途又消滅一個敵人。
但是,依舊不是他殺的。
弗蘭茨別科夫停止挪動,趴在地上往落葉里蹭,想要把身體藏進落葉堆里。這里不但找不到什么草叢,甚至連灌木叢都很稀少,落葉層下面只有苔蘚和泥土,除了大樹幾乎找不到藏身地。
張庭訓的隊友,緩步走到他身邊,指著前方一堆隆起的落葉。
張庭訓立即會意,視若無睹的繼續走。
弗蘭茨別科夫的腦袋都扎進了落葉,聽到附近有腳步聲,嚇得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好在,腳步聲從兩邊過去,似乎沒有發現他。
隊友一邊前進,一邊指向落葉堆。
張庭訓扔掉火銃,跟隊友同時撲出,一左一右將弗蘭茨別科夫按住。
抓到個活口。
“呸!”
弗蘭茨別科夫噴調嘴邊的枯葉,嘰里咕嚕說道:“我投降,我投降!”
張庭訓看清此人的穿著,頓時驚喜道:“這是個羅剎大官啊,帽子是紫貂皮的,就這品相,在南京怕是能賣一千兩銀子。還有這靴子,也是好皮子做的,在南京二三百兩沒得跑。還有這袍子,幸好沒動刀動槍,要是打壞了哪處,一百兩銀子就沒了。”
“這么值錢?”隊友瞪大雙眼。
小隊里人人高興,大同軍不割人頭論戰功。像這種五人小隊,戰功屬于集體的。只有特別重大的功勞,才會在集體記功之后,額外再給某個人嘉獎。
接下來的戰斗,就不關張庭訓啥事兒了。
能清剿的敵人,已經被友軍剿滅。具體逃走了多少,無法統計,反正多半會凍死餓死。
把敵人的尸體,都拖出森林統計,軍號吹響聚兵,防止有士兵在森林里迷路。
最后統計出來,斬殺哥薩克68人,活捉3人。最先逃走的西伯利亞獵手,被斬殺102人,活捉足足35人。
“俘虜都殺了,”王輔臣指著弗蘭茨別科夫,“這個人先留下。”
弗蘭茨別科夫雖然聽不懂,但看到俘虜被押到河邊,一批一批的捅刺刀倒下,嚇得嘰里呱啦大喊大叫。
哈巴羅夫聽說軍政長官被活捉,又翻出那件皇帝賞賜的絲綢,穿在棉衣外面大搖大擺過去:“總管老爺,我們又見面了。”
“哈巴羅夫?”
弗蘭茨別科夫先是一喜,隨即驚恐。他跟哈巴羅夫有大仇啊,是他占了哈巴羅夫的農場,又生生把哈巴羅夫給逼走。
哈巴羅夫伸伸腿,又抬抬手:“看到沒有,這是契丹皇帝賞賜我的。契丹的都城我也去過,城墻高聳入云,城里的居民有一百多萬。到處都是精美的瓷器,而且價錢非常便宜。還有各種各樣的美酒,那里的人,每天都喝酒睡覺……”
王輔臣感覺不對勁,問道:“你是在問話嗎?”
“王將軍,我正在套取軍情。”哈巴羅夫卑躬屈膝的回答。
“搞快點,別磨磨蹭蹭。”王輔臣叮囑道。
哈巴羅夫立即厲聲斥責:“你這個該死的家伙,快快說出最近的情況。哥薩克有沒有新建什么城堡?說是要在海邊建城,有沒有過去建造?”
弗蘭茨別科夫回答說:“沒有,最遠就是這里。哈巴羅夫老爺,能不能美言幾句,我如果能活命,一定報答你的恩情。”
哈巴羅夫怒道:“你看我穿這么昂貴的絲綢衣服,難道就不羨慕嗎?就連莫斯科的王宮貴人,都不一定穿得起!”
弗蘭茨別科夫連忙說:“偉大的哈巴羅夫老爺,你穿上這身絲綢衣服,比莫斯科的大貴族還高貴。我沒有見過沙皇陛下,但我知道,就算是沙皇,也不會比你更尊貴。”
“你霸占我的農場,把我從這里逼走,現在后悔了嗎?”哈巴羅夫問道。
弗蘭茨別科夫跪著往前爬:“我非常的后悔,哈巴羅夫老爺,請允許我親吻您的靴子。”
哈巴羅夫站在那里,真就讓對方親吻靴子,仿佛瞬間就達到了人生巔峰。
他享受一陣,躬身對王輔臣說:“王將軍,哥薩克強盜,沒有在這邊新建城堡。”
王輔臣點頭說:“好,拖下去殺了吧,就讓你親自動手。”
弗蘭茨別科夫的一身皮貨都被扒下來,不只是他,其他哥薩克的棉衣和皮衣,都被扒下來作為生活物資。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被扒光衣服的弗蘭茨別科夫,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結局,瘋狂掙扎著叫喊。
哈巴羅夫拔出腰刀,狠狠的一刀刺入,心里說不出的暢快。
王輔臣下令道:“留五十人駐守這里,明年把他們的妻子送來。自愿報名,軍餉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