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993【炸城】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 王梓鈞   作者:王梓鈞  書名:朕  更新時間:2023-02-20
 
哥薩克也是人,是人就會害怕。

害怕歸害怕,可這些家伙極為悍勇,不面臨絕境就不會投降。

只要還有城堡可守,在他們眼里就不算絕境!

李正的殺俘行為,讓哥薩克更加害怕,同時也堅定了他們死守到底的決心。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李正開始下令渡江,似乎完全不講究兵法。

天空中,熱氣球再度升遷。

前些日子沒升熱氣球,是多余繩索被偵察兵帶走了。如今偵察兵回歸,繩索全部用來升熱氣球,可以保證兩只熱氣球,飄到敵軍東南方的棱堡上空。

“契丹人可能要過河,把火炮拉上來!”巴什科夫說道。

李正一直炮擊敵堡,巴什科夫也非啥都沒干。

哥薩克將城內木板全拆了,又把極為值錢的皮毛,釘在木板外層包裹著。他們沒有鐵皮,那就雙層木板加固,由力氣大的抬著擋在上方,炮手帶著仆從軍快速推拉火炮。

高臺上的大同軍炮兵陣地,與兩只熱氣球一起行動。

火炮朝著敵軍東北、西南兩處棱堡發射,那里也有哥薩克的炮兵。但距離太遠,精度奇差,二三十炮打出去,說不定一炮都無法命中,只能干擾遲滯敵軍的行動。

兩只熱氣球,則瘋狂朝敵軍東南處棱堡投擲炸彈。

這次不再掐秒扔下,因為敵軍舉著擋板,空中爆炸造成的殺傷力有限。點燃引線就往下扔,總能掉到地面炸開,一炸就是好幾人倒下。就算落在木板上,十斤炸彈高空墜物,沖擊力也能撞得敵軍擋板脫手。

被熱氣球轟炸的東南處棱堡,幾乎是廢了,根本就站不住人。

“轟轟轟轟!”

在大同軍渡河的瞬間,哥薩克開炮了。其西南、東北兩處棱堡炮臺,還有西城墻的防御炮壘,一起朝著水面炮擊。

大同軍將士全部劃著小船,每條船只能坐六人。

其中兩人豎起蒙皮擋板防御子彈,兩人快速劃槳向前,最后是手拿鐵鍬鐵鏟的民夫。

上百條小船,稀疏隔開往前劃動,敵軍炮彈不斷砸在水面,濺起一朵又一朵水花。就在此時,東北方的山中,突然又有索倫部勇士,扛著幾十條小船來到河邊。

東北處棱堡的哥薩克炮手,見狀連忙掉轉炮口,對著那些即將渡河的索倫土著轟擊。

如此一來,南側主戰場遭受的火力,就猛然減少了三分之一。大同軍將士渡河更加順利,當第一批小船靠近對岸時,只有一艘船被擊中,還有兩艘船被浪翻沉沒。

之所以如此順利,還是兩只熱氣球建功,導致哥薩克東南處棱堡無法開火,而那正是大同軍主力渡河的方向。

負責在東北方佯攻的索倫部勇士,直面那里的棱堡火力,很快損失慘重。短時間內就死傷三十多人,船劃到河中央時,還要遭受火槍的射擊,打著打著便全部潰散。

正面,大同軍渡河之后,士兵立即把擋板豎在地面,掩護身后的民夫挖掘坑道。

兩人樹立擋板防御子彈,兩個士兵和兩個民夫挖坑,敵軍城堡南岸到處是這樣的六人小組。

“轟!”

一發炮彈砸來,擋板外層的牛皮沒壞,內層的鐵皮嚴重變形,木板則碎裂成渣滓。

負責扛擋板的兩個大同軍戰士,瞬間就雙臂骨折倒飛出去,全身上下扎滿了尖利的木刺。身后四人也受到波及,全部被擋板和木刺砸死砸傷,有個民夫受傷了還能行動,剛剛站起欲逃就被子彈命中。

“轟!”

高臺上的大同軍火炮,連發四十余炮,終于命中敵軍炮兵陣地。

一個哥薩克炮手被砸爆腦袋,其身后的火炮也被砸翻,炮彈斜向跳起又撞死兩個敵人。

從開始渡河算起,大同軍戰士死傷36人、民夫死傷18人、索倫部勇士死傷49人,終于在河岸成功挖出幾個深坑。后續渡河的軍民,頂著炮火往坑里跳,不顧一切的拓寬坑道。

又損失兩個六人小組,李正停止渡河行動,只炮火掩護已經過河的軍民挖坑。

城內的哥薩克,見狀也停止炮擊。他們彈藥儲量有限,既然很難轟擊坑道內的大同軍,那就留著大同軍攻城時再用。

夜間,坑道燃起火把,士兵和民夫輪流挖掘坑道。

黑暗中,有這些火光指明方向,渡河行動便又開始了。士兵和民夫劃著小船,往各處火光前行,城內的哥薩克發現動靜,只能往河面上胡亂發射炮彈,能不能命中全看誰的運氣更好。

接下來整整一個月,就在挖坑和炮擊中度過。

大同軍的坑道,直接把尼布楚城堡給圈起來。渡河的士兵和軍民越來越多,城外各個方向,全是“Z”字形坑道。

夜晚,各處坑道都插著火把,坑道里的民夫全在輪班挖土。巴什科夫想要夜襲,都不知道從哪兒發起,只能眼睜睜看著坑道越挖越近。

自己要完蛋了!

大同軍不是歷史上的八旗軍,可不會被一座棱堡給難住。

更何況,大同軍的熱氣球還能玩轟炸!

長達三個月的炮擊和轟炸,巴什科夫手里的哥薩克,只剩下372人。特別是東南處棱堡,任憑哥薩克再悍勇,也沒人再敢登上去,那里被萬人敵炸死三十多個。就算當時沒死,也會因傷口感染而掛掉,萬人敵里的鐵砂泡過金汁!

“都護,有兩個地道已經挖到城墻下。不敢再挖得太闊,這里容易垮塌。”

“很好,把火藥桶搬進去,天亮之前炸城!”

之前搞那么多,李正沒想著強攻,只是轉移敵軍注意力,挖地道過去埋炸藥而已。

尼布楚城挨著江邊,大片土地,都是被河流沖積出來的。除了偶爾會挖到地下水,且地道容易垮塌之外,在這里挖土非常快速,甚至都很少挖到有石頭。

“殺!”

漆黑的夜里,城外到處舉起火把,喊殺聲震天響動著。

城內守軍對此已經習慣,因為大同軍隔三差五就來一遭。剛開始他們還精神緊張,多來幾次就松懈了,只留少數人警戒,其他守軍該睡覺便睡覺。

兩處地道,一處堆了36個火藥桶,一處堆了28個火藥桶。

這種建在松散地質上的小城,不像南京城那樣打著深厚地基,二三十個火藥桶已經綽綽有余。

“今晚要打仗了吧?”喬光用蜷在外圍坑道里問。

喬念說:“肯定要打,當兵的全在調動。”

“今晚能打下來就好。”喬光用一臉疲憊。

他差點就被調去參與渡江戰,幸好上頭臨時改了命令。因為黑龍江流域漢人稀缺,每一個都是寶貝,所以參與渡江的民夫全是土著。喬光用這些漢人民夫,是隨后在夜里分批過去的。

城外的火把和喊殺聲,純粹是在掩護兵力調動。

場面搞得非常熱鬧,但火把沒有移動位置,負責叫喊的士兵和民夫也原地不動。真正即將攻城的士兵,卻在坑道里貓腰往前移動,給敵軍造成依舊是騷擾疲敵的樣子。

巴什科夫沒有睡覺,親自站在城上觀望。

每次大同軍有異動,他都不敢睡,鬼知道哪次是真要進攻。

他娘的,這地方太危險了,等此戰獲勝,巴什科夫就打算調回國內。他可不是什么哥薩克窮鬼,他是正兒八經的低級貴族,這些年靠販賣皮毛已經賺夠了,賄賂賄賂莫斯科官員就能調回去。

愛誰來誰來的,反正巴什科夫這輩子都不想再來。

“轟!轟!”

連續兩聲巨響,由于鐘表有誤差,約好了同時引爆,但還是有好幾秒的差別。

巴什科夫感覺腳下一震,劇烈的震蕩差點讓他摔倒。回國神來,下意識朝南邊看去,黑暗中看不到城墻倒塌,只看到城墻上的火盆熄滅,燒紅的木頭已經飛落城外。

而城外的火把也在移動,朝著城墻快速接近。

“城墻塌了,城墻塌了!”

附近的哥薩克驚恐大呼,而在北城那邊的塌陷處,同樣在混亂呼號。

數不清的大同軍和土著勇士,有的順著坑道從城墻缺口攻入,有的爬出壕溝抬著梯子去攻城,東、南、西三面都是大同軍的主攻方向。反倒是唯一有陸路通道的西邊,被李正故意留著不攻。

“砰砰砰砰!”

哥薩克和土著仆從軍,很多都是從睡夢中醒來。準確的說,是慌忙睜眼站起,因為城外太鬧騰,他們早就已經醒了。就算沒醒,也被火藥炸城給驚醒。

這些家伙沒搞明白情況,只能下意識朝著城外火把處放槍放箭。

德步庫是一個索倫部勇士,按照幾百年后的劃分,他應該屬于鄂溫克族。他的名字,意為“智慧勇敢的獵人”。

他的部族遭受哥薩克反復蹂躪,父親在戰斗中犧牲,兄長被抓了做肉票,因為上交的皮毛不夠,兄長被活生生虐殺而死。這次聽說大同軍要打哥薩克,他與族人主動前來助戰。

一個月前渡河佯攻,為大同軍吸引火力,德步庫就參與其中,族人被打死打傷十多個,舊恨之上又添了新仇。

此時,大同軍都在沖擊城墻缺口,德步庫帶著族人搭梯子攻城。

哥薩克都被兩處缺口吸引過去,防守他們的是一些土著仆從軍。德步庫非常怨恨這些仆從軍,因為他們當中的大部分,都是來自于戰敗的索倫部。明明有血海深仇,卻被哥薩克給馴服了,跟著哥薩克為虎作倀!

又一個族人被射死,德步庫已經攀上城墻,他揮刀劈倒一個仆從軍,接著又將另一人踹翻。

守城的仆從軍,遭遇連番驚嚇,此刻士氣清零,轉身就朝著沒有動靜的西城逃跑。

德步庫沒有去追,而是殺向附近的棱堡,配合自己左側的大同軍作戰。

“撤,快撤去防御炮壘!”巴什科夫大喊。

西城的防御炮壘,足有十一米高,退完那里還能堅守一下。但也是個死地,等大同軍占領全程,架炮都能把防御炮壘給轟塌。

四下一片混亂,巴什科夫的軍令,根本無法有效傳達。

許多哥薩克全憑求生意識,舍棄城墻逃往西邊。隨著東、南、北三個方向,喊殺聲越來越近,他們對守城不再抱有期望,從西城墻的斜坡滑下去逃跑。

巴什科夫也混在潰兵當中,好不容易逃到城外,卻到處是大同軍挖的壕溝通道。

黑燈瞎火的,稍不注意就掉進去了,有的崴腳斷腿無法站起,被后面逃來的友軍活生生踩死。

巴什科夫逃到全城唯一的陸路通道,算上潰敗的仆從軍,他身邊還剩四五百人。他們一窩蜂的往西逃,陸路通道只有十多米寬,兩邊全是深深的河水。

跑在最前方的潰兵,才逃過通道的一半,突然前方傳來噼里啪啦的槍響。

卻是不知何時,已經有大同軍埋伏在蘆葦叢中。

前排潰兵紛紛中槍倒地,后面的潰兵看不清情況,各種踩到尸體絆倒。

巴什科夫也摔倒了,剛想爬起來,被一個仆從軍踩到小腿。那仆從軍急速奔逃之下,也失去平衡往前摔,狠狠壓在巴什科夫的身上。

沒有摔倒的哥薩克,受到槍聲驚嚇,有些直接跳河逃生,有些轉身又往城墻方向逃。

德步庫追趕上來,跟兩支大同軍相遇,合兵一處朝著通道沖殺。

他好幾次要殺敵,都被大同軍給解決,一腔復仇怒火無處發泄。終于沖到通道里面,對著受傷或摔倒的敵人補刀,突然見到有敵人站起,德步庫跨步揮刀砍去。

巴什科夫這位葉尼塞督軍,都還沒站穩呢,稀里糊涂就中刀倒下。

他依舊沒死,可經不住補刀啊。

德步庫膝蓋壓在巴什科夫身上,摸準脖子的位置,壓刀下去狠狠一抹。

通道里的敵人全被解決,德步庫跪在尸體中間,抬頭望著漆黑的夜空,含淚叫喊:“爸爸,哥哥,我為你們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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