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很大,只是入目一片衰敗。
榕樹枝繁葉茂,其下卻是寸草不生,堆滿了落葉,將原本的青磚地遮的嚴嚴實實,開門的瞬間,以修士的耳力,能夠清晰的聽到無數蟲豸受驚,迅速爬過落葉縫隙的窸窣。
開門激起的糜塵好一陣飛揚,方才漸漸停息。
那村民隨意朝里看了眼,道了句:“公子請自便。”
便徑自揚長而去。
裴凌站在院門外,以怨魘神通檢視了一番這座宅子,發現視野之中,并無變化,這才走了進去。
踩著厚厚的落葉穿過庭院,推開正屋的門,不禁微微一怔。
卻見正屋十分寬敞,內中陳設十分考究,桌椅、屏風、茶具、陳設、婢女……樣樣齊全,只不過,都是紙糊的。
這些紙制品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做的栩栩如生,連木石紋理都模仿的一絲不茍。
若非開門時一陣風卷入,將距離門口最近的一套桌椅刮的飄了起來,差點看不出破綻。
見狀,裴凌皺起眉。
“真是豈有此理!主人何等身份,愿意在這破村落腳,是他們十八輩子修來的福氣,竟然敢將這樣的地方安置主人,根本就是找死!”察言觀色,八名爐鼎立刻神情憤怒,溫惜雪當下就氣勢洶洶朝外走,邊走邊道,“主人稍待,妾身這就剝了那老東西的皮去!”
“姐姐冷靜。”她妹妹溫惜晴連忙說,“只剝了那老東西的皮算什么?依我說,不如屠村算了。”
其他爐鼎紛紛點頭:“正是如此,將人都殺了,主人想住哪住哪,不必受這些螻蟻的叨擾。”
“別胡鬧。”裴凌聽著,眉頭皺的更緊,眼下這村子擺明了不正常,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況下,貿然殺戮,焉知不是取死之道?
他當下吩咐道,“沒有我的吩咐,不得對村中下手。”
“好了,都別閑著,先將宅子收拾一下。”
爐鼎們頗為不甘,但還是鶯聲燕語的應下:“是。”
……宅子外,一叢雜樹后。
幾名貼著隱匿符箓的散修遠遠盯著康少攜八名爐鼎魚貫入院,耐心等待片刻,不見他們出來,彼此對望一眼,立刻取出傳音符催動:“臥丘前輩,康少已經在村西宅中住下。現在估計正在跟他的爐鼎快活著,一時不會出來。”
傳音符中頓時響起臥丘老祖的聲音:“好!看好他。一旦有什么情況,立刻傳音我等。你們幾個放心,一旦找到機緣,絕對少不了你們的份。”
幾名散修大喜:“謝前輩!”
傳音結束,臥丘老祖收起傳音符,環視左右。
他現在已經帶著大批散修,來到了村南的位置。
若非顧忌天生教的康少,早已開始了行動。
略作沉吟,臥丘老祖便對同樣已經帶著人手分布于村中各處位置的肖氏四老傳音道:“康少那邊已經歇下,可以行動了!”
肖氏四老紛紛回應:“好!”
于是,臥丘老祖立刻指著周圍人家,命令道:“搜!”
散修們沒有絲毫遲疑,立刻如狼似虎的沖了出去,踹門砸窗,登堂入室,肆意搜查。臥丘老祖自己也沒閑著,帶著數名弟子,闖入一戶人家。
與此同時,肖氏四老亦然。
原本安靜的村子,除了康少所在的村西外,頓時一片雞飛狗跳,喧嚷無比。
一名筑基期散修,一腳踢開一扇破舊的大門。
他臉上掛著快意的笑色。
這一路上,走的提心吊膽,戰戰兢兢。
現在,終于可以好好的發泄一次了!
雖然對凡人出手,未免有失身份,但這件事情,是臥丘老祖與肖氏四老他們的指使,要怪,也不能怪他。
當然了,這村子,可能多少有些問題。
但他們剛才已經反復確認過,村里的村民,全部沒有修為。他們中間隨便出來一個,都能屠了整個村子。
若不是忌憚天生教那位真傳,他們早就一把火,將整個村子燒了!
這么想著,這名散修大搖大擺的走進屋子,就見一名老實憨厚的村民,正舉著一把斧子,在院中劈柴。
見他闖進來,那村民露出詫異之色,尚未開口,這散修已經肆無忌憚的沖進屋中,開始翻箱倒柜。
但很快,他便從家徒四壁的屋子里走了出來,兩手空空,一無所獲。
散修面色陰沉,出來之后,見村民還在直愣愣的看著自己,心中倏忽一陣暴怒,沖上去,一把揪住其衣襟,怒喝道:“機緣呢?你們村子里的機緣在哪里??”
話音未落,村民還沒回答,這名散修忽然覺得喉嚨一卡,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堵住了嗓子眼。
他下意識的想要咳嗽幾聲,將阻礙物咳出來。
但緊接著,他發現,自己四肢百骸一陣酸軟,像是被什么東西,一下子抽掉了所有的力氣,渾身真元猶如凝固,任憑他如何掙扎也無法調動絲毫。
很快,他整個身體被憑空吊起,鮮血從七竅之中汩汩流出,迅速濡濕了院中的地面……
村民看著這一幕,微微一嘆,說道:“怎不聽勸?說了莫要喧嚷的……”
須臾,散修輕飄飄落地,赫然只剩了一張完整的人皮。
村民丟下斧子,走過去將人皮撿起來,拿進屋子里。
很快,屋中傳來各種硝制的動靜……
距離這座民房略遠些的地方,一名散修氣勢洶洶的闖進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臨河而居,院中栽種著一株數人合抱的大柳樹。
此刻,四五名垂髫稚子,手持柳枝,正在樹下嬉戲玩耍。
看到他闖進來,均嚇了一跳,露出懼怕之色。
那散修直接無視了孩童們,沖進屋中一陣翻找之后,除卻一些破爛,沒有任何發現。
回到院子里,見幾個稚子不哭不鬧不跑,直直的看著自己,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怒火,正想出手將他們格殺當場,忽然心中一動,從儲物囊里取出一顆低階靈果,招手示意年紀最小的孩子過來:“你們村子里,可有什么特別的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