邈城。
煉丹房。
南柯夢火徐徐收束,裴凌又煉完了一種丹藥。
孫穆見給的任務,只剩下最后幾種丹藥沒煉了。
就在他剛剛取出這爐丹藥,準備再次開爐時,背心傳來刺痛,法衣發動,打斷了他的煉丹。
身體控制權恢復,裴凌取出玉瓶,收好丹藥,打上法決封印,爾后,取出下一種丹藥的材料,正要托管,忽然察覺到外面有人靠近。
其中一人正是竇岱,而另一人,氣息隱隱有些熟悉,應該也在哪里見過。
想到此處,裴凌沒有繼續煉丹,而是收起煉丹爐,整理了下袍服,直接走了出去。
剛剛出門,就見竇岱引著一名妙齡女修前來。
那女修看上去年約十七八歲年紀,姱容修態,皓齒鮮唇,著霞色裙衫,錦繡披帛,頭戴一頂玉冠,裝束華麗端莊,氣質嫻靜優雅。
一看到這名女修,裴凌頓時想起,當初在琉婪皇朝論丹大典之際,“小自在天”遇襲,他跟其他煉丹師,一起被一只大手從“小自在天”中救出,爾后從空中墜落,便是一名琉婪皇朝的女修將他救下……眼前這位,正是當初那女修!
就在此刻,竇岱上前拱手行禮,說道:“大師,這位是琉婪皇朝四公主,終葵鏡伊,前來援助我九嶷山。”
“四殿下,這位就是我說的大師。”由于不知道裴凌的名字,竇岱便以“大師”簡稱。
裴凌聞言,微微一怔,琉婪皇朝四公主?
由于他戴著狼妖面具,且是己方煉丹師,不好強行以神念窺探,終葵鏡伊打量幾眼,并沒有認出其具體身份,考慮到竇岱所言,對方不愿意暴露真面目,她遂當做完全不認識,行了一禮之后,便說道:“魔門猖獗,大師身為散修,與此戰原無關系,卻愿意不遠萬里來邈城救治生靈,可見胸懷寬大,心存仁念,鏡伊深為欽佩。”
“還請大師受鏡伊一禮。”
裴凌回過神來,連忙回禮:“不敢,只是舉手之勞,兩位才是庇護黎庶的中流砥柱。”
竇岱心系水源,不愿將時間浪費在客套上,便直接說起正事:“有個任務,想請大師幫一下忙。”
“我只是個煉丹師,實力低微。”裴凌聞言立刻說道,“若是跟煉丹有關,絕無問題,但若是對付魔門……恕我無能為力。”
竇岱搖頭道:“大師放心,若是有魔門,自有四殿下對付,大師只需要煉制丹藥即可。”
裴凌這才放下心來,點頭道:“那沒問題。”
終葵鏡伊說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具體任務,路上邊走邊說。”
聞言裴凌頷首應允,反正只要是煉丹,對他來說就沒什么難度。
于是,他吩咐玉雪照留在城中,獨自跟上終葵鏡伊。
兩人很快出了邈城,終葵鏡伊這才說道:“大師,此番瘟疫爆發突兀,來勢洶洶,雖然到目前為止,看起來只針對凡人,但魔門狠毒,不可不防。”
“接下來,很可能還有其他變故。”
“我們萬萬不能掉以輕心。”
裴凌點頭,附和幾句之后,問道:“敢問殿下,此行具體任務是什么?”
終葵鏡伊說道:“邈城之畔的河流受到疫病污染,這是邈城附近唯一的水源,河流既然有問題,與河流相連的水井也不安全。所以我們現在,就是要去解決水源問題。”
解決水源問題?
不是煉丹?
裴凌一怔,正要問的更清楚一些,卻見前方水汽茫茫,一條極為寬闊的河流,出現在眼前。
終葵鏡伊點頭說道:“地方到了。”
語罷,收起遁法朝河堤落去。
看到這一幕,裴凌只能硬著頭皮,也落到河堤上。
眼前的河流緩緩流淌著,肉眼看去,水質極好,清澈見底,波光粼粼。
但河水之中,卻不斷傳出一種淡淡的怨憤之氣、腐敗之氣,甚至還有一種類似于死尸的腐臭味。
裴凌頓時皺起眉,他連幽炎破妄鑒都沒有使用,便可看出這河水明顯是大有問題。
莫說凡人飲下了,就是練氣期的修士喝了此中之水,多半也要脫掉一層皮。
終葵鏡伊略作探查之后,沒有任何廢話,當即取出一枚玉印,往空一拋,沉聲喝道:“凈!”
玉印瞬間變大,僅僅兩個彈指,便大如山岳,爾后,微微一震,一個龐大的云篆“凈”字憑空浮現,越變越大,幾乎將整段河流以及兩岸極廣之地都籠罩其中,耀眼的金光逐漸變成了刺目的白光,視線之中,一片白茫茫。
在裴凌的視線內,河水中的怨憤之氣、腐敗之氣以及尸臭……全部都在浩大的白光之中一點點消散。
直到最后,白光徐徐收斂,眼前的河水,已然一片澄清,氣息清新,恍如雨后空山,充滿了生機勃勃的感覺。
片刻,玉印恢復原本拇指大小,落入終葵鏡伊手中。
她收好法寶,爾后抬手攝取一捧河水,令其懸浮面前打量。
看了會兒,終葵鏡伊微微皺眉,爾后問裴凌:“大師覺得如何?”
什么如何?
這河水不是已經凈化好了么?
裴凌怔了怔,但很快回過神來,終葵鏡伊這么問他,八成這河水還有什么問題,只是對方還無法確定。
心念電轉,裴凌祭出神念,暗暗施展幽炎破妄鑒,探查了一番河水,很快發現,這河水里面,似乎有些什么極為細微之物。
但是極為隱蔽,他在終葵鏡伊面前不敢暴露全部修為,是以一時很難分辨出來。
想到此處,裴凌借助面具遮掩,又暗暗運轉怨魘神通,雙眸之中符文升騰交織,視野之中,頓時看出,這捧水中,有一股詛咒,很淡很淡……
怨魘神通只施展了一瞬,裴凌便立刻中斷神通,但即便如此,終葵鏡伊也瞬間轉頭朝他看了過來。
裴凌不動聲色的說道:“這河水可能還有問題,最好先去上游看看。”
終葵鏡伊看向裴凌的目光有些狐疑,剛剛有那么一瞬,對方給她一種極為危險的感覺。
但眼下她認真分辨對方的氣息,卻又什么都沒有察覺……
想到竇岱帶她去煉丹房時提到過,這位但是乃是不遠萬里趕到邈城救人,且抵達之后,煉制的丹藥已經救了一城人的性命,而且還能勻給左近短缺丹藥的城池,可謂功德無量……
終葵鏡伊心中暫時壓下這個疑慮,爾后問道:“大師說的不錯,尋常凡人現在還是不能喝這水。”
“不知大師可否煉制出針對解決河水問題的丹藥?”
裴凌心中微哂,針對性的煉丹,還要自創丹方,那是想都不用想,他肯定不會。
不過,這河水的問題跟詛咒有關,而他有“咒”的傳承,只要找到詛咒的源頭,他便有的是辦法解決。
心下想著,裴凌卻不敢將話說的太滿,當下說道:“可以試試,現在先去上游看看。”
終葵鏡伊點頭,兩人遂再次施展遁法,沿著河堤往上游而去。
飛遁了一段距離之后,裴凌忽然察覺到不對,與此同時,終葵鏡伊立時停住腳,爾后一把抓住裴凌的手腕,兩人瞬間化作一道流光,朝旁遁去。
下一刻,一張遍布符文、怨毒、冥煞的黑色巨網,從天而降,見兩人逃遁,黑網一個閃爍,立刻跟上,似要將兩人網羅其中!
終葵鏡伊立刻取出一張符箓,朝黑網丟了過去。
轟!!!
伴隨著雷霆般的爆響,黑網被轟得粉碎。
黑網既破,終葵鏡伊面上卻沒有絲毫喜色,她目光凝重的盯著前方。
虛空中,三道人影徐徐浮現。
居中者是一名白袍修士,衣裳勝血,額環熠熠,其面若美玉,身量頎長,神色恣意不羈,其左右各有一名姿容艷麗、氣息深厚卻眸中無神的女修簇擁。
“嵇長浮!”終葵鏡伊冷冷喝道。
天生教少教主嵇長浮微笑頷首,爾后沒有任何廢話,直接下令:“終葵鏡伊,要捉活的。至于那個男的……”
他目光隨意掃過裴凌,“直接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