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眼前最近的建筑，還不是高陵本身，而是一座陪葬陵。
唐太祖李洛書的高陵，乃是仙唐王朝規模最宏大，陣法最森嚴的帝陵。
當年，還長期駐扎一萬化神（武神）修為的陵衛。
李遂在位期間，也曾多次按照禮制，違心的率領群臣來祭拜李洛書的高陵。
高陵不僅僅是個帝陵，也是個城池。圍繞帝陵建筑群，曾經形成了一個城池：高陵城。
如今，高陵城早就湮滅在沙海。只殘存最高大的陵墓建筑。
黃沙滔滔，瀚海無邊。上古時期的一代絕世英雄，就長眠在此。
姜藥仰頭看著巨大的陵墓群，神色復雜。
從楊玄明的執念中走出來之后，姜藥回憶歷史，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李洛書是比楊玄明更厲害的歷史人物！
楊玄明身為仙帝，掌握巨大的權勢和資源，而且隋朝當時仍然王氣強盛。
然而，李洛書卻硬生生的翻盤，取代大隋，建立了仙界歷史上統治時間最久，也最強盛的大唐仙朝。
當年，李洛書和楊玄明，少年時代都是太師姜望的弟子。姜望也就是姜隱的前世。
如此說來，三人算是兩世師徒。
因果之玄妙，一至于此。
如今，李洛書的第二世早就隨著仙唐的滅亡而隕落。他的第三世在華夏建立后唐王朝，成為唐道祖。
自己的第三世，也建立了明國。
看著高陵，姜藥不禁有點恍惚。好像歷史，現在，未來，已經交織在一起，光怪陸離，時空如夢。
令人心生對宏大歷史的無限幽緲之情。
姜藥收回思緒，這才舉步往前。
李洛書可不是李洛。這位唐太祖的高陵，他是一定要進的。
此地本來是絕對無法涉足，無法闖入的。可是唐廷滅亡已久，高陵的城垣早就坍塌，當年禁制如林的森嚴陣法，也早就消失了。
高陵有很多陪葬墓。除了一些元從重臣之外，最特殊的就是青牛墓。
李洛書的坐騎是一頭青牛。李洛書稱帝之后，曾經封為崢嶸大王，千牛衛大將軍，位在國公之上。
是唐廷唯一封王的妖獸。
姜藥進入高陵之后，首先進入的就是這崢嶸大王的青牛墓了。
湮滅在沙漠中的墓碑上，還能看見“崢嶸王”三個字。
剛剛靠近墓道口，一道血紅的影子就撲過來。
“砰！”姜藥抬手一槍，那道血紅影子就被轟殺。
幾乎同時，沙漠中鉆出一條黑色的蛇，蛇尾變成骨節。接著，周圍沙子涌動，一堆堆的蛇，全部爬了出來。
這些沙漠怪蛇都是低級妖獸，在外面啥都不是。可是在這個禁法沙漠，它們就是恐怖的存在。
作為土生土長的怪獸，它們雖然修為低，卻能擁有法力。
這也是所有禁法之地的怪現象。只有土生土長的生靈，才有可能具備法力。但土著生靈的實力也有限，最高就是三級。
“沙沙—”
“嗤嗤—”
無數土著黑蛇吐著蛇信子冒出來，瞬間就形成了一個蛇域。
此時此刻，手槍根本不好使。
可是姜藥仍然毫不畏懼。
一條灰色的小蛇從姜藥袖子里爬出來。
這灰色小蛇一出現，所有的土著黑蛇，全部停住了動作。
阿九雖然沒了法力，可它的血脈卻被這些怪蛇感知到。
“沙沙—”
大片黑蛇不約而同的鉆入沙子，再也不出來了。
“算你們識相。”姜藥摸摸阿九，“阿九，幸虧有你啊。不然這些怪蛇，我還真沒法應對。”
“這里是一頭青牛的墳墓，爵封崢嶸王，是唐太祖的坐騎和戰寵。我們進去看看。”
“可惜。”阿九口吐人言，“這些怪蛇雖然等級低，但對我其實很滋補。可我沒有法力，不能吃掉它們。”
“算了。不要隨便吃東西。”姜藥笑道，“會辱沒你的身份。”
“哼。”阿九冷哼，“我能有什么身份？小黑都是五品，這什么青牛更是封了王，我卻什么都不是。”
“哈哈！”姜藥忍不住笑了，“你對我太重要，我想不起該怎么封你。”
“楊玄明當年也有一條九頭元虺，被封為馗天君。他也有一條犬，被封為哮月夫人。不如，我就封你為靈虺郡主？”
“怎么樣？封你為郡主，不辱沒你吧。”
“那就謝過主人了。”阿九很滿意這個待遇。
有了封號，那條可惡的黑狗，就不敢在自己面前擺出“第一元從”的姿態了。
姜藥進入墓道，又是幾只血煞撲來，姜藥“砰砰”幾槍，就將這些‘強大’的低級兇煞全部干掉。
地宮早就被沙子填了一半。零零散散的一些尸骨被沙子半埋起來，這些尸骨的死亡時間，最近的也就是幾十年。
姜藥進入最深處，發現了一具高大的牛骨架。
一對遒勁有力的大角，仍然散放出一股凜然高貴的氣勢。
姜藥一眼就認出，這牛骨架，就是當年李洛書騎的那頭牛。
當年，李洛書騎著這頭青牛，操作九鼎，在虛空中和楊玄明大戰。
牛骨的脖子上，還有一只鈴鐺。姜藥認出叫撼山鈴。青牛只要哞哞一叫，這鈴鐺就能孕生音域攻擊，足可撼山。
是一件很厲害的音屬寶物，也是崢嶸大王的陪葬物。
姜藥毫不客氣的摘下撼山鈴，收入自己的包袱，準備送給愛犬小黑。
但說實話，小黑真配不上這件寶物。
其實，崢嶸大王的骨架和角都是頂級真材，可是姜藥無法使用指環，根本帶不走。
就算能帶走，他也不會這么下作，將牛骨都拿走。
姜藥耐心的蹲下身子，用刀在牛骨下的沙子中撥著。
崢嶸大王可是九級大妖，他隕落之后，應該會留下仙妖丹。
仙妖丹恰恰是保質期很長的寶藥，能形成仙妖晶，百萬年不朽。
此物不但有磅礴的妖力道韻，而且還是頂級的卦器之一，也是卦道強者喜歡的東西。
“鐺”的一聲，長刀忽然在沙子下碰到一個硬物。
姜藥精神一震，趕緊挖起來。但是很快，下面竟然出現了一具尸體。
這尸體極其堅硬，猶如鐵石，他身穿羽衣，栩栩如生。
姜藥看到這具尸體，就忍不住眨眨眼，不禁露出驚愕之色。
易歸藏！
他怎么也沒想到，易歸藏竟然死在這里。
易歸藏的左手上，帶著一枚神卦堂特制的指環，上面還有三個字：神卦堂。
他看向易歸藏的手，見到尸體的右手中，果然有一枚金色的晶石，散放出古老清幽的氣息。
崢嶸大王的仙妖晶！
姜藥沒有立刻取仙妖晶，他開始檢查易歸藏的死因。
手一摸，姜藥就明白了。
是被毒死的。
易歸藏的身上，有很多土著怪蛇留下的傷口。
他在尋找仙妖晶的時候，被沙漠下的怪蛇包圍，被毒蛇咬死。
因為中毒，尸體都變得堅硬如石。
唉，想不到啊。神洲唯一的卦道大圣，神卦堂的主人，天下皆知的大人物，竟然死在這里，悄無聲息，無人知曉。怎么不叫人感慨？
姜藥正在感慨，忽然覺得有點問題。
不對！
看樣子，易歸藏死了最少有百年了。就算他現在沒有法力，這點判斷還是有的。
畢竟他是考古學者出身。
看易歸藏的衣服，以及遺體包漿的時間，他隕落了最少百年。
問題就在這。
易歸藏既然死在這里最少百年了，那么神宮天城神卦堂的那位易卦圣，又是誰呢？
那位易歸藏是三十多年前出關的。他一出關，就恢復了
在那之前，易歸藏一直在閉關，閉關了百年之久。
誰知，他不是閉關百年，而是死在這里百年。
這個死人，才是真正的易歸藏。
而那個三十年前出關的易卦圣，反而不可能是真正的易歸藏。
想到這里，姜藥不禁陷入沉思。
他可是知道易歸藏和虞嫃的關系的。據虞嫃說，易歸藏是她的卦道師尊。
姜藥越想越覺得蹊蹺。
虞嫃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似乎都對卦道沒有興趣啊。
她為何會拜易歸藏為師，修煉卦道呢？
上古時期，仙帝就因為沾染王道氣運，因果極大，所以不宜修煉卦道。
嫃兒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可是她卻拜易歸藏為師…
之前姜藥還沒有想到這一點，如今一想，感覺有點說不通。
尤其是，易歸藏竟然也是假的，那嫃兒會不會有危險？
他忍不住替虞嫃感到有點悲哀。
虞嫃幾個厲害的師尊，武道神宮的道主原來是東圣冒充的，想嫁靈她的資質。
最大的靠山，虛空海的師尊慕仙顏，原來竟是蠶藥妃。想奪舍她，進而掌控周國大權。
而這個易歸藏，居然又是假的…
她就像是一塊唐僧肉，不止一個人圍在她身邊，居心叵測。
emmm…有點慘啊。
嫃兒要是知道，會不會整自閉了？
相對而言，自己的師尊，姜隱還算不錯了，雖然此人懼內，起碼給了自己不少寶物，替自己鋪了不少路。
就是那個鬼師謹繪，其實對自己也不錯。
可惜，這里無法聯系虞嫃。
姜藥摘下易歸藏的指環，取走他手中的仙妖晶，然后把他的尸體埋在外面的沙丘上。
也算對得起他了。
他的指環中，會不會有什么秘密？
姜藥一邊埋葬易歸藏，一邊思索。
到底是誰在冒充易歸藏？目的是什么？是不是和羅鴻李時珍一伙有關？
易歸藏修煉的是卦道，卦道在上古時代，被歸入道家秘術，是道門分支。
從這個角度講，易歸藏也屬于道士。
姜藥隱隱感覺，很多事情似乎開始和“道門”有了關聯。
不對！
姜藥忽然想到一件事。
易歸藏可是武圣強者，肉身遠超凡人。就算他沒有法力后被怪蛇咬死，也不會立刻就死。
這個過程，可能會持續數日之久。
那么易歸藏中毒之后，可能還在附近活動了數日，他一定留下了什么線索。
易歸藏這等人物，死前會什么都不做？
可能嗎？
他可是卦道大圣！
姜藥第一時間就再次返回崢嶸大王的墓中，到處尋找。
不久之后還真找到了一面石壁，這石壁附近似乎被動過。
姜藥在石壁下面扒拉幾下，果然出現了一行字：
“因果出世界，紅塵動太微。仙凡天地隔，單門六指歸。”
題名正是易歸藏。
這是讖語！易歸藏留下的卦道辭文。
雖然是卦道推演的卜辭。可是卜辭怎么解讀，就是卦師本人也未必解的對。
所以，易歸藏只留下了卜辭，沒有留下自己的解，以免解錯，誤導別人。
姜藥一眼就解出了前兩句卜辭。這兩句就是易歸藏本人也未必解對，可他知道這說的是因果仙和紅塵仙。
不是姜藥卦道比易歸藏厲害，而是他有前世，見識多。
因果仙和紅塵一起出世，影響了世界的氣數。這就是前兩句卜辭的解。如今已經應驗了。
對姜藥而言，難的是第三第四句。
“仙凡天地隔，單門六指歸。”到底是什么意思？
仙凡天地隔，這句話看似是廢話，極其直白。可姜藥覺得這句看似最簡單的卜辭，反而最晦澀！
真界本無凡人階層。在上古時代，幾乎全部是修士。因為特殊原因不能修煉的人極少。
所以上古時代，從無“仙凡之別”。
就是仙帝和普通修士，也只是君民之分，而非“仙凡之別”。
那么現在的真界，修士和凡人，是不是“仙凡之別”？
也不是。
因為首先，真界多少萬年沒有仙人出現，早就沒了仙人的說法，仙人成了傳說中的存在。
真界武圣強者，也從來不以仙人自居，也不被視為仙人。
既然沒有仙人，那么何來“仙凡之別”？
真界修士和凡奴的差別，也很難用“天地隔”來形容。兩者差距固然巨大，可卻仍然生活在同一片大地。
凡人有條件，同樣可以修煉，成為修士。兩者的差距，說白了還是資源和地位的差距。
更像是奴隸主和奴隸的差距。本質上，其實是沒有差別的。
就像姜藥，他曾經是凡奴，可現在卻是大修士。
起碼，凡人能經常看見修士大人，對修士也見怪不怪。
可“仙凡天地隔”這句話，卻讓人很不舒服。
姜藥好像看見了高高在上的仙人，超脫一切。而仙人之下的凡人，卻匍匐在紅塵之中，對著天上的仙人頂禮膜拜！
不對，應該是看不見仙人！
仙人在天上，和他們不在一片大地。所以他們很難看見仙人，卻又知道仙人的存在。
于是，仙人就是他們心中神秘的神明，受到永世的信仰和崇拜。
這就是“仙凡天地隔”帶給姜藥的感覺。
很不舒服的感覺。
這種生態，不存在于上古，也不存在于當下。似乎存在于傳說中的太古時期，存在于地球神話中。
像不像是神明主宰的世界？
“仙凡天地隔”就是神明主宰的世界？這個世界中，神明數量很少，卻是絕對支配者，絕對主宰者？
這是什么？這就是神權！
只有神權世界，才是真正的仙凡之別。仙和凡之間，兩極分化到極致，分化到神明和信徒的地步，無可逾越。
“啪！”姜藥突然兩手一拍，“易歸藏的卜辭，指的是會出現一個神明支配的神權世界，兩極分化到極點？”
姜藥越想越不舒服。
那么最后一句呢？
單門六指歸…六指，可能是指六指仙人。那么單門呢？
姜藥畢竟熟悉古史，他思索著“單門”兩字，立刻想起了一個字。
疑似偽作的太古《天社》記載，極其久遠的太古早期，曾經出現過一個道家古教，名叫闡教，或闡道。
《天社》對于“闡”的記載語焉不詳，極其簡略，只有兩句話：
“闡道封神以為天庭，而道祖截之。論戰不知年月，出而滄海桑田。”
“戰于阪，闡教諸神隕而天崩，滅世大劫百年不絕。”
寥寥數十字，可謂諱莫如深。
這樣簡略而真假難辨的記載，實在難有什么史料價值。
難道，易歸藏推演出來的“單門”指的真是闡道？
和六指又有什么聯系？
姜藥正在發愣間，忽然感知到身邊有一道影子，在石壁上微微晃動。
他也有影子，可這不是他的影子！
這是誰的影子？
誰在自己的身后？
ps：紀念七七事變！勿忘國恥！
－－－－－－題外話－－－－－－
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