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二仙山,麻姑洞外,黃龍閉目盤坐,雙手掐訣,吸納天地靈氣入體,耐著性子走著以前沒走過的煉精境,這是為后面的路打下根基,絲毫馬虎不得。
要說他為什么在外面……自然是玉鼎告訴他這外面靈氣流通,在外頭筑基修煉可比在洞府中好多了。
至于玉鼎這會兒自然是鼎占龍洞了。
洞府內,玉鼎盤坐云床,他發現黃龍的洞府裝修簡陋,走的是自然風,唯有這云床卻是頂配,舒服的很。
“老爺,這……這就是西岐戰場上啊?”青云回頭問道。
只見在前方一道光幕發光,投影出來的場景卻讓人心震,但見狼煙滾滾,旌旗招展,大軍如兩片洪流對峙著。
玉鼎“嗯”了一聲,盯著光幕中的場景。
只見商軍前方為帥者是個騎著一頭五彩神牛的大漢,神情嚴肅,自然是武成王黃飛虎,在他左側是一位約莫四五十上下的將領,左邊眾將皆以其為首,其中還有一員面容姣好,英姿颯爽,身著甲胄的女將,正是三山關總兵鄧九公帶來馳援的陣容。
黃飛虎右邊則是剛剛相認,騎著玉麒麟,掛兩柄大錘的黃天化以及一個騎馬的矮子以及帶來的黃家大軍班底。
至于對面的則是以姬發姜子牙為首的西岐陣營和玉虛宮三代弟子隊伍。
“看見騎玉麒麟麒麟的那個少年沒有,他是你清虛師叔的徒弟,黃天化,還有那個矮挫丑是你懼留孫師伯的徒弟土行孫,那個是你子牙師叔,那個是哪吒,金吒,木吒,雷震子……”玉鼎一一介紹道。
青云納悶道:“老爺,那土行孫和黃天化是不是站錯地方了,他們怎么站到子牙師叔他們對面了?”
這個你得去問你申師叔……玉鼎不知怎么回答,索性伸個懶腰閉眼默運元神,青云見此不敢再問,只好盯著光幕。
“黃天化,你看誰來了。”姜子牙喝道,只見一個臂搭拂塵,身穿青色八卦道袍,頜下幾縷清須的道人從后面走出。
正是清虛道德真君!
“師父?”黃天化眼中涌出深深的復雜之色。
“你還當我是你師父么?”清虛大喝道。
師徒對望,黃天化復雜道:“師父對弟子有傳道授藝之恩,弟子豈敢忘卻?”
清虛道德真君道:“既然你還當我是你師父,那還不趕緊棄暗投明,與你師父同輔明君,更待何時?”
黃天化神情一滯,看了看身旁的黃飛虎,搖了搖頭,抱拳道:“唯有此事請恕弟子不能答應。”
“孽障,為師授你道術,傳你法寶是要你順天應人,輔佐明君。”
清虛喝道:“如今你怎敢仗著為師傳你手段本事逆天行事,胡作非為?”
聽著訓斥,往日師徒相處的一幕幕浮現眼前,一時間黃天化面露愧色,無言以對。
有些道理他也明白,但做起來很難,二十多年的師徒情分也不是說斷就斷了的,況且這些年這位師父對他確實不薄。
黃飛虎看兒子陷入情理的掙扎,當即催動五彩神牛擋在黃天化身前,盯著清虛道德真君沉聲道:“當年從我府上后花園的偷走我三歲孩兒的,就是你這賊道么?”
清虛道德真君嘆了口氣,打個稽首道:“武成王,非是貧道偷,而是令郎與貧道的確有師徒之緣,且當時貧道算出天機將來你父子二人有同朝為臣之日,只是,只是……”
當初他已看出了黃飛虎將來也要被逼反投往西岐的命運。
只是當時黃飛虎為殷商重臣,而玉虛要輔周國,不太好說話他便沒打招呼帶走了,他當時想著將來黃飛虎遇險讓黃天化出手相救,一切自然說清。
到時候黃飛虎不僅不會恨他只怕還會感謝他。
可誰知道這些年商周之爭的走向有些出乎了他的推算,帝辛并未昏聵,黃飛虎也未必逼反……
“物各有主,非其有而取之為盜也,你可知你私自帶走吾兒,讓我夫人自責沒有看好我兒傷心二十多年?”
黃飛虎抬手指著怒聲道:“按照我大商律法,拐人孩童者一律處死,你個拐人孩子的賊道害的我們一家失散二十余載,枉為闡教上仙,本帥恨不得將你扒皮抽筋,你還有什么臉在此大放厥詞?”
他看的出兒子黃天化是個重感情的人,他也知道了黃天化在清虛道德真君那里并未受苦,還被培養了一身本事,所以本不想計較了。
但既然清虛道德真君要以傳道之恩來道德綁架他兒子,那就別怪他揪著偷孩子這一點不放了。
清虛倒吸一口氣趕緊道:“……可貧道并未虧待他且將他從小平平安安健康撫養長大。”
此事要是不說清楚,今后他這位玉虛十二仙首的老幺名聲可就臭了,人牙子的惡名將會一直伴隨著他。
說實話,他也不是很明白黃飛虎的命運和走向為什么就變了,否則人家早就父子團圓,皆大歡喜了。
只可惜以他現在的法力也沒能力去推演了。
黃飛虎咬牙切齒:“你拐走了我兒子。”
清虛悶哼一聲:“貧道也教了他一身非凡的武藝。”
黃飛虎冷哼道:“你拐走了我兒子。”
清虛再度悶哼一聲,急聲道:“那貧道也教他修仙煉氣,傳他道術法寶,神獸坐騎,可有半點對不起他之處?”
“你拐走了我兒子。”
黃飛虎盯著他還是那一句:“不管你說的多么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而他缺少的父母陪伴關愛也不是任何東西衡量的。還清虛道德真君,你配道德這兩個字嗎?”
清虛:“(﹃)”
人身攻擊!還有就不能換一句嗎?
麻姑洞內。
“什么?清虛老爺竟然拐……老爺?”
青云失聲驚呼,又反應過來捂住嘴回過頭,就見玉鼎不知何時睜開眼也平靜的看著光幕。
“繼續看!”玉鼎淡笑道。
這黃飛虎倒也機智,逮住清虛盜子一點不松口,將此事徹底做實。
有了偷孩子這一事實后,清虛道德真君縱然說的是天花亂墜也無法將此事合理的圓過去。
話已至此,雙方自然再也談不下去,清虛道德真君拂塵一掃發光化作一口仙劍,就要清理門戶。
黃飛虎體諒長子的為難,而次子黃天祿嚷著為兄討個說法拍馬上前,黃天化知曉自家師父手段從玉麒麟上飛身上前,師徒激斗起來,轉眼間,兩人你來我往,場中人影遍布。
只是很快黃天化中了一拳一掌,最后被一腳踢飛出去。
清虛道德真君落地,盯著倒地的黃天化面露不忍,怒道:“逆徒,為什么不還手?”
如今他道果被斬法力所剩無幾,真打起來他已不是這個徒弟的對手,所以他方才五火七禽扇已在他袖中蓄勢待發了。
“不管怎么樣,師父你對我也有傳道授藝之恩,弟子受你一拳一掌一腿也是應該。”
黃天化以錘撐地站起,用錘在地上畫出一條線道:“今后我們各為其主,請恕弟子不肖了,師父,你還是回山去不要再管這些人間閑事了。”
“你……孽障!”
清虛道德真君大怒抬手一揚,一把五彩斑斕的寶扇飛出落在手里,寶扇連揮,五焰神火橫空,深知此寶厲害的黃天化臉色大變不敢抵擋,只得閃避。
一時間,只有躲閃之功毫無還手之力,很快被逼的險象環生,不得已手掌一翻,掌心出現了一件三寸長,火光灼灼之物。
“不好!”
清虛道德真君一見此物,臉色大變慌忙躲避,轉眼間師徒攻守易形,換成了師父被逼的只有躲避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此時,清虛道德真君那叫一個難受,此寶他雖有克制之寶,但奈何此寶速度實在太快了,根本不給他祭寶的時間。
“快去幫你們師叔。”姜子牙吩咐一眾玉虛弟子道。
哪吒踩風火輪搶先上前,一槍刺出,槍影重重,與攢心釘碰撞爆發金鐵交鳴之聲。
“哪吒,來的好!”
清虛道德真君一喜,哪吒給他爭取到了時間,立即掐訣念咒,化成一個巨大符文凝聚指尖對攢心釘一指:“落!”
原本在場中往來穿梭的攢心釘立即搖搖晃晃跌落塵埃,被清虛道德真君撿起裝進袖中,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此物雖不是什么先天之寶但也威力巨大相當危險,這要是傷著自家人,那作為法寶主人的他罪過可就大了。
今日他被徒弟逼的如此狼狽,一張老臉算是丟大了的原因主要還是道果被斬道行被廢,否則要收回攢心釘也就在揮手之間豈會如此費勁?
接著黃天化又與哪吒大戰,不過被后方鄧嬋玉以五光石打中面門,眾人縱是仙體也被此物打傷,疼痛不已,無力再戰,只得捂臉敗陣退回。
至此,雙方各有勝負休戰回營。
“呼……好一場大戰……”
青云長出口氣,盯著畫面良久道:“原來這個黃天化是因為這個才背叛清虛師叔的……”
玉鼎看向遠方點了點頭,在原封神中只有土行孫、殷郊、殷洪幾個被申公豹游說反水,不曾想這回又多了個黃天化。
當然,這主要還歸咎于黃飛虎未被逼反投靠西岐,不然將會和原來一樣,共輔西岐,皆大歡喜,什么事兒也沒有。
不過這申公豹還真是……見縫就鉆啊!
青云嘿嘿笑道:“但老爺放心,我青云是不會背叛老爺的。”
玉鼎笑了笑,攢心釘雖然厲害但處理起來并不像番天印、陰陽鏡那般棘手,也就清虛道果被廢所以狼狽了一些。
“你自己看著!”他起身道:“我去看看你黃龍師叔練的怎么樣了。”
不久后,麻姑洞外。
“什么?徒弟打師父?”
黃龍一臉驚愕:“不是,真的假的,黃天化那小子我也見過,濃眉大眼的竟然也……不過按凡人的傳統親爹的份量確比師父要重一些嗎,更何況這孩子還是他從人家父母身邊偷……”
“嗯?”玉鼎眉頭一挑。
黃龍自知失口,神情一緊忙輕咳找補道:“偷偷帶走的呢。”
玉鼎嘆息道:“清虛師弟可被他這個徒弟逼的很狼狽呀。”
“那還不得怪他自己不按收徒的流程辦事自找的,你看像太乙他們親自上門收徒現在有問題嗎?”
黃龍一臉幸災樂禍,隨即有些慶幸道:“得虧我沒有收徒弟啊,這師徒關系處的好就像你這樣師慈徒孝,這要處不好……”
說著他抬頭與玉鼎對視了一眼。
玉鼎一般不會笑,但兩人對視了這一眼立馬讓玉鼎也有些繃不住了。
空曠的二仙山響起幸災樂禍的笑聲。
“行了,別幸災樂禍了,我看你根基打的差不多了,現在我來助你加快恢復的進度……”玉鼎哼道。
又過了三月,玉鼎才帶著青云離開,在此期間封神戰場上依舊進行的如火如荼,發生了不少事,也死了不少人。
“這位懼留孫師伯真有一手,清虛師伯久久拿不下黃天化,但懼留孫師伯一出馬就逮住了土行孫。”青云興致勃勃的跟玉鼎討論道。
玉鼎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他不是有一手,而是教徒弟的時候留了一手。”
不,或許還不止一手。
青云撓撓頭,有些若有所思,又道:“不過那個女將本事平平,可是那一手暗器真厲害。”
“是很厲害。”
玉鼎道:“教給她這個本事的人更厲害。”
不管是凡人還是神仙,這五光石全照打不誤,最離譜的是連孔宣這樣的高手也著了道,就算他玉鼎見了也得喊一聲bug!
青云忙道:“哦?是誰?”
玉鼎沒有回答。
“不過這大商的幫手真多,那么多神仙來幫。”
青云又道:“比如那個什么自稱截教門中我最先的瘟仙呂岳……”
玉鼎笑了:“吹牛!”
他承認這呂岳在瘟病之道上造詣極高,但想在截教門中稱最先,那他得先過了碧游四位大羅再說。
青云聞言嘿嘿嘿的笑了起來,這些日子他已知道了除玉鼎外十二仙首中的其余人皆已遭劫,而他家老爺已成了十二仙首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正交談間,玉鼎拂塵一掃兩人落在景色秀麗的大山中,一座豪華宮闕映入眼簾。
“鳳凰山……青鸞斗闕……”
青云興奮道:“原來是到師姐家了,老爺,我去叫門。”
玉鼎看著雕梁畫棟的宮闕大門輕輕點點頭,很快龍吉親自帶人出門將兩人迎入宮內。
“師尊,什么風把您老人家吹來了?喲還有青云,這是一個稀客。”對于玉鼎的到來龍吉很是高興。
青云乖巧行禮道:“師姐!”
“封神之事剛消停,為師最近閑來無事,正好帶青云出來轉轉,也是來認認你這位師姐的門。”
玉鼎笑道:“青云雖是童兒,但也是為師收的記名弟子,見證了你們上山、學藝、下山的成長之路,希望將來不管發生什么事你們做師兄師姐的都要護著他,不可另眼看待。”
“看師父這話說的,什么記名正式,咱們玉泉山不興那一套,再說了,有師父在還能發生什么事?”龍吉道。
玉鼎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沒說什么。
龍吉又道:“對了,方才師尊說起商周戰場,聽聞前些日子連趙公明和三霄都下山了,連擺下九曲黃河陣將……”
玉鼎抬斷她輕輕點了點頭:“是真的。”
龍吉神情驀然一變:“那師尊你……”
“為師當初已遭了一劫,故此,這回成了唯一的幸免者。”玉鼎有些得意道。
龍吉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弟子的童兒近日碰巧從山神那里聽說了此事,心中擔憂師尊安危,正準備要去看看呢。”
“為師知道你要去,所以為師先來了。”
玉鼎笑著道,神情慢慢又嚴肅下來:“徒兒,你聽為師的話嗎?”
龍吉聽說這個消息是真的碰巧也好還是假的也罷,他全都不關心了,他此來只為一件事。
“聽……當然是聽啊,怎么了?”龍吉詫異道。
玉鼎嚴肅道:“那你答應為師一件事,那就是從現在起,封神之事一日不結束你便一日不要出門。”
“啊?這是為何?”龍吉一怔。
玉鼎看著龍吉的面容很想告知你也在劫中,但沉吟良久后搖頭道:“天機不可泄露,你只需告訴為師,你答應么?”
龍吉望著玉鼎的臉,以往那張臉上的寵溺此刻化作她從未見過的嚴肅,只好道:“行行行,我答應就是了。”
玉鼎這才笑道:“這才是為師的乖徒兒。”
“對了,楊老二可以出門嗎?”龍吉忽然瞇著眼瞅向玉鼎。
楊老二……玉鼎聽到這個外號嘴角抽了抽,迎著龍吉的眼神,他忽然決定撒一個善意的謊言:“為師正要去找他。”
楊戩當然可以出門的,畢竟那小子在原來可活蹦亂跳到了封神大劫的大結局。
龍吉目光閃動道:“哦,師父的意思我明白了,您是怕我們卷入封神大劫,所以叫我們在完劫之前不要出門,省的遭遇不測。”
玉鼎點點頭:“正是如此。”
龍吉道:“可我聽說您把敖丙師弟打發下山去西岐的戰場上了。”
玉鼎輕咳道:“你師祖下了法旨,咱們玉泉山一脈得出個人,他正好趕上了。”
“為什么不讓我去,我在這里都待膩了,本來還想活動一下呢。”龍吉道。
你去了對面還玩什么……玉鼎解釋道:“咱們玉泉山與其它幾脈不同,咱們這一脈的人多,還猛,還都很能打,所以為師想著隨便打發一個最弱的下山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
龍吉有些呆萌的看著自家師父:“師父這話……何解啊?”
“咱們也得顧及你其他師叔師伯的面子不是?”
玉鼎語重心長道:“你想想,你下山以后那些三代弟子誰能跟你比啊,這風頭都被咱們這一脈出了你讓你那些師叔師伯的臉往哪擱?是不是這么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