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擦眼淚,婦女摟著候瑩瑩的肩膀,安慰道:“你爸爸雖然判的無期,但是我咨詢過律師,在里面要是表現好的話,不是沒有機會轉成有期徒/刑。”
“瑩瑩你還年輕,以后你自己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聽到母親的話,蹲在地上哭泣的候瑩瑩抿了抿嘴,總算是止住眼角的淚水。
但是哪怕是再年輕,再不懂事,候瑩瑩也懂一個道理。
減刑不是說減就減的。
現在她連父親是怎么進去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冷靜下來。
不過蹲在路邊的候瑩瑩,看著母親淚流滿面,這段時間蒼老了快十歲的臉頰,顯得十分凄慘的時候,候瑩瑩也只能將心中的萬般疑惑埋藏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地上突然出現一道陰影將她籠罩。
候瑩瑩通紅的眼睛抬起來,便看到一輛充滿硬朗線條,十分具有壓迫感的裝甲車開到她們母女倆面前。
“這個是我爸朋友的車嗎?”候瑩瑩看著裝甲車疑惑道。
“應該是吧。”婦女有些不確定。
之前候盛朋友來見她的時候,開的車,她倒是見過,是一輛奔馳S級轎車。
但是這個裝甲車婦女還從來沒有見過,她也不認識這個充滿壓迫感的車是什么牌子。
黑色裝甲車貼著深色防窺膜,蹲在路邊的婦女也看不到車里面坐的是誰,不知道是不是候盛的朋友。
雖然就是在自家小區門口,門衛室也有保安,但是婦女還是謹慎的拽了拽候瑩瑩的肩膀。
車內,駕駛位的高林扭頭看著后排的王辰問道:“辰哥,您下去嗎?”
“不下去,你自己看著處理吧。”后排的王辰淡淡道。
他過來一趟也只是出于謹慎,原本還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是當看到蹲在路邊痛哭的兩個女人,哪怕是謹慎的王辰,也覺得自己有些太過疑神疑鬼了。
既然沒有看出問題,他自然讓高林自行處理。
“行,辰哥你在車上等一會。”
高林點了點頭,將安全帶解開,并沒有將鑰匙拔下來,反而是繼續發動著發動機,貼心的將空調調高了一點后,才拉開車門走了出去。
路邊候盛的妻子,看著熟悉的面孔從裝甲車上下來后,連忙拉著候瑩瑩站了起來。
“高…林?”
“嫂子,這么晚了還出來干啥。”高林朝著兩個人笑了一下,“候哥的事情咋們都很難過,也一時之間不容易接受。”
“但是嫂子,不是我心硬,候哥走了,但是你跟瑩瑩的生活還要繼續。”
“我知道。”婦女抹了下眼睛,哽咽道:“就是…就是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看了一眼小區門衛室窗戶看戲的保安,高林皺了皺眉道:“嫂子咋們要不先上去再說吧?”
“好,好!”候盛媳婦順著高林的視線,也連忙反應過來。
隨后便準備拉著身旁的女兒回小區的時候,卻發現候瑩瑩一臉迷茫的看著那輛裝甲車。
“怎么了瑩瑩?”候盛妻子疑惑道。
站在兩個人旁邊的高林,看著候瑩瑩的視線正好是車內王辰坐著的那個位置的時候,皺了皺眉頭。
隨后高林往前走了兩步,正好將候瑩瑩面前的裝甲車擋住。
看著候瑩瑩發愣的表情,高林擠出一個笑容,語氣隱隱有些發冷道:“怎么了?”
看著母親跟旁邊這個人的話,候瑩瑩搖了搖頭,沉默道。
“沒…事。”
剛才她蹲在地上的時候,高林打開駕駛艙從裝甲車下來的時候,路邊的瑩瑩正好在透過駕駛艙的視線,看到一個后排坐著的年輕男人。
如果只是車中坐著一個人,自然不會讓候瑩瑩看的發愣。
真正讓她走神的原因是,雖然車中的視線比較暗,但只是突然的一撇。
也讓候瑩瑩覺得車內的人,太像在校園里曾經見過的一個人…
回到侯盛家,等山河公司的幾個健壯的員工提著兩個大行李袋放在客廳里后便離開的樣子,讓一直卷縮在沙發上的候瑩瑩有些發愣。
這幾天家里情況越來越復雜,先是父親莫名其妙的進去,然后又是爸爸以前的生意伙伴上門。
如果這些還算正常的話,那么今天裝甲車見到的那個男人,跟此刻剛剛走出房間的幾個西裝壯漢,可是徹底將侯瑩瑩心中的疑惑引爆了。
車內的那人是不是學校里面的那人?
這些西裝壯漢一看就不像好惹的樣子,父親怎么會認識這些人?
如果車內的人,是她在學校見過的那人,‘他’又在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父親進去到底有沒有隱情,到底因為什么進去的?
一團團迷霧,此刻在候瑩瑩的腦中乍現。
屋里的高林掃了一眼發愣的候瑩瑩后,朝著坐在沙發上有些憔悴的候盛媳婦說道。
“嫂子,當初我創辦公司十分缺錢,還是候盛大哥資助我創辦的公司。”
“可以這么說,當初要不是候盛大哥的那筆錢,我這公司根本就開不起來。”坐在沙發上的高林,看著候盛媳婦笑道:“雖然當初候盛大哥借我這筆錢沒有提入股的事,但是該報的恩我還是要報。”
說完之后,看著沙發上坐著兩個沉默不語的候盛媳婦跟女兒,高林起身將兩個巨大大行李袋打開,露出里面堆放十分整齊的百元大鈔。
沒有什么比上千萬的現金更來的震撼!
哪怕是還在思索剛才裝甲車里面的人的候瑩瑩,看到極具沖擊力一幕——上千萬現金堆放在兩個行李袋中的時候,也有些震撼的移不開眼睛。
“這…這不合適吧?”候盛媳婦有些結巴道:“候盛…當初借你這么多錢嗎?”
說實話,她之前就不認識這個叫做高林的人。
以前也沒聽候盛提起來過。
逢年過節更是沒有見過這人。
當高林找上門,說是候盛的朋友的時候,她都差點以為是騙子。
要不是侯盛進去之前,交代過會有一個叫做高林的人上門,候盛媳婦差點就沒敢相信。
不過哪怕是候盛交代過之后她其實內心還有些不信。
畢竟突然來一個年輕人,說是候盛的朋友,而且還要上門談合作,送錢,怎么可能有這么好的事情……
但是…
此刻看到堆放整齊的百元大鈔放在她家客廳的時候,候盛妻子終于有些確信老公的朋友高林是來真的。
“當然沒有這么多錢。”高林看著候盛妻子吃驚的樣子,笑道:“當初侯大哥借了我幾十萬。”
指了指兩個袋子的錢,候盛妻子遲疑道:“那這錢也太多了,要不·給候盛當初借你的錢給了就行……”
不是她不想要這錢,實在是這錢真不是小數目。
而且這些年跟著候盛,也富過,也落魄過,見識過各種嘴臉的人,她的經歷也算是比較坎坷的,人情世故懂得也比較多。
現在她老公都已經進去了,別說候盛之前的朋友,就連現在的家里人碰到她躲還來不及,更別說這個時候伸出援手。
現在突然有人送這么多錢,她不是開心,而是害怕!
“這是侯大哥應該拿的錢。”高林看出來候盛媳婦眼中的害怕,笑著說道:“嫂子,這筆錢其實不是給你們的。”
“侯大哥應該沒有跟你們說吧?”
“什么意思?”候盛妻子有些懵,不懂高林這話什么意思。
候盛那天晚上突然跟幾個上門的人走了,之后兩天人就不見行蹤。
哪怕是她打電話候盛也沒有回消息。
就在她擔心的時候,候盛一個人回來,也沒有說去哪里,就只跟她說他要進去了。
然后就說過幾天有一個叫做高林的人過來找她,會給家里面安排好的。
然后候盛進去之后,一個叫做高林的人就找上門來,簡單的說了一下來意,然后約定了一下時間。
第二次見高林的時候,就是今天。
她心里其實也有很多疑惑。
“侯大哥在外面欠了一大筆錢。”高林看著候盛妻子平靜道:“將近一千萬的錢,而且還是高利貸。”
“什么?!”
“什么?!”
客廳里面同時響起兩個震驚聲。
一直發愣的候瑩瑩更是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朝著高林焦急道:“我爸真的欠了高利貸?”
聽到女兒的話,剛準備說出口的候盛妻子也一臉緊張的看著高林。
“對。”高林看著兩人,點了點頭道:“這個事情是侯大哥自己親口跟我說的。”
“而且后來我也私下去查過,確實跟侯大哥的說的金額大致差不多。”
看著候盛妻子跟女兒有些不可置信的樣子,高林將隨身帶著的公文包拉鏈拉開,然后從里面拿出整理好的文件遞給了候盛妻子。
“這是我去那些高利貸單位查詢的結果,嫂子你可以先看看。”
看著厚厚一沓的文件,候盛妻子身體有些顫抖的接過文件。
一旁的候瑩瑩也緊張的擠到她母親旁邊,看著文件。
一時之間,客廳里面只有兩個人女聲有些發重的喘氣聲。
半個小時后,看著之前整理好的文件灑落一地。
高林站起來,一點點的將掉落在地上的文件撿了起來,然后整理好放在客廳茶幾上。
看著一瞬間仿佛沒有骨頭般靠在沙發上的候盛妻子,高林說道:“嫂子不要怕,今天我過來就是為了處理侯大哥的事情。”
看著候盛妻子死寂的目光,高林指了指打開的行李袋里面的錢,說道:“這些錢就是用來還那些高利貸的錢。”
“明天上午我會跟您一起去將那些高利貸的錢結清。”
“這些都是候盛安排的?”候盛妻子嗓子沙啞道。
“對。”高林點了點頭道:“侯大哥雖然欠了錢,但是一直都在擔心這些事。”
“我創辦的公司盈利之后,侯大哥找我談過幾次,當時我就答應幫他償還這些高利貸。”
“而且除了這些之外,我跟侯大哥的租賃站還打成協議,準備繼續合作。”
高林從公文包里面掏出兩份打印好的文件,遞給了候盛妻子道:“這是侯大哥跟我之前談的合同。”
《鋼管租賃合同》
看著文件上面寫著幾個大字,候盛妻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旁邊呆住的女兒。
如果說上一秒看完高利貸是地獄,那么此刻她感覺自己就是在天堂。
而且還是那種,上一秒地獄,下一秒天堂的那種!
一瞬間的陡然變換,讓候盛妻子感覺十分的不真實!
“我這個人做事比較講究誠信,也講究知恩圖報。”高林看著兩人淡淡道:“雖然侯大哥進去了,但是當初我答應他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聽到高林的話,候盛妻子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
如果不是真金白銀上千萬的資金擺在這里,她可能還會以為所謂的高利貸是假的。
也以為鋼管租賃合同,是來騙候盛所剩無幾的產業。
哪怕是再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這么好的人,有這么講誠信的人,但是隨著這些錢的出現,一切都變得蒼白無力。
坐在沙發上的高林,看著候盛妻子突然拉著候瑩瑩站了起來的時候,挑了挑眉頭,有些疑惑。
候盛妻子砰的一聲跪在坐在沙發上的高林面前,然后拉著呆立當場的候瑩瑩說道:“跪下!”
“媽!”候瑩瑩一時之間有些呆滯。
“我讓你跪下!”候盛妻子訓斥道。
看著母親前所未有的嚴厲,候瑩瑩抿了抿嘴,也‘砰’的一聲跪在高林的面前。
看著兩個人嚴肅的樣子,原本準備起身躲開的高林看著候盛妻子有些崩潰的眼神,抿了抿嘴,最終還是沒有起身。
高林心里清楚,對于一個家庭主婦,老公無期徒刑進去,親戚的遠離,厭棄,更是對此刻獨自拉著女兒生活的她來說,無異于是天塌的事情。
今天又知道進去的老公欠了上千萬的高利貸,更是一度崩潰,甚至接下來發生什么事情都難以預料……
所以此刻愿意幫助的高林,對于這母女倆來說,無異是最后一根稻草。
而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個以后獨自帶著女兒的家庭婦女,只能用最笨,最卑微的方式,來感謝面前的人。
同時也是給自己一個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