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樣的五只蛤蟆,一樣的錯落分布蹲居在地上,張大了鼓鼓的嘴巴噴出了淡淡的煙霧,煙霧在慢慢飄散。
眼前的貴公子在五只蛤蟆圍成的圈子里扭動著,與當年那個糟老頭子一樣古怪的擺動,毫無節奏的撲騰著。
一樣的歌子,古怪的歌詞似乎像念咒般絮絮叨叨的唱著。
漫天的錢雨還在下著,圓滾滾的圓形方孔錢,銀閃閃的四角銀錠,黃澄澄的方方正正的金條,夜明珠子紅瑪瑙綠寶石撲簌簌的下著,錢財堆聚的小丘眼看著又大了幾分。
五鬼運財之術,供奉五顯靈君者,可做世間一切挪移之法。
老頭子當初的話如今此刻清晰的浮現在常恩的腦海中。
挪移之法……
眼前的財寶……
此前纏繞在常恩腦海中的迷霧在一瞬間破碎,青石城內半年來的所有盜竊案終于在此地找到了答案。
半年前,天盛德典當行的珍寶被盜。
五個月前,武威鏢局押送的鏢銀不翼而飛。
幾天前,泰豐錢莊錢庫里錢庫看管蘇長更慘死,所存銀錢一掃而空。
全部都是因為這五只蛤蟆。
沒有什么潑天的富貴可以從天而降。
沒有什么錢財可以憑空而獲。
眼前的忘鄉不是什么夢幻之地,僅僅只是一個賊窩。
眼前的男人不是什么貴公子,只是個蟄伏在此處暗行盜竊之事的大竊賊。
五鬼運財之術,可做世間一切挪移之法。
眼前不斷落下的錢財不是神仙法術,只是障眼的挪移之法,是盜竊。
“五鬼運財之術是什么?”
蜘蛛看著常恩,有些疑惑的問道。
“是偷,是竊,是梁上君子所為,是道家地煞七十二術之一,以一生陰德供養五顯靈君,滿身氣運飼養這五只蛤蟆,換來這無用的富貴,是與魔鬼交易的一場無聊游戲。”
常恩看著眼前不斷舞動的男人,冷笑著。
眼前的男人似乎十分憔悴,一雙瘋魔般的雙眼嵌在深深的眼眶之中,佝僂的身軀撲騰著似乎永遠都不會停下的動作,消瘦的身形似乎下一刻就要支撐不住跌倒在腳下的錢山之中。
跳動著,繼續跳動著。
滿滿的生機盡數被腳下的五只蛤蟆吞噬,枯瘦的皮囊下是已經干癟的靈魂。
世間從來沒有憑空的騰挪之法,每一次錢財的挪移而至,都消耗著男人的生機,最后錢財落盡,人死而去,腳下的五只蛤蟆將氣運陰德吃飽,再次尋找下一個貪婪之徒。
役物之人終被物役。
此中奧秘并不是糟老頭子告訴李春夢的,而是在五年前的一次特事局的臥底行動中。
李春夢奉命潛伏進西南巫毒教的時候與一名精擅富貴之術的巫毒教堂主交好,堂主同樣精擅這五鬼運財之術,只是驅動這運財法陣時從不自己上陣,而是找來欠下高利貸的倒霉鬼們,擺出一副善意的樣子將歌訣步法教與其人,令其催動陣法還債,每一次的錢雨潑天而下總會讓倒霉鬼們誤以為見了神仙撞了大運,可在錢財到手之后沒幾月便消瘦成一具枯骨,再沒幾月便虛弱而死。
一名合格的間諜總是善于套取情報,尤其是李春夢這樣被特事局訓練的間諜,此中竅門很快被李春夢獲悉。
堂主告訴李春夢,這五鬼運財之術是拿自己氣運生機與五顯靈君做的一場買賣,錢財到,生機無。
沒有人可以長久的催動這五鬼運財術的法陣,除了命中帶死相之人。
李春夢突然明白當年糟老頭子為何要在山路一旁為五只蛤蟆建造下一方小小的祠堂,那是交換的代價。
現在,新世紀大酒店的保安小李,在穿越之后并沒有逆天改命的富貴,只是同樣成為了這五鬼運財法陣的奴隸。
打破忘鄉的夢魘,謎團是如此丑陋。
人呵,似乎真的如此難以改變。
我們來到了陌生的世界,換上了陌生的皮囊,可對憑空獲取富貴的幻想似乎永遠不會破滅。
“停下吧,富貴終是一場空,再跳下去會死掉的。”
常恩輕輕嘆了一口氣,想要叫醒眼前依然在瘋狂撲騰著的男人。
并沒有停止。
男人終于抬起頭來,猩紅的目光看向臺階下的四人,尖利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廳堂內回響而起。
“富貴怎么會是一場空。”
“我有好多好多錢啦。”
“我有花不完的錢啦。”
“我再也不是那個臭保安啦。”
“我請客人喝酒,我請客人觀舞,我請客人看燈,我請客人入醉,我請客人入忘鄉。”
“客人來啦,忘鄉的宴,終于要開始啦。”
男人癲狂的舞動著,天上的錢雨以更快的速度降落而下,瘋癲混亂的言語從男人嘴里不斷冒出來,蛤蟆們呱呱的再次發出鼓噪般的聲音,五只蛤蟆嘴中噴出的煙霧更加濃了幾分,快速的飄蕩在廳堂內。
似乎有哪里不對。
常恩皺了皺眉頭。
下一刻,昏暗的廳堂突然明亮起來,一團耀眼的光球突然在眼前綻放。
耀眼的光芒刺破了濃濃的霧氣。
而后光亮逐漸黯淡,常恩再睜眼時,廳堂不再破敗。
陌生的華麗廳堂出現在眼前,玉石桌幾在身前,常恩茫然發現自己已經偎桌而坐。
張大力、蜘蛛、爛泥巴同樣與自己一樣坐在一方小小的玉石桌前。
美酒佳肴堆滿了桌子。
四張桌前的空地中心,一尊大大的金色酒缸擺在正中。
縹緲的音樂似乎從遠處傳來,而后愈來愈近,廳堂兩側的小門間傳來嬉笑聲,十幾個絕色姝容的女人自廳堂之后走來,伴著樂聲,女人們圍著酒缸飄飄而舞
……
……
女人們繼續舞動著,一輪明月自女人們身后緩緩升起,升至房梁之上,華麗的廳堂似乎又更亮了幾分。
“系統播報,夜宴開啟:好客的主人總是挽留客人,貪杯的客人總是婉拒主人的好意,來一場主客盡歡的宴飲吧,本次宴會喝完三杯酒者存活,存活名額三人,完畢。”
機械般的聲音再次突然出現,打破了音樂的節奏,冰冷的浮現在常恩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