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內心天大的冤枉,自己只是盤算著暫掛在這個堂口休養生息,找個機會再回去,哪知道現在一下變成了入駐,這當中的差別可就大了去了。
堂口里的仙兒多是分兩種,一種是暫掛,另一種是入駐。
入駐就不需多說,一般來說拜了掌教,敬了香茶,只要掌教不驅趕,從此就是堂口的人唯掌教的話是從。
暫掛就和寺廟里掛單的和尚一樣,來這里掛個名字,堂口上的事情不用多管,每月也有一份香火自由度更高。
往往一些新開的堂口,請來的大仙難以鎮住場子,就需要請那些大堂口的老仙們來掛靠。
舉個例子,你在東北立個堂口,除了掌教的仙家之外,你堂口上要掛靠四五家的老仙,掛靠得越多,說明你背后的人越多。
這些老仙來你這里掛靠那是給你臉子,你不僅要乖乖地受著,每個月都要送上一份孝敬。
說直白點,就是給人家交一份保護費。
什么??你不交保護費??
呵呵,這要是在東北,你家堂口不掛靠個三五位老仙,第二天就要你堂破人亡。
這已經是成為了行業的潛規則,不是誰想開就能開的。
東北五大家、胡、黃、白、柳、灰,號稱五顯財神,正是因為他們五家統管天下堂口,天下堂口都有他們掛靠的老仙在,僅憑此一項,每月的孝敬就是一筆天文數字。
這不是仙家里的資本家么??
錯!人家才不稀罕玩資本家那一套遮遮掩掩玩什么文字游戲,你只要聽聽他們立下的那些霸王條款就知道,資本家在他們面前都要流眼淚。
一般來說以她的身份,想要掛靠一個新堂口那就是活祖宗一般的待遇。
早晨弟馬三炷香,首先就要供在她的香案上,其次才是你家的那位掌教,再次之才是你堂口里的那些入駐仙兒們。
現在她稀里糊涂的變成了入駐,心里怎么會甘心,可剛直起身子手上就多了一碗香茶,氣得她就要把手上的茶盞摔在地上。
結果站在香壇上的師爺,手上朱筆一揮,一股無形之力硬是按住她的手,硬生生地推著她跪著走到徐童面前來。
看著狐貍滿臉不甘心的模樣,徐童臉上神色一軟,問道:“你是不是不愿意。”
狐貍聞言眼底頓時閃爍出希望的目光,她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活人是怎么敢自立堂口,并且有這么大的能耐強按著自己入駐。
此時見對方似乎心軟的樣子,她立即頭如搗蒜連連點頭。
可惜此刻她并未授封,尚不能口吐人言,只能通過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來懇求對方。
別說,這碧色如玉一般的雙眼,一眸掃來楚楚動人,比人的眼還要勾魂。
難怪人們常常罵小三都是狐貍精。
徐童見狀嘆了口氣,旋即眉頭一撇:“哎,可惜了,強扭的瓜不甜。”
聽到這句話,狐貍心底一動,知道事情就要成了,只要對方打翻了自己手上的這碗茶水,自己就能自由了。
就在她暗暗竊喜的時候,哪知道徐童突然話音一轉,臉上的表情也跟著變得邪惡起來,一把接過她手上的香茶道:“可惜,白嫖的瓜不甜我也愛吃!”
狐貍聞言整個人都不好了,呆呆地看著徐童端起茶盞一口飲盡,旋即拿手一指:“封你做個迎賓小姐!”
瞬間狐貍哭了,自己可是五大仙家里的胡家,到哪兒都是祖宗一般的存在,你居然讓我去做迎賓小姐???
再一瞧一旁的白老鼠,自己能比他差到哪去??
可續香茶已喝,輪不到她挑三揀四,身子在地上一滾,便是化作一位青衣少女,少女黑發如瀑,頭上頂著一對可愛的白耳朵,一雙碧色的眼睛淚水汪汪,聲音哽咽地朝著徐童彎身一禮:“尊掌教法旨!”
說完就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門口,滿臉委屈的神態,像極了被踹下床的小姨子。
“哈哈,果然白嫖就是香!”
徐童咧著嘴正樂著呢,這時師爺的聲音傳來,提醒他注意黃香的時間要到了,徐童聞言這才趕忙沿著香云走下來。
多久工夫,徐童眼前一亮,只覺得身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當即一腳踩了個空,人下意識地一抬腿,就從地上醒了過來。
醒來之后,徐童一睜開眼,發現師爺正笑瞇瞇地看著他。
再回頭一瞧,冥冥中,那間堂口已經立在了自己的身后,徐童仔細審視一眼,心里頓時又有了幾分感觸。
對虛實真假又有了一層理解,這堂口只是個有形的憑借,一層契約,有形無實之物,精神寄托之所,這也是為什么,白老鼠他們能夠在當中幻化成人的模樣,開口吐出人言的原因。
想到這他心頭念頭一動,就見那只白老鼠化作一股黑風從堂中飛出,落在自己面前。
堂口雖是虛的,但卻能寄存活物,虛中有實,正如師爺的拜山扣一般,確實奇妙。
“嘿嘿,你運氣倒是不錯,白白撿了別人的便宜,只是以后若是要去東北,小心著點,你憑空奪了人家的仙兒,這事情可是一檔子因果。”
師爺眼中閃爍著熒光,仿佛能洞穿虛實,一眼就能看到他背后的堂口。
這讓活人做教主與讓仙兒做教主,果然有著本質的區別,活人立堂,堂口就在活人身上,人不死,堂不滅。
若是讓仙兒立堂,堂口卻是死物,只能供奉在家廟之內,一旦家廟被毀,堂口不日就散。
當然這樣有好有弊,好處是仙兒的壽命極其悠久,掌教之位也可以在仙家當中自傳,只要堂口不滅,就能流傳千年,越發壯大。
也難怪東北不許活人立堂,怕就是有人壞了規矩,以至于大家紛紛效仿,動搖了五大家的根基。
“可惜了,如今我沒這個閑暇,不然說什么也帶你去東北走走,看看這馬弟弟子到底有什么能耐。”
師爺隨口一言,卻是把立在堂口的那位狐貍精給嚇得一哆嗦,這時候她站在堂口中才看清楚薛貴的存在。
她可是修行多年,打小就吃人間煙火的仙兒,看東西比那老鼠精看得可更真切。
一眼望去,好家伙,一道燦爛光芒猶如聚光燈一樣籠罩在師爺身上,那雙碧眼瞳孔一縮,心中掀起滔天海浪:“天命加身!!”
何謂天命,天的意志也,天命加身,等同天地間的主角,他們這些所謂的仙家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幫得了點靈性的妖精,真讓這位老爺子跑到東北,估計能把東北五大堂口都給霍霍嘍。
“咦!”
這時徐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眉頭一緊向師爺問道:“可我自立堂口,似乎是和我命數相沖啊!”
自己入門時,三弊五缺,命中注定無權無伴,眼下自己自立堂口,等同是掌握了權柄,這自犯命數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師爺聞言只是笑了笑:“這件事不用你管,我自有辦法,慈閔那孩子不在,去煮上一壺茶水吧,貴客們都要來了。”
“薛貴出來!”
師爺這邊的話剛說完,就聽外面遠遠地傳來一聲怒喝聲。
徐童一緊眉頭,對方直呼自己師爺的名字,明顯是來者不善,但看師爺從容不迫的神態,他也沒再多想,轉身就去燒水了。
“嗡”
上清宮的房門被緩緩拉開,所有人瞪大眼睛看著。
只見一身素袍大褂的薛貴從門里慢悠悠地走出來,目光在上清宮前一打量,臉上笑意漸濃:“咦,今日我徒孫開堂,諸位若是來給我徒孫道喜這邊請,若不是,就請回吧。”
薛貴此話一出,眾人不禁面面相視,連千手都頗為意外。
不知道這家伙怎么就來了個徒孫?
疑惑之際,徐童不動聲色地站在自家師爺身后,配合著師爺的表演,朝著眾人一拱手:“今日晚輩開堂,不承想竟是引得這么多前輩來觀禮,晚輩在這里先謝過了。”
“他是你徒孫!!”
千手聞言聲音一下急促起來,別說是他了,就連周圍其他人也無不被嚇了一大跳。
論資排輩,這四個字自華夏傳承千年,即便是江湖異人,對于輩分這兩字也是看得極重,薛貴既然說,趙健是徒孫,那自然不會有假,否則以后輩分差了一輩,會徒增許多問題來。
可如果這個趙健是薛貴的徒孫,那薛貴的親傳徒兒呢??
眾人心里難免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薛貴!!”
五寸大和尚眉頭一皺,他可不管什么徒兒還是徒孫,厲聲呵斥道:“你屠戮江湖異人不知多少,你那個徒孫,趙狂生更是殘害異人的元兇,你今天公然為他叫喊,讓他以仙兒邪術在中原公然開堂,你究竟是要反天了不成!”
這話說得,薛貴都忍不住笑了,抬頭審視了一眼五寸和尚:“哦,原來是少室山下的掌糞和尚,記得六年前我曾路過少室山,少室山方丈慈恩禪師請我喝茶論道,當時你好像還在挑糞,怎么少室山的糞便不夠,要來這邊搶上一杯羹么?”
薛貴這話一說,五寸和尚的臉都黑了,罵人不罵娘,打架不揭短,薛貴此話正是揭開了五寸和尚的傷疤,他資質不好,所以一直只能守在少室山下的一處破菜園子,挑糞自然是每日必修課,但今天被薛貴當眾說出來,讓他臉色怎么掛得住。
可還不等他發難,薛貴冷眼一撇躲在人群里的千手,兩眼寒芒閃爍,看得千手渾身發毛,心里理解戒備起來,生怕薛貴這時候突然對他下手。
“今日來的我不留,諸位要走請隨意,但若是諸位覺得心氣不順想找個地方撒撒野盤盤道,薛某不才愿送諸位……見閻王!!”
話音剛落,眾人臉色無不大變,眼前薛貴身影移形換位,下一秒就出現在眾人面前,一抬手就朝著千手的腦袋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