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童緩緩握緊拳頭,樓下的紙人也在緩緩收緊。
虛實之間創造出來的紙人,加上附靈術的加持后,堅固得像是鋼鐵。
樓下的慘叫聲在徐童將握緊拳頭的剎那,也立刻戛然而止。
殺掉了李喜,徐童心里并不感到快樂,因為殺死一個比自己弱小的家伙,沒有絲毫的成就感。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李喜必須死,哪怕千手自己都可以放過,唯獨李喜不行。
自己不是沒給過這家伙機會,甚至是給過他很多次機會。
但每一次他都錯誤地選擇在了岔路上。
況且別看這家伙現在菜得摳腳,可偏官黑虎的命格注定他以后越來越難對付。
況且這家伙似乎已經開始開竅了,錯過了這次機會,他怕自己再想殺他的時候,這家伙恐怕就跑出京城了。
“叮當!”
伸手一抓,拘魂術發動,李喜的靈魂輕飄飄地從腳下琉璃瓦里飄出來,被徐童輕輕抓在手心里。
看著李喜的靈魂收縮成一顆玻璃珠大小,徐童不禁琢磨著,要不要把他丟進自己虛實無間里,讓師爺樂呵樂呵?
只是這個想法萌生后就被徐童否決了,一方面是師爺肯定不會喜歡。
就如自己宰了李喜,也沒有什么成就感一樣,師爺總不能沒事打他一頓撒撒氣吧。
這樣既是無聊,又給心里添堵,何必呢。
第二,想要入主師爺的閻王殿,李喜……還不配。
想到這徐童隨手將李喜的魂珠,往堂口的仙路里一丟。
叮鈴叮鈴,只見仙爐里生出一股彩煙,將李喜的靈魂卷入丹爐中,很快大丫就捧著一顆熱乎乎的丹藥從堂口跳出來。
這顆丹藥的品相還挺好看,琉璃色,不知道李喜這樣的人,靈魂究竟能煉制出什么樣的丹藥呢??
帶著好奇,徐童把丹藥收入道具冊。
偏官黑虎丹
食用者,三小時內,獲得百無禁忌加成。
百無禁忌:
無視命數影響,并且輻射周邊三十米范圍。
(注:偏官黑虎,注定一世凄苦,違逆天和者,多是以夭折為終,若能成活,必要血債血償,攪起天下亂象)
“咦?”
看著這顆丹藥,徐童默默陷入沉思。
他……或許也是一個可憐人吧。
這顆丹藥來得倒是時候,恭親王造反的時候,命數加持,幾乎是天神下凡一樣的狀態,讓他印象太深刻了。
很難說,等奪龍的時候,尋龍道人他們是否也會有這樣的狀態加持,有了這顆丹藥,正好有備無患。
想到這,徐童眸光逐漸深沉起來,縱身跳下閣樓,直奔向太和殿方向。
等徐童趕到的時候,只見太和殿前已經是站滿了文武大臣,一早就在這里等候著。
項宮保選擇在太和殿登基,不是沒有道理,這座宮殿本身就是整個紫禁城最大最頂級的宮殿,堪稱獨一無二之作。
臺上陳設日晷、嘉量各一,銅龜、銅鶴各一對,銅鼎18座。龜、鶴為長壽的象征。日晷是古代的計時器,嘉量是古代的標準量器,二者都是皇權的象征。
琉璃瓦上,有龍、鳳、獅子、天馬、海馬、狎魚、狻猊、獬豸、斗牛、行什,十只神獸,要知道就算是皇極殿這樣的宮殿,也僅僅只有九座。
徐童不作聲地混跡在人群里,他是馬奇的兒子,大家都認得,所以見到他混進來誰也沒覺得奇怪。
“沒有??”
徐童目光左右一瞧,卻沒看到尋龍道人和福安寧他們的身影,心里爭議呢,就聽一旁幾個老臣聚成一團小聲商議著。
“明明是在太和殿登基,為什么要先去玄窮寶殿做什么登基儀式?這不是胡鬧么?”
“這你就不懂了吧,自古帝王登基不都是這一套么,君權天授懂不懂。”
玄穹寶殿是宮里唯一一座道家殿宇,供奉昊天上帝,只是很多年不曾開啟,如今新皇登基,居然要在那里先行舉辦登基典禮,也是讓這些大臣們匪夷所思。
“哎,只是苦了咱們這些老骨頭,大晚上的這么冷的天,要讓咱們在這里等著。”
幾個老頭竊聲私語,渾然沒有留意到徐童已經悄無聲息地從他們身旁一躍而過。
玄窮寶殿,這是徐童沒想到的地方,然而當他急匆匆地趕往玄窮寶殿的時候。
突然步伐停頓下來,斜著頭看向頭頂天空。
一縷金光緩緩升入天空,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光芒雖然微弱,可懸在了天空上卻像是今晚最為閃耀的星辰一樣,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夠看得到。
而且這只是一個開始,源源不斷地金光開始從地面升起,光芒也越發燦爛。
“龍氣!”
徐童眉頭微挑,沒想到這么快就已經開始了。
這似乎和尋龍道人所說的有點不大一樣,按照尋龍道人的意思,要等到了時辰,乾坤顛倒之時,才是抽取龍脈的好時候,可這下似乎提前了至少一刻鐘的時間。
這不禁令他嗅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并非是他多疑,而是越是這種大事上,時間上越是苛刻,絕不會貿然提前。
就好比火箭發射,說好了幾點幾分幾秒,沒有可能讓你提前兩分鐘發射。
想到這,徐童看了一眼時間,開始用梅花易數進行占卜。
然而第一卦的結果竟然是上上簽火天大有離上乾下
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竭惡揚善,順天休命。
看著卦象,徐童一撇嘴。
我信你個鬼。
任務上都提示了,奪龍的風險極其高,你現在給我上上簽,怎么看都覺得不正常。
再算。
歸妹雷澤歸妹震上兌下
征兇,位不當也。無攸利,柔乘剛也
這下看上去還像一回事,但徐童還是覺得不靠譜。
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總覺得渾身都有種很不舒坦的感覺。
他索性也不急著往前走了,蹲在角落里開始算起來。
一連起卦十余次,從時間起卦,到以物起卦,再用最難的以心起卦,好家伙,愣是沒一次結果是重的。
算得徐童腦子都開始麻瓜了,但越是這樣,越是說明有問題,干脆一咬牙,把命眼奇門也一并激活。
“我就不信,算不出個所以然來。”
徐童也是病急亂投醫,把梅花易數和命眼奇門結合在一起用,想著看看是什么效果。
卻不想,這次真的不一樣了。
在梅花易數的推算下,眼前灰色的世界,居然隨著推算,浮現出凌亂的色彩。
這種情況徐童還是第一次見到,見狀,徐童干脆拿出一團香火功德。
頓時間,眼前奇門轉動,凌亂的線條開始逐漸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掌教,這好像是八卦陣。”
大丫蹲在堂口看著,一眼就認出來,這些線條勾畫出來的形狀,正是五行八卦。
徐童也看出來了,但這些線條并未徹底規整完畢,徐童手上的香火功德就已經燒干凈了。
好家伙,那一團香火功德看似不多,少說也有萬記。
這一眨眼就燒沒了,簡直比納智捷還納智捷。
好在命眼奇門燒的并不是劇本分,香火功德嘛,自己有的是。
一萬記功德不夠,那就是十萬記,這東西自己有的是。
只見徐童隨手又拿出兩團功德繼續燒。
或許是這次的香火功德足夠地多,很快這些凌亂的線條就迅速規整起來。
“是紫禁宮的平面圖??”
這下徐童愣了,沒想到燒了這么多香火功德上去,居然得到的是這玩意。
這東西放在現實中,一塊錢徐童都嫌貴。
真要說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在這張平面圖上加上了一個八卦九宮的陣圖而已。
就這樣么??
疑惑中,徐童突然感覺鼻腔一熱,拿手一抹一抹鮮血沾染在手上。
看著手指上的血跡,徐童反而來勁了,他覺得這肯定不是命眼奇門的最終結果,他想繼續算,一定能算出個究竟。
可恰在這時,一陣打斗聲,從不遠處傳來,讓徐童不得不中斷了繼續推算下去。
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果然紫禁宮上已然是風雨飄搖,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家伙們也浮現出清晰的輪廊。
記得之前自己通過命眼奇門看到京城里不只是一位大宗師,還有許多隱藏在民間的頂尖高手。
現在看起來,這些人似乎也坐不住了。
打斗聲越來越近,徐童不想多事,縱身跳上宮墻一處拐角。
只見一行人正被守衛追趕著從他眼皮底下沖過去。
這些人應該是之前趁火打劫的那一伙,結果項家軍沖入皇宮,他們只能躲在禁宮里,沒想到被人給發現了一路追打在這里,打斷了徐童繼續推算的結果。
徐童對這些人沒什么興趣,正打算離開時。
突然精神微微一恍,耳朵里傳來一陣駝鈴聲,疑惑的回頭望去,只見身后昏暗的宮道上,一個人的身影漸行漸近,對方行走得很慢,但每一步仿佛都要橫跨十余米一樣。
“叮鈴叮鈴……”
灰不溜秋的小鈴鐺懸掛在對方的拐杖上叮鈴作響,清脆的聲音聽在人耳朵里,竟然讓人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但自己并未有這樣的感覺,米迦勒的祝福,令自己靈魂強度增加200還免疫精神攻擊,對方的鈴聲僅僅只是讓自己有些恍惚,卻是沒辦法影響到自己。
只是余光看了一眼堂口,發現大丫三個居然已經睡著了。
至于下面那些守衛和江湖異人,已然變得渾渾噩噩,癡癡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美夢,嘴角還流著哈喇子。
見狀,徐童也不著急離開,一抖衣衫,只見一件漆黑的錦袍籠罩在他身上。
正是上個劇本世界里,師爺給他準備的那件黑彪錦袍穿上之后,被動無冕之王的效果被激發出來。
能夠完美地隱藏自己的氣息,甚至還能屏蔽追蹤。
只見黑影越來越近,待來到這些侍衛們面前時,步伐微微停頓了一下,緩緩抬起黑色面罩露出真容。
這位老嫗看上去大概已然有耄耋之齡,但臉上皮膚依舊紅潤飽滿,一根根白發上依舊可以看到幾根黑色的發絲,微微下陷的眼窩里,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慈祥的神態,就像是自家的長輩一樣慈祥和藹。
老嫗伸手拍了拍一名守衛的肩膀:“孩子,玄窮寶殿怎么走啊。”慈祥的聲音給人一種天然的親切感。
守衛呆呆地指了指身后:“往前走,第三個岔口您左拐,再走三百米,見路口再拐就倒了。”
“謝謝啦,你可真好孩子,沒什么送你,就送你這個吧。”
老嫗說著從腰間的布包里拿出一枚金燦燦的玉如意,對準面前守衛一晃,守衛的神情頓時就變得古怪起來,不知道是夢到了什么,嘴里不斷發出詭異的笑聲。
見狀老嫗笑盈盈的點點頭:“睡吧,睡吧,夢里啥都有。”
說著老嫗舉起如意,對準守衛的腦瓜子一敲……
“啪!”
杯子落在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
項宮保黑著臉站在玄窮寶殿下面對身邊的人呵斥道:“怎么還沒找到??你們是豬么,再去找!”
眼看著登基大典馬上就要開始,項宮保卻看不見自家兒子,難免開始有些心慌意亂。
他現在就這么一個兒子了,萬一再出點什么岔子,自己當這個皇帝又有什么用。
可現在不管是尋龍道人,還是自己兒子,亦或者是馬鴻文這個臭小子都沒了蹤影,這不禁令項宮保心情特別煩躁。
“帝下,登基大典不可馬虎,眼下時辰已到,還請帝下先行登基,太子的事情容我等再多派人手。”
一位大臣上前說道。
項宮保皺著眉頭,聞言點了點頭,起身走向玄窮寶殿。
只見玄窮寶殿上已然擺放好了香案火燭,兩位大學士正站在一旁穿戴著禮服,手持黃香玉牌。
按說這一套儀式,應該是欽天監的工作,但現在欽天監都名存實亡了,只能臨時找來兩位大學士來湊場合。
“業余!”
距離玄窮寶殿不遠城墻角樓上,福安寧手上握著一把西洋望遠鏡看著,當看到這倆大學士手上的牌子都拿錯的時候,忍不住吐槽起來。
一旁尋龍道人則是笑而不語,業余歸業余,但這并不妨礙他們謀奪龍氣。
看了一眼天空上那一縷縷騰起的微光,尋龍道人不禁有些感嘆:“大統朝兩百年的運氣,最后就剩下了這么點點的龍氣,真是……”
“他們本來就是外族人,康雍乾三皇曾幾次進入長白山,借著長白山的龍氣增強大統朝國運,以至于大統朝國運一度暴增,但這樣拔苗助長,后患無窮,或許如今大統朝終結,就是他們三皇留下的禍根也說不定。”
福安寧在一旁低聲說道。
這件事外人鮮有人知,但在欽天監的記錄上可是清清楚楚地記著,在外人看來,長白山被朝廷封禁,只是為了打壓當地漢族,殊不知哪里也是大統朝的國運根源。
這件事對尋龍道人來說倒是新鮮,點了點頭:“如此倒也是一個解釋。”
說完回頭一瞧,見大公主正坐在一旁發呆,不禁走上前道:“公主還在想暢音閣的事情?”
“嗯,他活不了,但我為什么總覺得這小子沒有死。”
提起徐童,大公主心里總是有種揮之不去的感覺,哪怕不想承認,可心里還是很虛。
特別是想起暢音閣當時發生的種種異象,特別是某一刻,她甚至感受到了一股可怕恢弘的氣場強行降臨人世間。
哪怕這股氣場很快就消失不見,但你不能裝作沒有發生過一樣。
所以此刻大公主斷定徐童活不了,也是在給自己注入一支強心劑。
“其實……也未必。”
尋龍道人皺起眉頭,想起當時給馬鴻文推算的一卦,向死而生。
這并非是他瞎編出來的,而是真真切切推算出來的結果,所以此刻想來心里面也有一點點心虛。
“心血根除,生機全斷,但若真的是有神靈想要救他,也未必不是沒有辦法。
只是……
為了一個馬鴻文,他們值得大動干戈不惜代價地救他么?”
說到這里,尋龍道人仿佛重新找回了自信。
馬鴻文是什么東西,奸淫擄掠什么壞事沒做過,把這個小畜生丟進地獄,估計十八地獄的待遇一個都別想少。
那些神靈是吃飽撐了,還是眼珠子瞎了,能不惜代價,違背陰陽,冒著巨大的風險去救他??
想想都覺得可笑。
別說他想笑,連大公主都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
“所以您就放心吧,再說這小子就算活過來了又怎樣,你我手里他還能翻了天不成。”
一旁福安寧笑盈盈地開玩笑道:“沒錯,我倒是挺希望這小子活過來,我和他的賬還沒來及好好算呢,可惜嘍,他活不過來了。”
福安寧說完,舉起手上的望遠鏡四下望去:“哎呦,還真來了不少高手,江南的夢婆都來了。”
福安寧的視線里,看到了舉著拐杖,披著黑色斗篷的老嫗,一眼就認出來,這位老嫗的來歷。
據傳是江南一帶的神婆,所謂的神婆,在欽天監里《神啟三通鑒》有記載,天生有神慧者也,可以身作媒介,通傳天堂幽冥,生有異術不可定,為眾生接引者。
意思就是這種人天生具備一些獨特的靈性,意識可以潛入幽冥或是天界,更有一些甚至天生就有異術,但具體是什么異術,沒有固定的說法。
夢婆就是其中之一,據傳這老嫗以食夢為生,手段狠辣古怪,沒想到這次她也能來,真是出乎意料。
“不奇怪,打龍脈主意的人,當然不可能只有我們。”
尋龍道人點了點頭,對于你福安寧口中所謂的夢婆,完全不放在眼里。
這種人會點奇異邪術,躲在陰暗角落里還有點棘手,可一旦見光,沒什么可怕的,一根手指就能戳死。
“還有幾個,羅生道的浮萍真人也來了,嘿這老家伙老胳膊老腿居然也能動彈…”
福安寧舉著望遠鏡左看看右看看,目光一轉,突然注意到一個一身白衣的醉鬼出現在視線里,走路跌跌撞撞,一副隨時都要摔倒的模樣。
只是這個人福安寧卻沒有印象,看了一眼也沒看出個究竟,心里也沒當回事。
“啊呀!!”
突然,福安寧臉色一變,口中發出一聲尖叫。
滿臉疑惑地看向前方,驚叫道:“不可能啊??”說著還不忘揉了揉眼睛,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趕忙再舉起望遠鏡一瞧,頓時整張臉都變得怪異起來。
“怎么了?”
見福安寧這樣大驚小怪,尋龍道人心里頓時就有些不悅,若不是這人還有點用途,他現在就已經動手送他去見閻王了。
福安寧滿臉說不清的怪色,沒有解釋什么,只是把手上望遠鏡遞給了尋龍道人。
“左邊景陽宮的方向!!”
尋龍道人結果望遠鏡,目光將信將疑地朝著景陽宮方向看過去。
什么也沒有啊??
夜色下,景陽宮什么也沒有,尋龍道人心里一陣無語,不知道福安寧抽什么風,然而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突然從墻頭跳了起來。
正好出現在尋龍道人的視線中,僅僅只是匆匆一眸,順龍道人的臉色一下就呆滯在了那里。
連聲音一下都拉高了起來:“怎么可能???”
呆呆地放下手上的望遠鏡,人呆滯了半響,才緩緩回頭,神情異常嚴肅地看向大公主:“嘶那孫賊居然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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